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傅清瑩痛苦得面色都扭曲了,連話也說不出來。轉頭看看自己的兩個丫頭,一個抱著手,一個抱著頭,在不停地哭著。心底的恐懼越來越深,再看看地上的藍貓,如驕傲的公主般仰首挺胸,冷冷地盯著她。
如今的五小姐,再也不擺什麼小姐的架子了,哭喪著臉,用有氣無力的聲音對傅清玉道︰「六妹妹,你幫我去給母親遞個話,讓她給我請個大夫過來……」
傅清玉驚慌道︰「好好,我這就讓冬蕊去請……」轉身吩咐冬蕊︰「快去稟報夫人,讓大夫人請大夫過府來給五小姐診治。」
冬蕊看了五小姐一眼,心中爽快之極。自己當年何嘗不是這種情形?全府上下沒幾個人搭理自己,連大夫人也把自己當成垃圾一樣,看都不看一眼,任著自己自生自滅。如今報應來了,這報應報好了她的女兒身上,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現在要她去充好人,請大夫救人,以德報怨?她才沒有那麼好心呢
冬蕊嘴里應著,身子卻磨磨蹭蹭地朝院門外挪去。
傅清玉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她知道傅清瑩及兩個丫頭的情形,沒有生命危險,只不過痛苦的過程長一些罷了。
剛才是誰出口不遜,誣蔑她堂堂的傅府五小姐與賊人勾結,又是誰派丫頭公然進院搜屋,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里的?
這帳當然要一筆一筆的清算清楚。
傅清玉用力扶住傅清瑩,又讓幾個粗使丫頭過來,一起把傅清瑩扶到里屋坐下,同時也一塊把荔香荔珠扶進來。
傅清瑩主僕三人趴在榻上,申吟著,哀嚎著,焦急地等著大夫過來救命。
「五姐姐,你是被方才那只藍貓抓傷了對吧?我在鄉下時就听人說起,這貓爪是有毒的,尤其是這種外面引入中原的波斯貓,毒性更是強烈。」傅清玉焦急地看著傅清瑩,臉上露出惶急的神色,「五姐姐,你現在是不是覺得頭有些暈,渾身發熱無力?」
傅清瑩愣了一下,調息了一下呼吸,臉色頓時灰暗起來。真的像傅清玉說的那樣……
旁邊的荔珠又開始哭嚎起來︰「五小姐,該怎麼辦才好?」
傅清玉緊張道︰「五姐姐,你被抓傷之後,為了追這只貓拼命奔跑,這貓爪的毒隨著血液迅速流遍全身……所以,五姐姐你這才會出現諸如頭暈眼花,渾身無力,發熱的癥狀……」
听傅清玉這麼一說,傅清瑩臉上頓時顯出驚恐的神色︰「我……我會死嗎?。」
傅清玉見恐嚇起了作用,正想說話,腳忽然被荔珠抱住。荔珠哀哀哭道︰「……我記起來了,六小姐,六小姐你是一個大夫,是宮里退役女官薛紅英的徒弟……」
她猛然朝傅清玉磕起頭來,把地板磕得砰砰直響,一邊磕頭一邊哭喊道︰「六小姐,你可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們小姐和我們呀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
荔珠哭得滿臉是淚,頭發散亂,額頭磕得青紫一片。再加上臉上被貓爪抓傷,滲出鮮血,淚水混著血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看起來十分猙獰。
傅清玉看著有些于心不忍,伸手扶起荔珠︰「起來吧,難得你如此忠心,放心吧,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一定全力救治五姐姐,還有你們這些忠心耿耿的丫頭……」
這時,冬蕊從外面蹦了進來,叫道︰「小姐,我來幫你。」
傅清玉皺眉︰「不是讓你去請大夫人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冬蕊氣喘吁吁道︰「我一路小跑過去請大夫人,可瓊梅院里一個人都沒有,听說全部被大夫人打發出去尋找五小姐去了。我便給大夫人那里的丫頭留了話,說五小姐在我們這里,然後跑回來看看小姐這里有沒有要幫忙的。」
傅清瑩頓時心灰了一下,怎麼這麼巧,自己踫巧出事,大夫人居然不在?這老天不是要絕她嗎?這樣一想,手背上的傷更加火急火燎地疼痛起來。她不由「哎喲」地叫了一聲。
听到傅清瑩的申吟,傅清玉更著急了,馬上道︰「五姐姐,不能再拖下去了,你這傷得馬上處理,不然的話,傷口感染,毒素散溢到全身,到那個時候,誰也救不了你了。」
一番話說得傅清瑩臉色發白,顫抖著聲音問道︰「如果不及時處理會怎麼樣?」
傅清玉的臉色十分凝重︰「如果不及時處理傷口的話,拖的時間長了,引發全身病變,到那時,到那時……」她看著傅清瑩欲言又止。
「六妹妹,你倒是說呀,到時候會怎麼樣?」傅清瑩驚恐道,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到時候你變會變成一只瘋狗,狂性大發而死。」傅清玉一口氣說完,如願地看到傅清瑩的臉色在下一秒變得死灰。
「哇……」荔珠大哭起來,「小姐,救我,救我呀……我不要變成一只瘋狗,我不要狂性大發而死……」
「六妹妹,你說……你說我該怎麼辦,」極度驚懼的傅清瑩連話也說不全了,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傅清玉扶住她的肩膀︰「五姐姐不用緊張,不用怕,不是還有我嗎?現在還未過完一天一夜,應該還有得救。不過,你一定要听我的,我是一個大夫,絕不會害你。不過接下來的治療過程有些痛苦,你一定要咬牙忍下來,方可保住性命。否則的話……」
為了保命,此刻的傅清瑩什麼也顧不得了,馬上把頭點得如搗蒜一般︰「六妹妹,你做什麼都行,只要能救得了姐姐……」
傅清玉眼中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之色。現在的傅清瑩,整個人已被「狂犬病」的癥狀擊垮,任她們怎麼整治她都毫不在乎了。
傅清玉站了起來,叫道︰「冬蕊冬梅,你們帶著院子里的粗使丫頭婆子們,去提幾大桶的水過來,還有準備些皂角和酒精……」
冬蕊問道︰「六小姐,皂角粉行嗎?。」
這個時候,已經將皂角研磨成粉,用來洗滌衣物。
「行,那最好不過。」傅清玉喜道,有了這個,省卻手工把硬繃繃的干皂角錘碎,方便多了。
「六小姐,酒精是什麼東西?」冬梅納悶道。
傅清玉愕了一下,她忘記了,這個時代是沒有酒精的。「那高度烈酒有沒有?」她再問道。
「有。」冬蕊馬上道,「我記得大廚房里常年備著一種西北的烈酒,是專門招待高寒之地的來客用的,听說喝下去,能把喉嚨燒著呢。」說著快步走出院門找烈酒去了。
很快,冬梅帶著幾個粗使的丫頭婆子也提了好幾大桶的清水進來。
「開始吧。」傅清玉叫道,把傅清瑩主僕三人讓到院子里,然後,一手執著一個瓢勺,一手抓住傅清瑩的傷手,舀起一勺水就朝傷口潑去。
那傷口極深,好不容易上面的血液凝固了,如今被這冷水一刺激,頓時鑽心般的疼痛。傅清瑩驚叫著縮手,無奈被傅清玉緊緊地抓住手臂,動不了。又想起狂犬病發作的恐怖癥狀,只得緊咬著牙關小聲哀泣,淚水狂流。
冬蕊回來,見到小姐如此,也依樣畫葫蘆,拉過臉上被貓抓傷的荔珠,按住她的頭就朝水桶摁下去。
荔珠沒有防備,一頭栽在木桶,連連嗆了好幾大口的水,如一只垂死的鴨子般撲騰著雙臂。
「別動,再動的話本姑娘不幫你治了,讓你變成一只瘋狗,給大夫人趕出府去……」冬蕊恐嚇道。
這下,荔珠不敢動了,只得任由冬蕊折騰。
當然,荔香也不例外。
整個院子里一片鬼哭狼嚎,傅清玉搖了搖頭,真是吵啊。
清洗了一會,傅清玉吩咐往水里加皂角粉,這下,院子里的鬼哭狼嚎聲更大了。
終于,清洗傷口的工作完成了。再看傅五小姐主僕三人,全身濕透,如落湯雞一般,昔日的威風勁兒蕩然無存。傅五小姐的眼楮哭腫了,荔香荔珠的嗓子哭啞了……
傅清玉看著狼狽不堪的傅五小姐,神色冷峻︰「五姐姐,現在才做完第一步,接下來還有更加痛苦的過程,就是用高度烈酒對傷口進行消毒,以防感染……」
用皂角粉兌水清洗傷口已經疼得要命,要是用高濃度烈酒再洗一次傷口,那要疼成什麼樣子?傅清瑩的臉色發白,身子都在打顫。
旁邊的荔香荔珠也怕得臉無血色。
傅清玉嘆了口氣︰「如果五姐姐不願意,那就算了,這的確也太痛苦了,沒幾個人能忍受的。或許,五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因了這貓爪之毒而變成……」
「別說了」傅清瑩一咬牙,「好吧,我們繼續吧。」
傅清玉朝冬蕊示意,冬蕊步伐輕盈得如一只快樂的蝴蝶般飄進屋子里,再飄出來,手里拿著剛才去大廚房里要來的高度烈酒,還有幾只瓷碗。
按傅清玉的吩咐,冬蕊分別給三個碗斟滿了酒,擺在院子里的石桌之上。
傅清玉拿眼楮看著傅五小姐傅清瑩,關切道︰「五姐姐,你忍著點。」
「開始吧。」傅清瑩咬緊牙關,伸出受傷的手,閉上眼楮。母親說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如今,為了保住一條命,這些痛苦不算什麼。
只是,她低估了這西北高寒地區釀制的烈酒的威力。下一秒鐘,她只覺得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