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本公子,你還以為是誰?」趙子宣得意道,「沒認出我來吧?。」
傅清玉覺得十分好笑;「剛開始的時候看著覺得有點眼熟……不過,誰想到呢,堂堂的趙二公子竟然裝扮成馬夫……」說著不由笑了起來。
「本公子做做馬夫又怎麼了?」趙子宣不以為然道,「本公子興趣廣泛,偶爾做做馬夫也是其中一項愛好。」
「可是……」傅清玉忍住笑道,「要堂堂一個忠靖侯府的貴公子替我牽馬,我真是太榮幸了。」
「小生很樂意為傅六小姐效勞。」趙子宣嘻嘻笑道,「下來吧,我們坐下來說話。」
傅清玉朝四周看看,這才發現他們已經轉進了一個樹林子里。外面的人看不到他們,他們也看不到外面的人。
傅清玉很奇怪怎麼他們走出這麼遠,趙明珠她們都沒有發現,想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難道說,你與趙二小姐是說好的……」
「我們合謀的。」趙子宣依舊笑嘻嘻道,「我說想見你,所以她便幫我安排。」
難怪呢,難怪趙明珠今天看起來怪怪的,原來一早就設定了這個「陰謀」,等她鑽進來。
「趙明珠想必收了你不少好處了吧?。」傅清玉唉聲嘆氣道。
「沒有,只是向我索要一顆拳頭般大小的東湖珍珠。」趙子宣十分有趣地看著無可奈何的傅清玉。
傅清玉怒道︰「一顆東湖珍珠就把我賣了,我找她算賬去。」說著調轉馬頭要出林子。
「別。」趙子宣忙攔在馬頭前,笑道,「你先別生氣,是我的錯好不好?我听說平遠侯府的馬場出事了,很擔心你,所以想見見你。」
傅清玉看了他一會,算了,犯不著跟這種人計較,朋友間開開玩笑也無不可,只要不是鬧得太大,不好收場就好。況且,她也不是那麼愛計較的人。
傅清玉的腳蹬著馬踏要下馬,趙子宣忙上前扶她。他雖然偏瘦,但臂腕卻十分有力,兩人近在咫尺,一股清新的薄荷香味撲鼻而來,傅清玉不禁有些迷茫。
這位少年,也算得上溫柔體貼的類型,可惜……
下了馬,趙子宣把馬牽到不遠處的一棵樹旁,讓它在旁邊吃草。
兩人並肩坐在草地上,看樹林頂上傾瀉下來大片大片的陽光,在疏疏密密的葉子的隔斷下,形成如湖面上的閃閃漣漪。
「放心,平遠侯府出事的人不是我。」傅清玉躺倒在草地上,望著天上藍藍的天,悠悠的白雲,同時也把自己想像成這些自由自在的白雲中的一朵。
趙子宣順手摘了一根狗尾馬草,掂在手里玩弄著,看看身邊的傅清玉,也學著她的樣子躺倒下來︰「幸好你沒事。」他忽然低嘆一聲,「你難道真的不知道,那伙人是沖著你來的?」
傅清玉微微愕了一下,轉過頭來看著趙子宣。雖然在心中猜測了幾千次,幾百次,但是這次由趙子宣這個外人親口說出來,她還是覺得有些震憾。
「你怎麼知道的?」傅清玉疑惑地望著他。
趙子宣冷冷一笑道︰「我經常到平遠侯府開的馬場去玩,那里的馬夫我沒有一個不熟的,怎麼就單單這一個,我不認識呢?後來一問才知道,是前不久才進來的。要的工錢很低,所以馬場里的人一時大意,便讓他進去了。
「這些消息你都打听出來了?」傅清玉笑著看他,「趙二公子真是神通廣大。」
「這有什麼。」趙子宣得意道,「他拿了賞銀逃了,我愣是把他挖了出來,逼問他,他說是受了別人指使,收人銀兩,替人辦事,目標是穿斗蓬的小姐。」
整件事情,這位趙二公子應該是清清楚楚的,他之所以不把傅大夫人指出來,而說是「別人」,也是出于一種禮貌,給她留幾分面子。
傅清玉佩服地看著趙二公子︰「這麼說,是趙大*女乃的那件斗蓬救了我羅?」
她記得,當時她是披著那件趙大*女乃送的五彩刻絲石青銀鼠斗蓬時,那個奇怪的馬夫就一直盯著她看,連傅清敏都發覺有些不對頭。後來,賀曉芙為了炫耀,就向她借了去,不想真的出事了。
「當然。」趙子宣十分自得道。
傅清玉不由覺得好笑,怎麼次次她一出事,身邊總有趙家的人來救護,難道,她跟趙家,真的這麼有緣?
想到趙大*女乃,不由想起她的病,傅清玉的神色有些黯然︰「我真該多謝趙大*女乃……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病好了沒有?」
趙子宣的情緒也有些低落,搖了搖頭。
傅清玉深深呼了口氣,她一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薛大娘的診斷,自己的診斷,還有京中一群名揚天下的太醫們的診斷,都給趙大*女乃的病情判了死刑。趙大*女乃之所以強顏歡笑,只不過不想讓她身邊的人擔心罷了。
這個趙大*女乃,算是古時代最賢惠的妻子了,傅清玉的心中唏噓非常。
只是趙大*女乃的囑托,她是無法辦到的。畢竟,她渴望的終究是自由,而不是把一生的幸福,寄托在一個男人的身上,不管這個男人有多麼的優秀。
「趙二公子,我覺得,你也該好好替你的兄長分擔一下了。」傅清玉想起趙世子憂郁的眼神,悠悠道。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肩上到底扛了多麼沉重的擔子,以致于一直愁眉不展的。
她不忍心見他這個樣子,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希望有人能夠替他卸輕一些肩上的擔子,好讓他快樂起來。
趙子宣看看傅清玉,這一次,他竟然沒有反對。他只是悶悶道︰「我知道,所以我決定了,年底參加武舉大考。」
傅清玉有些憐憫地看著他。她一向都知道,步入仕途並非他的本意,可是,誰叫他是將門之後呢,出生于那樣的環境,上頭又有那麼優秀的哥哥,即使想混混噩噩地過完一生,想來是不大可能的。
「喂,你別老用那樣的眼光看著本公子行不行?」趙子宣似乎有些受不了傅清玉的目光,嘟嚕道,「跟看個無家可歸的小狗似的。」
傅清玉忍不住失笑︰「你像一只無家可歸的小狗嗎?有那麼多的人把你捧在手心上,呵護著,保護著,你怎麼還有這樣的感覺?哪像我,爹不疼娘不愛的,說不定哪天糊里糊涂就上了花轎,嫁給一個登徒子啊,酒鬼啊,或者是殺人狂啊…….」
趙子宣忽地湊近她︰「如果你不想嫁給登徒子,酒鬼,殺人狂什麼的,那你嫁給我好不好?」
傅清玉愕了一下,笑不出來了。她看著近在咫尺的趙子宣,他的目光清澈,目不轉楮地看著她,竟然一點也不像玩笑的樣子。
這個少年郎,劍眉斜飛入鬢,眉宇之間有勃勃英氣。鼻梁直挺,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得益于三公主的遺傳。睫毛很長,一個有著長長睫行的男子總讓人覺得可愛。還有那微微揚起的唇角,一縷笑意若隱若現。從整體上看,這是一個十分俊美的公子哥,還是一個富貴異常的俊美公子哥。
「你……讓開一點。」傅清玉有些尷尬地指指他。他離她太近,讓她忽然覺得有些臉紅耳熱,心也不由自主砰砰直跳起來。
趙子宣看看她,微微一笑,直起身子,轉了過來,復又躺倒在草叢之中。
傅清玉呼了口氣,整個人才放松下來。這個趙二公子,總讓人有種壓迫感,特別是今天,竟有一種咄咄逼人之勢,自己今後還是離他遠一點的好。
「我的提議你考慮考慮,怎麼樣?」趙二公子咬著狗尾巴草,斜睨著她。
「這不太可能。」冷靜下來的傅清玉微微一笑,「自古以來,這婚姻一直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她很別扭地說出後面八個字,看看趙子宣,「這個,趙二公子難道不清楚嗎?。」
趙子宣皺了一下眉頭,有些不耐煩道︰「本公子會先向父母說這件事情,然後再……
傅清玉打斷了他的話︰「趙二公子,你難道真的那麼有把握忠靖侯爵夫人會答應這門親事?我是誰,你又是誰,難道忠靖侯爵夫人會不清楚?我充其量只不過一個二品官家的庶女,如果說難听一點,還是一個流落民間數十載的野丫頭。而你,」她緊緊盯著他的眼楮,「你與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含著金湯匙出生,身份顯貴,是三公主的掌上明珠,又是當今皇太後最寵家的外孫,而且,當今皇上還是你的親舅舅……」
她深深呼了一口氣,這個趙二公子,名號還真是多,皇親啊,關系竟如此復雜。
「那又怎麼樣?」趙子宣更郁悶了。這些平日里他覺得十分榮耀的名號,如今反倒全部成了障礙。
「不怎麼樣。」傅清玉笑道,「只不過,沒有父母祝福的婚姻,終歸是不太好的,是不是?」
她很清楚這個時代的特點,百事孝為先,即使是朝中大臣死了爹**,都講究個守孝一年或三年的,如果違抗了父母之命,那會被天下人唾棄的。
所以,她認為,趙子宣不值得為她冒這麼大的風險。至少,她與他的關系,只是徘徊在朋友的邊緣,還沒有到那種沒了誰會活不下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