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會在這里?」張婆子茫然地問道。
「今天我起遲了些,想起娘說過的,今天要早些趕到傅府去,便趕忙去煮早飯。路過娘的房間時,見房門大開,以為出了什麼事情,趕忙走進來瞧瞧,就看到娘躺在地上……」兒媳婦回憶道,然後十分詫異地看著婆婆,「婆婆,你怎麼會暈在地上的?」
「你現在才去煮早飯?」張婆子不可置信地看著兒媳婦。她明明記得,自己起來的時候,兒媳婦已經在廚房里煮著早飯……是自己看花眼,還是兒媳婦失憶了?
她猛然想到了自己的孫子,緊張問道︰「寶哥兒呢?」
「寶哥兒正在睡覺呢。」兒媳婦又說出一句讓她萬分詫異的話來。
「寶哥兒還在睡覺?」她明明記得自己的孫兒一早就醒了,在床上望著撥浪鼓,還對自己說︰「祖母,你看,那個大嬸來了,就在你的後面……」
她的頭皮一陣發緊,忙撐起身子︰「我要去看看寶哥兒。」
兒媳婦被婆婆的神情弄得一頭霧水,見婆婆非要堅持去看孫子,忙扶著她過去。
在兒媳婦的房間里,寶哥兒果然睡得很熟,根本就不像醒過來的樣子。張婆子下意識地看向寶哥兒的手。小孩子的手露在被子外面,但什麼都沒有。在他的身邊,放著一個玩具,赫然就是她方才看到的撥浪鼓。
「這個東西是哪來的?」張婆子失聲道,指住撥浪喜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娘,你說這個啊。」順著婆婆所指的方向,兒媳婦看到了那個撥浪鼓。「是這樣,前兩天有一個貨郎來到這里,他擔的兩個籮筐里,全是一些針錢及小孩子玩的玩具。寶哥兒一手就抓住了這個撥浪鼓不肯松手。那個貨郎說這個撥浪鼓是質地最好的一個,雖然樣子式老舊了一些,但發出的聲音絕對是最好的。我也看著好,就買了,才幾文錢……」
張婆子死死地盯著那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撥浪鼓,這個撥浪鼓提醒、她,剛才發生的那些事情絕對不是她的幻覺,而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再便宜咱也不能要」張婆子紅著眼楮,一把抓起那只撥浪鼓,就要從窗子里扔出去。
「婆婆,你干什麼,那可是寶哥兒最寶貝的東西。待會寶哥兒看到不見了這個東西,一定會哭鬧個不停的……」
兒媳婦從張婆子的手上搶下撥浪鼓,納悶問道︰「婆婆,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張婆子茫然地看著兒媳婦,後者的臉上帶著猜疑。可是,自己該怎麼說呢,說自己大白天的,看到了鬼?這話誰信啊?而且,她心底突然升起一絲寒意,她覺得兒媳婦好像什麼事情都不記得了。她明明自己起床的時候,兒媳婦一直在廚房里張羅著,怎麼如今反倒說剛起床,連早飯都還沒有開始煮呢?
她看著四周,四周很安靜,但在她看來,這份安靜卻說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仿佛隨時會有一個白影飄過來,對她說︰「我就是回來找你的,我們的賬還沒有算呢……」
那絕對是來自地府的鬼魂的聲音
在床上睡得很熟的小家伙不安地動了一子。張婆子與兒媳婦都住了口,張婆子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朝外面走去。
「娘,你這麼急著要趕去傅府,早飯也不吃了?「兒媳婦在後面叫道。
「娘,你老人家要去哪里?」睡眼蓬松的兒子也走出了房門。他新近晉了職,作到了衙門的主簿,也算是一名小官吏。最近衙門事多,他回來得又晚,怕驚勸了兒子和媳婦,就在偏房睡下。如今被外面媳婦的叫聲吵醒,便過來看個究竟。
張婆子神情恍惚地走出院子,對兒子與兒媳婦的叫聲恍然未聞。
是她造的孽,如今那個冤魂尋仇來了……可是當年,要不是她給大夫人出了這個殺人滅口的主意的話,她的一家又何至于有現今這樣的富足?
不行,她一個人做下的事情,絕不能拖累了自己的兒子,兒媳婦,還有可愛的孫兒……
她不由加快了腳步,此時在她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待會兒去傅府向大夫人告個假之後,無論如何也要請個風水大師來,來替她看看院子里有什麼髒東西。還有,還要去求一些諸如靈符之類的東西,好保佑她全家平安無事……
「你大哥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午後,在後院的一座二層閣樓上,傅清玉看著風塵僕僕的趙子宣,關切地問道。
此時的趙子宣看起來憔悴不堪,仿佛從遙遠的大漠回來一般。一向喜愛整潔的他,如今渾身上下皆是黃沙,俊臉也被灰塵蒙住,頭發灰撲撲的,整個人就像從沙堆里出來似的。
「我這幾天風餐風宿露,去了川陝那一帶,在總督府內轉了兩圈,並沒有看到什麼兩個神秘人……」趙子宣有些納悶道,「總督府看起來似乎很平靜,不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那就是說,什麼也查不到?」傅清玉的心中一黯。
趙子宣理了理衣襟,疲憊地點了一下頭。
「可是,賀夫人拼了性命換回來的情況,絕不可能有假……」傅清玉思量道,「我听說賀夫人一向行事沉穩,性子也謹慎,所以她能透出來的事情,一定是經過多方查探之後才報與我們的。再說,她一個人在暗處,川陝總督一流根本沒發覺得她隱藏在附近,因此他們商議的事情,絕對是有可能發生的……」
「我也相信賀夫人的人品,可是…」趙子宣嘆了口氣,他也覺得有些奇怪,憑他那麼龐大的皇家禁衛軍,專替皇上辦事的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居然連這麼一件事情都查探不出來,真是太丟皇家衛隊的臉了
「你也不用太擔心。」傅清玉寬慰道,「如果實在查不出什麼線索的話,那等到了忠靖侯府的賞桂大會的時候,你讓府里加強警衛,緊緊盯著川陝總督賀雲明即可。他若有什麼大的動作,我們便先下手為強,先制住賀雲明再說。」
「擒賊先擒王,如果實在查探不出對方要干什麼,那就把其中的頭領抓住。然後再逼迫他說出他們的行動計劃,這才見機行事。」趙子宣點點頭,隨即又嘆了一口氣,「當然,這只是下下之策。我擔心的是,即便被我們抓住了賀雲明,恐怕他的計劃已經開始實施了,也不知道到時候我們還來不來得及阻止……」
他轉過頭來憂心忡忡地看著傅清玉,「要知道,賀雲明一直想對忠靖侯府記仇很深。尤其是在前不久,他的胞弟被正了法。這更加速了他的報復心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替他死去的胞弟報仇。這個時候的他,無異于一個亡命之徒。」
「那你千萬要小心,沒到最後時刻,先不要將他惹毛了。」傅清玉叮囑道,看向他的眼楮里全是擔憂的神色。
「丫頭你別擔心,我怎麼說也是皇家衛……」想到此時的傅清玉根本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于是他趕忙改口道,「我可是皇家的人,是當今聖上的親外甥,那個賀雲明無論如何也要顧及我是皇親國戚吧?」
又來吹噓他是皇親國戚了?傅清玉不由白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故意寬慰自己,于是低下頭來,小聲說道︰「你自己要千萬小心。」
「我會的。」趙子宣自信滿滿道,「現在距賞桂大會還有幾天,我們還有時間,我讓手下的人加緊追蹤,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兩個起關鍵作用的神秘人物給找出來。」
至于那兩個神秘人物,據賀夫人的信中所說,那是某一天,她趁川陝總督賀雲明不在的時候,偷偷潛入他的書房,在一個未上鎖的抽屜里看到了一封來自石國的信。上面說近日將有兩個神秘人物潛入中原,將在賞桂大會上發揮關鍵作用,至于那兩個人物究竟是什麼人,通過什麼路徑潛入中原,信上並沒有明說。
只憑著這麼一封毫無頭緒的信箋,卻要查出一樁陰謀來,這也太難為趙二公子了。
「子宣,這件事情急不來。你看好你大哥就成了,只要你大哥平安無事,那些人的陰謀就無法得逞。」傅清玉分析道。
趙子宣點點頭︰「這件事情我已經向大哥明說了,並要大哥加強身邊的侍衛。忠靖侯府里也加強了衛隊的保衛,我想,這段日子他們想要在忠靖侯府里有什麼動作,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那就好。」傅清玉暫時松了口氣,對趙子宣信任地笑笑。
「丫頭,我不在的這段日子,沒發生什麼事情吧?」趙子宣看看自己一身的灰塵,但還是張開雙臂攬住傅清玉。他覺得似乎有太久太久沒有見到自己心愛的人兒了,那種叫做思念的東西,已經困擾得他夜夜難以成眠。
「我這里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啊。」傅清玉甜甜地笑道,「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她想起最近的一件事情來,板起了臉︰「哦,對了,明天我要陪著七妹妹一同入宮去,听說是當今皇太後要看看你欽定的新娘子…」
趙子宣臉色一黯,小心冀冀地看了看傅清玉︰「你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