連郝鵬這個話簍子都收聲閉嘴,桌上其他人就更沒有誰願意開口了,大伙兒沉默的吃完了這一頓飯,陸向東第一個撂下筷子走人,過了一會兒,苗曉說不放心秦麗娟,跟著起身離席,郝鵬和肖亦然也沒多久就先後吃完回房,只剩下皮蘭和邢君挺準備幫忙收拾碗筷。
「田蜜,你休息一下吧放著我來就行」田蜜起身幫忙的時候,王純也站起來,接過她手中的碗盤。
「不用,我不累」田蜜連忙和她推讓,拗不過她,只好讓她端著一摞碗碟送到廚房。
牛富有兩口子吃飯快,這會兒早就吃完飯不知道去誰家串門了。
王純把碗盤放在灶台上,從衣兜里小心的扯出一張面巾紙擦擦手上沾到的油膩,扭頭問跟在她身後拿著筷子的田蜜︰「幫我問問這家里哪兒有橡膠手套。」
「橡膠手套?干嘛用?」田蜜沒明白。
王純為難的舉起雙手︰「雖說我是法醫,不是醫院的醫生,但是還是需要保護手的……」
「哦,明白那你放著吧,我來洗」田蜜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也不知道哪里能找到橡膠手套,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她來做。
「這怎麼好意思」王純繼續推拒。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田蜜推著王純往後面接出來的幾間房方向推︰「回去歇著吧咱自己人,甭那麼客氣」
說著話的功夫,身後已經響起了碗盤踫撞的清脆聲響,兩個女人回頭一瞧,田陽已經在洗碗了。
「是啊,自己人,就別推來推去了,你們倆都歇著吧,這事兒交給我」田陽笑眯眯的用濕漉漉的手指朝田蜜彈了一下︰「你也別光顧著逞英雄,就算不用保護手,你也是個女孩子,涼水踫多了對身體沒好處」
「知道啦」田蜜咯咯笑著躲開飛過來的水珠,拉著王純去找陸向東,吃完晚飯人都各自回房,他們也是時候梳理一下案情了。
听到她們倆敲門進屋又關好門的聲音,田陽一邊用水把碗上的洗碗劑沖干淨,一邊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你這個傻丫頭哦,什麼時候才能在不辦案子的時候也多幾個心眼兒啊」
那邊房間里,氣氛也有點尷尬,田蜜和王純進屋後,陸向東就倚在床邊默默的看書,只在兩個人剛進門的時候抬眼看了一下,就再沒有其他反應,王純似乎也因為他的態度而不敢貿然開口,田蜜幾次開口打破沉默,陸向東都不理睬,王純也在瞄過陸的反應之後,只對田蜜訕笑,不搭腔。
「田陽呢?」陸向東忽然問。
田蜜指指門外︰「在廚房洗碗呢。」
陸向東點點頭,起身把書放下︰「我去看看他需不需要幫忙。」
「真奇怪,洗個碗而已,又不是多繁重的體力活兒,平時也沒覺得他和我哥有多鐵啊。」田蜜看著陸向東走出房門,納悶兒的嘀咕。
「田蜜,你說,陸老師是不是很討厭我啊?」王純忽然問。
「討厭你?」田蜜不解的看著她︰「你們倆以前認識?」
王純搖頭︰「不認識。」
「那你想太多了,你們倆要是以前不認識,那現在充其量算是剛剛認識,連熟悉都還沒有熟悉,哪來的討厭不討厭呀」田蜜覺得王純實在是多慮了︰「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你不覺得他不愛搭理我,還有點排斥麼?」王純若有所思的問︰「我很想知道,他到底為什麼會這樣。」
「你的求知欲還真強」田蜜撫額,順嘴猜測︰「他那個人性格就那麼怪,搞不好根本就沒有任何緣由,就只是人家老先生心情不好而已呢或者,他根本就是不喜歡搭理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他對你就不會啊。」王純沒有因為田蜜的玩笑稍微開懷一點,似乎一直很介意︰「我覺得他對你的態度就和對別人不大一樣,你不覺得麼?」
「覺得了,我覺得自己的待遇格外差」田蜜夸張的哀嘆一聲︰「我說,咱們別糾結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了好不好?你要是願意沒事就被那毒舌男刺激,那我情願和你換他不理我,我還樂得清靜呢」
「這可是你說的喲,要是能換,我一定和你換」王純听她這麼說,笑了起來。
「你有受虐癖好?」田蜜像看怪物一樣打量著笑吟吟的王純。
「小丫頭,哪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王純戳戳她的額頭︰「我就是覺得他是個怪才,想結識他,多向他學習」
「真好學以後你是打算橫跨法醫、犯罪心理學兩個領域麼?那豈不是搶了我們的飯碗?」
田蜜和王純嘻嘻哈哈的說笑著,話題也扯到其他方面去,沒一會兒,田陽和陸向東兩個人一起進屋,一進屋看兩個人正有說有笑,田陽也湊過來插嘴︰「你們倆聊什麼呢?喜笑顏開的說出來,你們倆樂樂,不如眾樂樂」
「無可奉告倒是你們倆啊,什麼時候交情好到了互幫互助的份上了呀?」田蜜反問田陽。
田陽哈哈一笑︰「我們也無可奉告好了,不開玩笑了,說說正經事吧,現在看來,李偉銘遇害的事情已經可以確定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那幾個大學生?」
「先等一下吧,我想先找到李偉銘遇害的第一現場,之後再把情況告訴給那幾個人知道,這樣一來手頭掌握的信息多,也比較容易判斷一點。」之前說歸說,鬧歸鬧,一旦談起正事來,田蜜就立刻收起玩笑,一本正經起來︰「你看,今天吃飯的時候,我一說雲頂村發生了碎尸案,他們的反應有多不一樣啊尤其那個肖亦然,居然直接就問,死的是不是李偉銘。」
「這還真是,還有那個郝鵬,他實在是太愛打听了,真讓人懷疑他是天生好奇心太強,還是因為心里有事所以才用詢問作為試探」田陽看看陸向東,征求他的意見︰「陸博士,這方面,咱們幾個人里頭你是最權威的,要不,還是你說說吧。」
「我不是警察,不能做誰有嫌疑這種推定,只能就事論事。」陸向東先聲明自己的立場︰「田蜜今天說出雲頂村發生碎尸案的時候,那六個人的反應的確各有不同。大體上來說,除了邢君挺和郝鵬之外,其他人的反應都可以歸納為恐慌,皮蘭和秦麗娟的反應傾向于恐,而肖亦然和苗曉則更多的是慌。」
「肖亦然因為李偉銘糾纏苗曉,曾經和李發生過爭執沖突,這件事郝鵬也有份,是他自己親口說的。」田蜜把前一晚郝鵬講的事情說給田陽听。
田陽點頭表示知情︰「峰哥之前讓我去他們大學調查過一次,郝鵬因為你剛才說的那件事還掛了個校內處分呢當時那件事在學校里鬧得還挺轟動,據說李偉銘明知道苗曉有男朋友還糾纏她,被肖亦然和郝鵬給警告恐嚇過,不死心,繼續糾纏,然後郝鵬就替肖亦然出頭,打了李偉銘,李偉銘被打之後住進醫院死活不肯出院,非要苗曉出面賠償,最後郝鵬和肖亦然去醫院找他,不知道怎麼處理的,第二天李偉銘就出院回學校了。」
「看來他們這幾個人中間的故事還挺長」田蜜轉念一想︰「皮蘭成天滿腦子都是些鬼神之說,听說碎尸案覺得害怕倒是正常,秦麗娟為什麼也那麼害怕呢?」
「有可能是因為害怕有變態殺手在這附近出沒?我倒是注意到郝鵬對秦麗娟的態度格外不友好,兩個人好像挺不對盤的。」田陽雖然今天才到,但是飯桌上兩個人的表現還是很容易讓人分辨出來的。
「是啊,確切的說,秦麗娟除了對苗曉還不錯,對其他人都挺傲慢的。」田蜜想起討論了半天,似乎忘了一個人的存在︰「那邢君挺呢?你看出他的反應了麼?」
陸向東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搖了搖頭︰「沒有,我在他臉上沒有看到任何情緒,他對這件事好像完全不關心。」
「怎麼會這樣呢?」田蜜很驚訝。
「我也不知道,以前沒有遇到過,」陸向東說起來,倒也是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情緒的流露是通過面部多個肌肉組織的配合才能夠完成的,所以有時候即便當事人想要極力掩飾情緒,微小的肌肉動作也會泄露內心真實感受,只要善于觀察總結就不難發現。可是在邢君挺臉上我沒有看到這種生理反應,所以目前我能說出的一種可能,就是他天生性格木訥,對身邊發生的事情漠不關心。」
「還有別的可能性麼?真的有人會木訥到那種程度麼?」田蜜覺得不可思議。
「非常木訥,缺乏情緒波動的人的確存在,這個沒有疑問,」陸向東似乎只有在遇到能挑起自己興趣的時候,才表現的比較有活力︰「至于邢君挺是不是屬于這種類型,或者還有沒有別的可能性,我暫時也得不出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