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桂大會?賀夫人提過幾次堂桂大會?」趙子宣心中暗吃了一驚。賞桂大會一直是天都一大盛事,到時候京城里近百個大小官員的官家太太、小姐們都會前來參加這場盛會。
而且,皇太後是一個愛湊熱鬧的人,那一天是肯定要親臨忠靖侯府的。至于皇上,皇上一時興致大發的話,也有可能來的……
那些人真是會選時機,居然會把謀逆的日子選在了賞桂大會上,大有威脅當今皇上的意味在內。
趙子宣略一沉吟,「丫頭,雖然這件事情無憑無據,破綻頗多。但是為了我大哥的安全著想,我也不能掉以輕心。我現在就回去著手調查川陝總督賀雲明的行蹤,以及他與哪些人來往密切,他究竟要干什麼。」
趙子宣的眼楮微眯了一下︰「如果被我查出川陝總督真的勾結外邦,欲對我趙家,還有對我大哥不利的話,我絕不會讓他好過的。」
「你要一切小心,凡事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傅清玉擔憂道,「還有,要學會保護自己。」
她至今想起,前段日子趙子宣追蹤玄冥掌那一幫黑衣人時,被飛鏢所傷的事情,就覺得心有余悸。
從什麼時候起,他的安危已經緊緊地系在了她的心頭了?
「丫頭,你不要想太多,等我的消息。我一定會趕在賞桂大會之前查出事實的真相。」趙子宣扶住她的雙肩,「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我大哥出事的。我也一定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離開的。至于和傅七小姐成親的那些話,今後可不許再說了,再說我可是要生氣了。」
似乎被他眼眸時堅毅的目光所感染,傅清玉用力點了一下頭︰「嗯,我等你,等你處理好你家里的事情之後,我們一起走。」
趙子宣撫了一下她的頭發,忽然問道︰「你是退役女官薛紅英的關門弟子,你可曾听說過,離憂散這個藥方?」
「離憂散?好奇怪的名字」傅清玉搖搖頭,「我跟在師傅身邊幾年,並沒有听她老人家說過這個藥方。」
趙子宣嘆了口氣︰「這是我上一次進宮去看皇外祖母的時候,偶然听到外祖母說出來的。說是宮中禁藥,禁了幾十年了,最近在宮里似乎有些卷土重來之勢,外祖母擔憂得很。」
「離憂散?」傅清玉想不出這是什麼藥,只好胡亂猜,「從名字上看,到像是一味解憂思,散郁結的藥……」她笑了一笑,「這麼好听的名字,如果從字面上理解的話,倒像是挺適合我此時的心情的……」
「丫頭,你可別亂服用,或者這是一味毒藥也說不定。」趙子宣作勢恐嚇她。
「我是一名大夫,哪會像那些不懂醫理的人亂服用?」傅清玉瞪著他,臉上是一副「你把我當作小孩子啊」的不滿神態,「離憂散?這世上的憂愁煩惱真的能夠使之離去嗎?一听這名字就知道是些旁門左道研制出來的東東……」
「你知道就好。」趙子宣自然而然地攬住她的肩膀,「我想,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的話,皇外祖母怎麼會說這個方子的藥能遺害萬年呢。」
回來的時候,傅清玉的腳步輕快了許多,心情也沒有那麼沉重了。她相信趙子宣的能力,趙子宣一定不會讓他最敬愛的大哥有事的。而且,川陝總督一流計劃在賞桂大會那日起事,如果趙子宣能趕在他們起事之前,一舉擊潰他們的話,那樣就可以保障趙世子的安全,那樣的話,她與趙子宣就可以毫無牽掛地離開。
只要賞桂大會那一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話,那就說明,趙子宣成功了。
傅清玉在心中暗暗禱告︰「祈求上蒼,祈求各路神仙保佑,讓那一天平安無事地過去吧。」
當然,有些準備工作是要做的。
這兩天,傅清玉把手頭上的銀子,除了一些必須用的之外,全部換成了幾家不太顯眼的櫃坊的飛錢憑信,這樣一來,路上只帶些夠用的銀兩即可,待安定下來之後再慢慢用憑信把銀子取回來。幸好,辦理不上十萬兩銀子的飛信憑信是不用簽名的,不然的話,留下筆跡那就麻煩了。
當然,關于這方面,傅清玉也曾去信提醒了趙子宣。
至于金銀首飾之類的,雖然不多,但這大半年下來,傅清玉得到的各類賞賜也有不少。這些東西露在外頭容易招賊,傅清玉便暗中讓冬蕊冬梅縫進衣裳的夾層里。
幸好如今進入了深秋,涼意一天一天濃了起來,正是穿厚一些衣裳的時候。這些金銀首飾縫進衣裳里,正好穿在身上,那就省了帶那麼多衣裳了。
至于其他的一應古玩,當然是不能帶走的,這樣的話太過明顯,很容易被人察覺出來。
對于那只藍貓,傅清玉想了很久,決定通過趙明珠送還給趙子宣。畢竟逃亡的路上連自己都照應不了,更加顧不了那只貓兒了。
她用了藥物令那只藍貓變成一只「病貓」,然後以托付趙明珠幫忙請獸醫給藍貓治病的借口,順利地把藍貓還給了趙子宣。
做完這一切之後,傅清玉決定先去「國色天香」看看,然後再找雷飛,商量一下計劃的布置。
「國色天香」運作至今,門庭若市,為了擴大營業,傅清玉專門高酬聘請了幾個調香高手,通過對香脂香料不斷的推陳出新,從而更好地適應市場的需求。
從另一個角度而言,即使她離開了,「國色天香」鋪面和「香味園」制香作坊依然可以毫無阻滯地運作下去。
蘭芝表姐沒有什麼文化,倒是她的大女兒,生性潑辣,又識得幾個字,頗有生意人的精明頭腦。傅清玉便提了她上來,讓她協助她母親一同經營「國色天香。」
至于「香味園」作坊,依舊由冬蕊的二弟及二弟媳婦一同經營。
在「國色天香」的里屋,看著自己一手經營起來的鋪面,看著外面的平地里天天停著十幾輛馬車,看著那些絡繹不絕的人來人往,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傅清玉覺得一陣惆悵,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
讓冬梅冬蕊到外面幫著蘭芝表姐,傅清玉一個人慢慢地踱到鋪子後面的小小的花園里,默默地想著心事。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玄冥掌、皇上的賜婚、趙世子的身世之謎……
傅清玉的眉頭不由越蹙越緊。
「怎麼,有那麼多的事情讓你想不明白,以至于眉頭皺成那樣?」一個慵懶的聲音傳來,嚇了傅清玉一跳。
她抬頭望去,只見在秋風中,一襲青竹紋理的錦袍迎風搖擺。那人飽滿的額頭,濃眉大眼,眼窩有些深,鷹鉤鼻,薄唇微抿。昔日里冷漠的眼神,今天卻折射出一絲暖意。
她當然認得他,只是奇怪今天的他怎麼會到「國色天香」里來,而且還走了這個小花園里。
看到傅清玉目不轉楮地望著自己,一向不苟言笑的耶律齊南,居然露出一絲笑意。
「你怎麼會在這里?」傅清玉不客氣地問道。她看看四周,這里一個人也沒有,四周靜悄悄的。雖說這不是內宅,但是一般的人是不會擅自進入主家的院子里的。
耶律齊南又笑了一下,「啪」的一聲甩開了手中的潑墨扇子,輕輕地扇了起來。
這麼涼的天氣,居然還有人在風中扇扇子……這人不是有毛病就是太好附風雅了。
顯然,耶律齊南屬于後一種。
「我可是你這家店面的大主顧。」耶律齊南揚了揚濃密的眉毛,頗有些得意的神色。他是外族人,笑起來有兩個深深的酒窩,露出潔白的牙齒,有一種草原民族的粗獷的意味在內。
傅清玉這才想起,的確听蘭芝表姐說過,有一位外族人,或是親自前來,或是派了底下的人過來,每個月都要買上好幾十盒香脂水粉,而且是十兩銀子的那一種。如今看來,那位外族人,應當就是這位耶律公子了。
「哦,我听蘭芝表姐經常說起,有一位出手極為闊綽的老主顧,想必就是耶律公子了。」傅清玉不失禮節地向他致謝。
隨即望向耶律公子,微微一笑︰「耶律公子以這種方式表達對我上次相救的謝意嗎?耶律公子已經做到了,我也已經收下了這份謝意,公子以後大可不必如此。」
她看了看四周,四周寂廖無人,而這位耶律公子,無形之中讓人感到有些害怕。她匆匆朝他說道︰「我還有事,先告辭了,這小花園的景致宜人,公子可慢慢觀賞。」
說完,抬腳就朝通往前廳的門走去。
「難道我們之間,只有感激與報恩嗎?沒有別的?」背後,秋風送來耶律公子的話。
傅清玉怔了一下,這個耶律公子,他這樣說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幾乎每天都來這個小花園,就是想見你一面,終于,你來了。」耶律齊南悠悠說道,走上前來,忽然一把抓住傅清玉的手腕,「你的性子很象我們草原的兒女,本應不拘小節。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著,竟然不管她願不願意,拉住她,從牆頭縱身飛躍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