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玉秀眉微微一蹙︰「王妃難道還要留我在這里盛宴款待嗎?」。
格日樂王妃含笑道︰「傅尚宮,我忘了告訴你,我們突厥人對待遠方而來的客人,從來沒有直接把客人攆走的意思。那樣的話,我們的禮數也太不周全了。」
傅清玉的心「格登」一下,她當然知道這突厥大營並非普通什麼地方,進得來不一定能夠出得去。不過她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當即哈哈一笑道︰「王妃有什麼吩咐的話,盡管說便是。」
「那就請傅尚宮吃頓飯再走吧。」格日樂王妃緩緩說道。
傅清玉怔了一下,她以為格日樂王妃一定百般刁難,或者出什麼損招。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位雍榮華貴的王妃居然會請她吃飯。
既然目前無法月兌身,那吃頓飯又有何妨?
傅清玉當即一笑,點點頭,朗聲道︰「既然是王妃盛情款待,如果我現在轉身就走的話,實在是太不給王妃面子了。不過王妃,以我這等低微的出身,以王妃共同進餐,不知道你手下的人會不會……」
格日樂王妃很干脆道︰「傅尚宮說笑了。傅尚宮乃幫我突厥石國找回聖戒之人,不管怎麼說,也應待以國師待遇。來人,擺宴。」
格日樂的話音一落,就听到外面有一片人聲齊齊應道。傅清玉不由微微一笑,看來她不留下來用餐是不行的了。因為,別人已經早有準備。
格日樂王妃在旁邊侍女的攙扶下,聘婷地走了下來。在帳篷的另一大片地方里,早就擺好了一張大型的圓桌。那張桌子古色古香,能夠在兩軍對陣中看到這樣古雅的桌子,這說明格日樂王妃的確是一個很懂得享受的人。
傅清玉既然預料到了最壞的打算,反而定下心來,隨著格日樂王妃落坐,她也隨之坐了下來。很認真、很細致地去研究這張古典雋永的桌子來。
格日樂王妃本來以為隨著時間的拖延,面前這位傅尚宮必定焦慮不安。不曾想,事實並沒有朝著她預想的方向發展,這位中原來的傅尚宮靜靜地坐著,對于身邊的古雅的桌子露出判研的神色來。
侍女們依次把各式菜肴捧了上來,想必一早就有準備,所以捧上來的竟然都是中原菜色。而且,都是熱乎乎的,香氣溢滿了整個帳篷。
傅清玉一直含著笑,靜靜地坐著。
最後端上來的,是一個深海色的酒壺,上頭稍小,往下到瓶肚的位置則比上頭的大上一倍。雖然奇特,但是做工極好,想必是那些往來于中原與大漠的商販們通過交易,再進獻給石國王室的。
待一切菜色上齊之後,格日樂王妃方才不緊不慢地捧起酒壺道︰「傅尚宮,本王妃知道你們中原人一向喝不慣我們草原的特產馬女乃酒,所以,我特地讓人從中原給你們這些來訪者特地準備了女兒紅。放心,絕對是好酒,窯藏時間有30余年。」
堂堂突厥王妃居然對中原的美酒如此了解,如此感興趣,的確令到傅清玉感到有些訝然。
「王妃果然是博多識廣。」傅清玉贊了一句,移過杯子盛裝由格日樂王妃親自倒的美酒。
果然是窯藏30年的女兒紅,酒剛倒入杯子,濃烈的酒香便撲鼻而來,令人沉醉。
「果然是好酒。」傅清玉再贊嘆一句。
只見格日樂王妃縴縴素手按在酒壺之上,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放下酒壺,她把酒杯舉到面前,有邀傅清玉同飲之意。
傅清玉微微一笑,她當然不能失了禮節,哪怕這杯里面裝的是毒酒。
格日樂王妃啜了一口酒,看定傅清玉,微嘆一句︰「如果當年你肯跟著我阿哥回來的話,說不定現在你已經是權傾石國的王妃了。」
傅清玉搖搖頭︰「王妃這話說得差矣。一則我本人不喜宮中你爭我奪、勾心斗角的生活;二來嘛,我是漢人,非你族人,我能夠當得了突厥石國的王妃嗎?格日樂王妃真是說笑了。」
格日樂點點頭︰「這話說得不錯,我們突厥一向排外,對于外族當然是拒之門外的。不過,如果可汗堅持的話,不做正室王妃,做側妃也是可以的。」
傅清玉搖搖頭︰「這並非我所想要的生活。」
格日樂王妃突然放下手中的杯子,緩步踱到一側,那邊,有一扇半開的窗戶。她輕嘆一聲︰「傅尚宮,你如果了解我阿哥的話,你就應該知道,他本來就是一個無心王位的人。如果你能夠答應他的話,他會為了你,舍棄這王位的。」
傅清玉的眼楮有些朦朧起來︰「王妃,你錯了。正因為我太了解他,知道他有過想為了我,放棄王位的念頭,但是,我卻不能那麼做。他注定是突厥的可汗,石國里有那麼多雙眼楮看著他,他肩負的責任太重,沒有誰會允許他逃出石國牙帳。他如果這樣做的話,必定身敗名裂,我不想他因為我,變成那個樣子,變成被本國子民唾棄的人。」
格日樂王妃十分訝異地看著傅清玉,終于她輕嘆一聲︰「我以前一直不明白我阿哥怎麼會喜歡你,現在,我終于明白了。」
傅清玉微微一笑︰「明白什麼?」
格日樂王妃看著傅清玉道︰「我現在才明白,原來你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女子。」
傅清玉搖搖頭︰「現在明白,是不是已經太遲了?」
格日樂王妃的臉上現出十分怪異的神色來,終于她緩慢地問道︰「你都知道了?」
傅清玉點點頭,指了指桌上的那個酒壺︰「從你一拿出這個乾坤子母壺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乾坤子母壺,顧名思義,也就是說,這個酒壺是雙層的,外面一個壺,里面還有一個壺,兩個壺之間暗設機關,分別裝有兩種不同的酒。要客人飲哪個壺里的酒,完全按隨主人的意思。也就是說,如果想下毒,又想掩人耳目的話,這種酒壺最是方便,也最省心。
傅清玉知道這種酒壺也不出奇,誰讓趙子宣本來就是一個古玩收藏家呢。在神仙島,就有幾十種聞名中外的酒壺收于家中,傅清玉雖然去的次數不多,但是她的記性極好,只見過一兩次,便記住了。
格日樂王妃張了張嘴,她看著傅清玉,忍不住問道︰「你既已知曉這酒壺內有玄機,怎麼不點破呢?」
傅清玉靜靜地看著格日樂王妃︰「王妃,你或許根本就沒有想過放我回去吧?」
格日樂王妃似乎被人說中了心底的秘密一般,震了一下,終于再次問道︰「你真的不怕死?」
傅清玉搖搖頭︰「既然來了,何懼生死?而且,我相信王妃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
格日樂王妃咬著嘴唇,眼里突然現出一股恨意︰「不錯,這酒壺里有毒,而你剛才喝過的酒,就是下了毒的毒酒,所以,傅尚宮,你死定了,你回不去了。」
傅清玉的眼中一片清明︰「之前的酥油茶,下的是鶴頂紅吧。而這壺酒里,下的應該是孔雀膽。不過我現在沒有什麼反應,世上有人知道把毒藥的毒性發作時間加以藥物延後發作的人,只有我中原薛門的傳人。所以……」
傅清玉輕嘆一聲︰「王妃應該與趙家三公子趙旭很熟吧?」
格日樂王妃愕了片刻,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是啊,我怎麼就忘了呢?你本來就是薛門傳人,醫術高超。我下的毒,你當然能夠知道。但是,我想,你更應該知道,鶴頂紅加上孔雀膽,世上無藥可解。」
「我知道。」傅清玉臉上的神色有些黯然,「那好,王妃,請你告訴我,我傅清玉與你無冤無仇,你緣何這般做呢?」
「我做為可汗的妹妹,我要替我阿哥報仇!」格日樂王妃恨聲道,「我一直恨我自己,若知道日後阿哥還是終究因你而死,那天我就不應該讓你活下來,從而留下一個間接害死我阿哥的隱患。」
「可汗到底是怎麼死的?」傅清玉訝然地問道。
「你還不知道吧,我阿哥本來就無心于政事,但是他因了你的願望,因了你想擁有百年盛世的心願。他去爭奪這個他根本就不想要的王位,而結果,被身邊的內奸傷害,身受重傷,再也沒有恢復的可能。」說到這,格日樂王妃的眼楮有些潤濕了,「但是他卻時時刻刻顧及你的安全,不惜遠赴千里,就是想看看你是否平安無事!他為了你,可以連生命都不去珍惜!」
傅精平的心里面,滑過一絲酸楚的疼痛。是啊,耶律齊南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只是,她已經接受了另外一個人,此生注定要辜負他了。
「他一直想著帶你回草原,天高地寬,從此不再問政事。」格日樂王妃的眼圈泛紅,「可是,你還是辜負他了,讓他孤零零一個人,至死未娶。所以,傅尚宮,既然我阿哥是因你而死的,你就應該給他陪葬!」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格日樂王妃目光凶狠,死死地盯著傅清玉,仿佛真的已下定決心,要把傅清玉置于死地!(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