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願 作品相關 第四百九十五章相處

作者 ︰ 風縴素

「丫頭……」趙子宣轉過身來,四目相對,竟有說不出的千言萬語,盡在這盈盈相視之中了。

直到飯鍋里傳來了香噴噴的焦飯味道的時候,傅清玉這才醒悟過來,慌忙轉身要去把飯鍋拿起來,卻忘了飯鍋的邊緣也燙得嚇人,只一觸及便被燙得忙不迭地縮手。

「怎麼了?」趙子宣嚇了一跳,忙捧過她的手,一邊吹氣一邊數落道,「怎麼這麼不小心,虧你還說你在水邊村長大的呢。」

傅清玉毫不在意他的數落,這樣的緊張與呵護令她感到一份濃濃的關懷。但仍然不服氣道︰「誰說我不是在鄉下長大的,這些活兒我都做了十多年了,只不過……只不過今天一時失手罷了。」

「好吧,就當作你一時失手吧。」趙子宣也不與她爭辯,他認真看了看她的手,見拇指與食指之間微微有些發燙,想必是一感到燙,馬上收手,所以燙得並不厲害。

「你乖乖坐著,不要動了。」趙子宣叮嚀一句,挽起袖子,親自把飯鍋挪從爐子上挪開。

「你小心一些。」傅清玉叫道。等話說出口之後,她才覺得自己說這句話實在非常的多余。趙子宣手腳的麻利程度遠遠在她之上。先前她還對他會不會做這些家務活心存疑慮,如今則是什麼疑慮也沒有了。

待到魚的鮮香溢滿了整間小屋的時候,傅清玉這才感到自己已經饑腸漉漉了。

「魚來了」趙子宣跟個大孩子似乎歡呼起來。動手揭鍋蓋起魚。傅清玉則洗淨了兩副碗筷,再把桌子擦拭干淨,準備開飯。

蒸魚果然拿捏得十分到火候,魚肉看起來都覺得女敕滑無比。趙子宣拿了一雙干淨的筷子,一邊剝魚身上的肉,一邊說道︰「這塊是魚身上最女敕最好吃的肉了,你嘗嘗。」

傅清玉嘗了一下,禁不住點頭贊嘆道︰「果然好吃,滑而不膩,香甜女敕滑,雖沒有太多其他的佐料,但是單單姜一味調料,已經把魚的腥味全完壓住了……嗯,好吃,好吃。」

趙子宣笑得十分開心︰「好吃就多吃一些。」然後又剝了幾塊魚肉給她。

傅清玉也不客氣,照單全收,一邊吃一邊支吾不清道︰「子宣,你一個弄文潑墨之人,怎麼又把劍術學得如此精湛呢?這已經是夠讓人匪夷所思的了,偏偏你又會廚藝,這是不是太奇怪了?」

趙子宣一邊給她剝魚肉,一邊不以為然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我爹說了,會寫幾首文縐縐的詩,會畫幾幅風花雪月的畫,那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不可取。倘若只懂得耍刀弄槍的,而肚子里沒有一點文墨的,那不過是武夫罷了。大丈夫應該能文,亦能武,天下太平之時揮動手中的筆桿,讓國家精勵圖治。外敵入侵之時則應棄筆從戎,拋頭顱,灑熱血,那才是大丈夫的行徑。」

傅清玉怔了怔。在幾天前的賞桂大會之上,她第一次見到那位傳聞之中的忠靖侯爺。看起來像一尊威風凜凜的天神一般,誰能想到,這樣一位威震四方的人物,竟然會有這麼一番深刻的見解。

「你爹的確說得很對。」傅清玉嫣然一笑,「只不過學這廚藝……」

「丫頭,就像現在這般,我能親手煮一道鮮女敕可口的蒸魚給你吃,而且看到你吃得如此開心,我就覺得,我學這門廚藝值了」

「子宣……」傅清玉沒有料到他會這樣說,不由怔住。

「來,丫頭,該吃飯了。」趙子宣拿過她的碗,替她盛了滿滿一碗白米飯,那些燒焦了的,他全部留給了自己。

兩人說說笑笑,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仿佛一切身外的瑣事都已擯棄干淨,天地之間只剩下這一間獵戶小屋,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吃過飯後,把碗筷瓢碟清洗干淨,依原樣放好。傅清玉開始熬藥,不一會的功夫,小屋子就飄起了一股濃濃的藥香。

這個時候,傅清玉居然在小屋子里的炕上找到了一個針線包,取出針線,示意趙子宣月兌下衣裳來。

他今年為了行事方便,穿了一套箭袖騎裝。在剛才硬闖傅府時,在與家丁搏斗過程中,由于他不忍心傷害那些家丁,反倒讓那些家丁手里的刀在身上劃了幾個口子,幸好只劃破了點皮,沒有傷到肉里去,但身上的衣裳破了幾道口子,甚是難看。

趙子宣也不推辭,把外衣月兌了下來,遞給傅清玉。傅清玉臉上帶了微微羞澀之意,在一張矮凳上坐了下來,穿針引線,那副樣子,真的就像一個為夫君縫補衣衫的小媳婦模樣。

趙子宣滿足地看著傅清玉,也搬了張凳子,坐在了她的身邊,看她細致而耐心地一針一針縫補衣裳。這是他一直期盼的場景,和心愛的人兒一起,做做家務,話話家常,在縫縫補補這些瑣事之中過完一天又一天,便已足夠。

他看得如此認真,看得傅清玉有些不自在起來,她抬起頭來瞪他︰「干嘛一直看著我,我的手藝不精,縫得很難看嗎?」。

「不是,相反好看得很。」趙子宣笑道,「我們府上的那些繡娘都不及你一半縫得好呢。」

傅清玉笑了一笑,又低下頭去縫了起來,趙子宣的話里,至少有一半不是恭維的話,她相信自己的女紅,在水邊村時跟著曹大小姐那幾年也不是白混的。

傅清玉繡完最後一針,綰了個結,用剪子剪斷線頭,親手拿著衣裳給趙子宣換上︰「來,我來幫你穿上。」

趙子宣唇邊噙了笑意,很听話地讓傅清玉幫她穿上外衣。

傅清玉的縴縴素手在那件箭袖騎裝上撫過,撫平上面的褶皺,她的動作輕柔,像一個溫順的小妻子一般。趙子宣內心忽然有些傷感,抓住了她的手。

四目相對,這一刻,再無需更多的言語。

他們靜靜地凝視著對方,心里面只有一個念頭,把對方深深地烙進自己的腦海中,深深地雕刻在自己的心上。

同時也希望,這光陰的腳步,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最好永遠停滯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傅清玉忽然看到小屋子里唯一的一個窗子,半敞著,透出金黃的光線進來。

「黃昏來了,子宣,我們到山坡上坐坐吧,黃昏的夕陽最是好看,我想你陪我看夕陽。」

「這有可不可?」趙子宣拉直她,「走,我們到外面看夕陽去。」

夕陽西下,天邊被渲染成紅彤彤的一片。兩個人兒肩並肩背靠背坐在山坡上,望著那一輪桔黃色的夕陽。

山上當然比地面離天空近一些,再加上山里的空氣清晰,這宛如圓盤般大小的夕陽仿佛自他們面前升起一般,又大又明亮。

「好美的夕陽啊。」傅清玉仰起頭來,看著那一輪明亮卻不耀眼的夕陽,贊嘆道。

「如果你喜歡的話,那我以後天天陪你來看夕陽。」背後的趙子宣說道。

「好。」傅清玉點點頭,心里的悲傷在一點一點擴大,眼眶也有些潤濕。她眨眨眼楮,眨掉睫毛上的淚珠。這個美麗得令人炫目的時刻,不應該讓淚水來掃興的。

「子宣,這樣的黃昏,令我想起以前在書本里看到的一句話。那句話是這樣說的,說‘黃昏下的夕陽總是令人無限遐想,而山里的黃昏總容易讓人憶起舊事’。」看著那輪飽滿的夕陽,傅清玉感慨道。

「這話你三年前已經說過了。」背後的趙子宣輕笑了一下。

「你還記得?」傅清玉訝然道。這話她說過,就在三年前。沒想到三年前的情景竟然在這個山坡上重現了。

「我怎麼會不記得?」趙子宣幽幽道,「當時你的語氣很傷感,你說你想起了過世的女乃女乃,想起了她總會在黃昏時分在村子的路口等你回來……」

傅清玉輕輕笑著,又眨掉睫毛上的一顆淚珠。只是,當時她沒有告訴趙子宣的是,黃昏寓示著別離,三年前是這樣,三年後,還會是這樣。

「子宣,我想到你曾經帶我去的那一大片湖水的地方去看看,那里有一座神仙居,四周還種有許多漂亮的花……」傅清玉幽幽道。

「好,我答應你。我們以後就住在那里,做一對快樂的神仙。」

「子宣,神仙居附近不是有一片竹林嗎?我想砍些竹子,蓋一間竹舍,掛上竹簾,夏天的時候,可以在竹舍里納涼,喝酒,吟詩,作畫……」

「這有何難,等我們一起去神仙居的時候,我馬上砍竹子幫你蓋一間竹舍,然後陪你在里面納涼,喝酒,吟詩,作畫……做什麼都可以。」

「子宣……」

……

傅清玉從來沒有這樣絮絮叨叨過,她的眼楮微眯,充滿著對未來生活的向往。她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地敘說著,不管這件事情有多麼微不足道,她還是說得那麼津津有味,仿佛要把一生的話,一生要交待的事情,都在這個時候全部說完,全部交待完。

而趙子宣總是一樁柱,一件件,十分有耐心,並且十分鄭重地答應她,那份認真,仿佛像是要把傅清玉說過的話一字一句刻進心里面去。

最後,山坡上回響著傅清玉深深的嘆息聲︰「好了,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了,子宣,如果你想走的話,你就走吧。」

趙子宣訝然地轉過身來︰「丫頭,你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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