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臨時有事,暫一更。)
進到里屋的暖閣,傅清玉讓雅隻幫七小姐傅清敏把濕漉漉的衣裳換下來,換上自己的衣裳,再讓春蘭去七小姐住的院子把七小姐的衣裳取來。
那邊,雅翠也已經把熱水燒好了。傅清玉吩咐丫頭們幫七小姐沐浴。
熱水沐浴之後,傅清敏的臉色有了些許紅潤,嘴唇也有了血色,話也說得出來了。傅清玉這才松了一口氣。
學畫是學不成的了,傅清玉便命雅翠與雅隻把傅七小姐送回所居住的丹霞閣。
當夜,傅清敏發起了高燒,雖然與丹霞閣隔得不近,但傅清玉都能听到半夜時分,院子里的吵雜聲響與人來人往的腳步聲。
第二天,傅清玉在去給大夫人請安的時候,剛跨進瓊梅院,意外地看到二公子傅光燁的身影。
傅二公子滿臉怒容,急匆匆而出,經過傅清玉身邊時,看也不看她一眼。張婆子趕忙奔了出來,低聲道︰「二公子慢走。」
屋子里,傳來了茶盞摔碎在地上的「砰」然巨響,接著便是大夫人怒吼的聲音︰「梅香,你去把雅翠、雅隻這兩個死蹄子給我揪過來」
傅清玉馬上明白,一定是二公子為了自己的胞妹來找大夫人興師問罪來了,大夫人為正家風,肯定會拿雅隻與雅隻開口,以儆效尤。
這對傅清玉而言,本來就是意料中的事情,想不到那兩個惡婢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傅清玉笑笑,走進去給大夫人請安。
大夫人的臉色果然不好看,保養極好的手按在桌子上,手背處青筋突起,顯然是憤怒異常,卻又死死壓抑住。
傅清玉心想,也難怪大夫人如此憤怒呢。二公子如此囂張地直接去質問大夫人,給她冠一個治家不嚴的罪名是肯定的了,大夫人生性倔強,平日最容不得背後有人說閑話的,這一次,竟栽在了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兩個丫頭的手里。
傅清玉規規矩矩地請安,側立一旁,三姨娘、四姨娘也來了,傅清敏因病不能來,最後來的當然是五小姐傅清瑩。
傅清玉向三姨娘、四姨娘問好,並對傅清瑩含笑道︰「五姐姐,昨天我托丫頭們拿給你的那套銀碗筷,姐姐不喜歡嗎?怎麼讓丫頭退回來了?」
傅清瑩冷冷地斜睨了傅清玉一眼「誰稀罕你的東西」
傅清玉的眼中迅速蓄了淚︰「五姐姐看不起我的東西?」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瞄向大夫人,她不相信昨天臨近傍晚發生在五小姐院子里的事情,大夫人會沒有耳聞。
「一個暴發戶送出的東西,能好到哪里去?本小姐就是看不起,怎麼樣?」眼楮仍斜睨著傅清玉,明擺著一副挑釁的樣子。
傅清玉委屈地垂下頭。
她的眼角迅速瞟向三姨娘與四姨娘,三姨娘這個號稱「活菩薩」的臉上倒沒有什麼反應,只把手中的念珠緊了一下。在她旁邊站著的四姨娘臉上已經露出鄙夷兼看笑話的神色。
傅清瑩怎麼說也是傅清玉的五姐姐,她這樣說話,明顯不把這個城郊水邊村的六妹妹放在眼里,是缺失教養的表現,難怪四姨娘會有那樣的神情。
大夫人本來心中有氣,再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一心一意打壓這個剛入府的七小姐,來抬高自己,而四姨娘一臉不懷好意的樣子,明顯要看自己的笑話,不由覺得十分氣憤,當下斥道︰「瑩兒,怎麼說話的清玉好歹也是你六妹妹,你妹妹送你的東西你怎麼就看不起了?一點教養都沒有」
傅清瑩之前就因傅清玉受了大夫人的教訓,如今見大夫人為了外人又責備于她,不由委屈地叫道︰「娘,你怎麼老是幫著外人我沒有什麼六妹妹,這個人都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說不定還是冒充的呢」
「五姐姐,你怎麼可以說我是冒充的呢我本來就是傅家的女兒呀,只不過顛沸流離了這麼些年……姐姐看不起我是小家小戶養大的倒也罷了,怎麼可以說出‘我是冒充的’,來詆毀我的名節呢?」說完,傅清玉眼楮一閉,晶瑩的淚珠隨這墜落下來。
傅清瑩看看傅清玉手上的和田玉飄花玉鐲子,冷哼一聲道︰「上次二哥不是拿了一只鐲子嗎?如今你也戴了一只鐲子,這世上怎麼就這麼多這樣的鐲子,八成你那個是假的,拿來坑蒙拐騙的罷了。」
四姨娘唇邊的笑意更深了,怎麼這幾天盡是一出好戲接一出好戲地上演呢?
大夫人已經看到了四姨娘嘴角邊的笑意,再讓傅清瑩胡亂下去的話,只怕四姨娘又會冠她一個教女無方的罪名。當下厲聲道︰「張媽媽,把五小姐帶下去,在華丹閣老老實實給我呆著,吩咐荔香與荔珠好好看著,一個月不許五小姐走出院子一步。」
一個月不許走出院子傅清瑩的臉色頓時變了,那不是要活活把她悶死嗎?她哀叫道︰「娘……」
「張媽媽,把五小姐送回房里去」大夫人根本不理會女兒的哀求,厲聲道。
張婆子走上前來,陪著笑臉道︰「五小姐,回去吧」
五小姐傅清瑩恨恨地瞪了傅清玉一眼,扭頭就走,張婆子急忙跟了上去。
這時,外面的冬梅進來說,雅隻與雅翠到了。大夫人也懶得再審問她們事情的原由,馬上吩咐旁邊的僕婦,將這兩個以下犯上的惡婢拖下去打三十板子。又讓梅香去接陳伢婆找來,直接把這兩個惡婢賣出府去。
院子里,雅翠與雅隻剛剛喊了聲︰「夫人饒命啊」就被兩個腰圓膀粗的僕婦拖到春凳上,按得動彈不得。很快,傳來板子聲,還有她們二人的慘叫聲。
屋子里,卻是靜悄悄的一片。四姨娘緊繃著臉,一言不發,內心卻笑得不行。傅清玉抬起頭來,怯怯弱弱地朝外面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三姨娘終于停止了手中念珠的轉動,看看外面,蹙起眉頭,表現出她活菩薩的心腸︰「大夫人,這兩個惡婢雖然可惡,但畢竟跟隨大夫人多年,這次雖然犯了錯,但她們也是一時糊涂,夫人就饒了她們吧?。」
大夫人沉吟不語。
「菩薩心腸」的四姨娘又把誠懇的目光投向傅清玉。傅清玉心道,這兩個人,還要留給她的院子里嗎?她可要不起了。不過,這個燙手的芋頭踢了過來,總要接招的。
于是,傅清玉臉上的神情更是恭順了︰「一切由大夫人做主。」
這下,大夫人想循私也不成了。當下不再說什麼,只讓冬蕊出去宣布她的決定。這樣,雅翠與雅隻還想留在府里,那是不可能的了。
大夫人看看傅清玉,沉吟一會,叫過冬梅冬蕊,讓她們兩個到牡丹閣去伺候傅清玉。
傅清玉躬身謝了大夫人,看看冬梅與冬蕊,雖然後者長得艷麗一些,但額頭一道長長的傷疤,明顯地破了相,即使用碎發也遮掩不住。
傅清玉心想,這樣也好,太漂亮的丫頭她養不住。冬梅倒不像是個嘴碎的,也不多話,為人處事很是穩重。
這些,都要觀察再說。不過,至少這件事情之後,不會再有雅翠與雅隻那樣囂張的大丫頭了。
又說了一會話。院子里的哭喊聲已經小了下去,陳伢婆也來了,看看院子里兩個受責的丫頭,心里暗暗高興。府里有丫頭被攆出去,這下她又有生意要做了。
從大夫人的院子里退出來,傅清玉打發冬梅與冬蕊先回牡丹閣,自己則去看看傅清敏。
丹霞閣里一片靜悄悄,丫環們躡手躡腳地進出,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傅清玉剛進院子,就看到傅清敏身邊的大丫頭春芳迎面走來。
「六小姐是來看我們七小姐的吧?。」春芳低聲道,「七小姐吃了藥,剛剛睡下……」
傅清玉正想出聲告辭,就听到暖閣里傳出傅清敏的聲音︰「六姐姐,進來吧。」
既然是自家小姐出聲了,春芳趕忙掀起簾子,讓傅清玉進房去。
傅清敏半靠在床榻上,春蘭正替她拿個軟枕過來,墊在背上,以便靠得舒服一些。
「七妹妹覺得好些沒有?」傅清玉關切地問道。傅清敏是她入府之後最為親近的人,她也擔心她的病情。
「昨夜二哥哥請了大夫,連喝了幾副那個梁大夫開的話,如今好多了。」傅清敏感激地朝她笑笑,「多謝六姐姐關心。」
傅清玉笑道︰「七妹妹客氣了。」看住傅清敏,帶了羨慕道︰「七妹妹真是個有福氣的人,有這麼一個真心關心自己的二哥,大半夜的,都趕回來尋大夫替你看病。」
傅清敏幸福而虛弱地笑著。
傅清玉一抬頭,看到窗外,落下一群鴿子,不由眉頭微揚了一下︰「好多的鴿子,是妹妹養的嗎?。」
傅清敏笑道︰「早幾年川陝總督府五小姐送了我一只金絲雀,沒過兩年就死了,我哭得不行,二哥再不肯讓我養鳥。後來看門的林伯的胞弟說,鴿子好養,我就讓他去抓了幾只鴿子回來,如今已經養了一年有多了。」
傅清玉暗忖,這鴿子自古以來都是送信的工具。她微微一笑,難怪這頭傅家七小姐一病下,那頭傅二公子就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