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濺了一身水,妹妹替你擦擦。」傅清玉忙取出絲帕,替五小姐傅清瑩擦拭身上的水珠。
慧覺一看如此,也手忙腳亂地爬過來幫忙。
傅清玉只覺手上似有什麼東西塞了進來,攥緊之余,馬上察覺到是一張紙條。抬頭看向慧覺,慧覺已經被荔珠一手推開︰「你這個蠢笨的小和尚竟敢對我們小姐動手動腳」一腳踹了過來,竟把慧覺踹翻倒在地上。
傅清玉迅速把紙條放入袖中,見慧覺被荔珠踹倒在地,不由大吃一驚,卻不好上去扶,只拿擔憂的眼楮看著慧覺。慧覺滾了幾滾,居然像沒事似的,跪了起來,惶恐不安道︰「施主恕罪,饒了小的吧。」
「姐姐何必跟這種人生氣?」傅清玉忙上前道,「莫要氣壞了身子。」轉頭對慧覺喝道,「你這個和尚,毛毛躁躁的,還不快點滾下去,眼巴巴地還跪在那里,是想惹人嫌嗎?。」
慧覺馬上會意,看向傅清玉的眼中閃著感激的光亮,他說了聲「告罪。」便爬起來快步走了。
「真是便宜了那和尚。」看到那個小和尚走得飛快,怕是追不上了。荔珠有些不甘心道︰「小姐,早知道我先問過那個小和尚叫什麼名字,回頭去找住持,把他攆出府去,免得他以後再沖撞小姐。」
「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傅清瑩道,畢竟是來這里辦事的,這個寺廟是別人的地方,傅五小姐很清楚地知道在別人的地盤上要收斂一些。她看看自己身上濕了一半的衣衫,臉上露出些許尷尬的神色。
傅清玉看在眼里,忙道︰「五姐姐別急,妹妹此次來,多帶了幾件衣裳過來。待會兒回去以後,姐姐到我房城來挑挑看,看哪件衣裳合身,就拿哪件換上便是了。」
傅清玉與傅清瑩身形相差不大,所以,即使換上了傅清玉的衣裳,想必也出入不大。
傅清瑩這才轉怒為喜︰「那好,我待會就去妹妹的房間拿一件衣裳換上。這個蠢笨的小和尚,真是害死我了。」
回去的時候有一個小插曲。一位姑娘從玫瑰園里轉出來,看到傅清瑩歡喜地叫道︰「瑩姐姐,你怎麼到這里來了?」再看向傅清玉時,臉色突然大變,現出十分吃驚的神情來。
這人,竟然就是北承侯的妹妹譚小環
傅清玉忽然覺得概嘆。這個世界真是小啊。在府里見到了昔日的薄情郎,如今在這天恩寺里,居然又見到了昔日的故人。
「你是……」譚小環反應極為迅速,一句話說了出來,便覺失言,立即朝傅清瑩問道,「瑩姐姐,這位是誰呀,怎麼以前從未見過?」
「這是我失散多年的六妹妹清玉,找了十多年,上段時間才找回來的。」傅清瑩介紹道,「我這個六妹妹平日里不大愛出門,況且你又不常來府上,自然是不認得的。」
譚小環這才笑道︰「原來是清玉妹妹啊,這麼漂亮的妹妹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今日的傅清玉果然不同于往昔的傅清玉。如今的傅六小姐越發出落得容貌照人,以前尚未長開的臉現在已經長開,眉若點翠,目若秋水,那一抹笑意流轉于唇邊,更顯得整個人風姿綽約,不容輕視。
看著光彩照人的傅清玉,譚小環心中不免升起一股失望感。她知道自己兄長自從娶了傅大小姐之後,一直悶悶不樂。她還知道,兄長的悶悶不樂,源于對面前這位女子的思念,還有對那位死去的曹姐姐的歉疚。
如今北承侯府里一團糟,兄長怒極回府,把大嫂撂在了娘家里。自己的母親終日里長吁短嘆,嘆趙家沒有子嗣,無法開枝散葉。如果當年早一點知道面前的這位姑娘就是傅府的六小姐,從而娶了她的話,或許,府里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煩心事了。
譚小環會演戲,傅清玉更會演戲。她微笑看著譚小環,帶了些羞澀道︰「譚姐姐過獎了,我不過是一介鄉野丫頭,幸得母親一直記掛著我,多年來四處尋找,終于在上段時間,打听到我的消息,並派人把我接回府里享福。不然的話,我至今還流落于民間呢。」
听到「鄉野丫頭」這幾個字的時候,譚小環的臉上明顯地抽搐了一下,現出些許尷尬的神色來。當年退婚的理由,除了嫌曹可瑩是一個藥罐子之外,不也連帶嫌棄面前這位六小姐是鄉野里的小丫頭,出身低賤嗎?
不想昔日這身份地位低俗的小丫頭,竟然是堂堂二品御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家的六女兒
這世間的事情,真的是無奇不有啊。
譚小環尚未接口,傅清瑩已經接口說了︰「六妹妹何出此言,誰人不知道你是宮中退役女官薛紅英的關門弟子,繼承了她高超的醫術。今後,我們傅府可更加有名了……」
不遠處的玫瑰園里,一個穿著淡青色衣衫的女子忽然抬起頭來,很用心地看了傅清玉好幾眼。
「清玉妹妹竟然是薛紅英的關門弟子?」譚小環的眼中流露出羨慕的光來,「我很久以前就听人說起,說宮中有一個叫做薛紅英的女官,醫術超群的好,有時候就太醫都及不上她呢。既然妹妹的身份如此特殊,今後姐姐可要多多上門來向妹妹討教了。」
「不敢。」傅清玉忙擺手道,「該我向姐姐討教才是。這些女紅繡功,想必姐姐一定純熟得很。」
譚小環有些尷尬地笑笑,對于這些女紅繡功之類的,那一直是她的外行,以前學不會,現在也學不會。
「妹妹今日穿著打扮如此素淨,怎麼一件首飾都不戴呢?」譚小環仔細打量了傅清玉一番,伸手從頭上拔下一枚水晶薔薇花簪子來,插到傅清玉頭上,「這是做姐姐的一番心意,還望妹妹不要嫌棄的好。」
傅清玉笑著道謝,收下了。送簪子,這位譚小姐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些愧疚吧。也好,她如今要逃亡,手頭正緊,這簪子拿出去賣的話,也值二三十兩銀子吧。
譚小環還待要說什麼,一個丫環走過來道︰「小姐,夫人說要回去了。」
譚小環無奈,約了下次見面的時候,便隨著方才過來的那個丫環走了。
換過衣裳的傅五小姐卻沒有要走的意思,一直呆在傅清玉的房里喝茶。傅清玉被她纏著無法月兌身,好不容易尋了個空隙出來,攤開紙條一看,上面寫著一行字︰「三更,寺門外,有人接應,早做準備。」
四更,難道是今晚?一想到過了今晚,她就永遠月兌離了傅府,成了自由之身,萬水千山隨意遨游,心里不由興奮起來。
至于她的親生母親與原夫人林氏的死因,恐怕要等到傅二公子出人投地的那一天,才可以雪冤了。
傅清玉迅速將紙條投入旁邊的香爐之中,整整衣衫重新回到廂房里。五小姐傅清瑩雖然坐在那里,但卻不住朝外面張望,臉上顯出焦急的神色,見到折回來的她,明顯地松了口氣。
傅清玉心中一動,看來傅清瑩鐵定要纏住她的了。
果然,晚飯過後,傅清瑩提出要與傅清玉秉燭夜談,抵足而眠。傅清玉略為訝異地看著傅清瑩,什麼時候起,這位五小姐變得這般平易近人了?但在嘴上,依然應允了她。
旁邊,冬梅臉上的焦急神色愈發明顯了,而冬蕊,則現出憤憤不平的神色來。
傅清玉神色如常。這位五小姐,難道真的以為這樣形影不離的,就能守住她嗎?別忘了,她可是一名懂得醫理的大夫,退役女官薛紅英的關門弟子。要擺月兌五小姐糾纏那還不容易,一副藥劑就可以了。
這一次逃亡,她把所有的藥都帶上了,也包括一些防身的東西,如一種讓人聞過之後昏昏欲睡的藥劑。
房間里的香爐燻著清雅的香片,傅清玉等人屏住呼吸。不一會兒,傅清瑩就現出昏沉沉的感覺,呵欠連連。傅清玉使了個眼色,冬蕊馬上走過來,把五小姐扶到里面的床上去,侍伺她睡覺,並幫她抑好被子。
一沾到床,傅五小姐馬上就睡了過去。
「怎麼樣了?」傅清玉迎了上來,看著冬蕊,悄聲問道。
「睡得跟死豬一樣。」冬蕊低笑道,「小姐,你這副藥劑真是管用。」
「別夸了,我們還是趕快收拾東西吧,接應的人很快要來了。」
外面,遠遠傳來更鼓聲聲,三更到了。
冬蕊冬梅用最快的迅速把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每人背了一個包袱,然後吹熄蠟燭,輕輕推開廂房的門,借著月光朝寺廟門口處走去。
既然傅二公子送了紙條過來,那說明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再加上慧覺是天恩寺的和尚,當然會持有天恩寺大門的鑰匙。所以,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她們來到寺廟門口,必定能見到慧覺。走出寺廟,必定能夠看到傅二公子安排的,前來接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