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的。」大夫人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莫說那個春燕的賣身契還在我們手中,我們揉圓搓扁還不隨了我們的意思?再說了,即使她想騎到我們的頭上,她的那個潑皮哥哥也不會放過她。」
「她的那位哥哥……」傅大小姐傅清芳想了想道,「是不是那個天天到賭坊去賭,賭得傾家蕩產,連妻兒也賣了的那個潑皮李二?」
春燕本家姓李,有一個哥哥喚作李二的,那可是京城聞名的賭徒,為了賭錢可以連命都不要的。
「芳兒你也听說了?」傅大夫人微笑道,「有這樣的哥哥,你又何必擔憂春燕不乖乖听我們的話?」
「母親?」傅清芳睜大眼楮,「難道說,你幫那個潑皮李二還了……」
傅大夫人點點頭︰「上段時間,李二欠了賭坊的錢,被人追殺,春燕找到了我,說借錢替她哥哥還債。我幫她哥哥還清三百兩銀子的賭債之後,那個潑皮李二拍著胸膛說,他的性命,還有他的妹妹的性命全交給我了,如果我們有什麼吩咐的話,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這下我就放心了。」傅清芳喜道。有了那個不要命的潑皮在,還怕春燕那賤婢不乖乖就範?
「芳兒啊。」傅大夫人語重心長道,「你要多為自己想想。忍一時之氣,為將來打算。等春燕十月懷胎,生下兒子之後,你再把那個孩子認為嫡子。那個春燕那麼低賤的身份,為了兒子的好前程,她怎會有不肯的道理?庶子變嫡子,地位提升,前程無量,將來還有可能是繼承侯爵之位的世子,她對你感恩戴德還來不及呢。」
傅清芳恍然道︰「母親說得對,我就先忍一時之氣,暫且上那個賤婢把孩子生下來。如果生下來是個兒子那自然是最好的,到時候把那個孩子要過來,認為嫡子,我的地位可保,她春梅也有一個好前程的兒子,皆大歡喜。倘若春燕不肯給的話……」她蹙緊了眉頭,「母親,到時候,我又該怎麼辦?」
「無毒大丈夫。」傅大夫人冷笑道,「如果那個春燕真的那麼不識相的話,到時候我自然會讓她消失得無影無蹤。」
「母親,多謝你。」傅清芳這才開心起來,她素來知道自己的母親手段凌厲,言出必行。那個春燕如果不乖乖就範的話,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母親這麼一說,女兒的心就放下來了。」傅清芳把頭靠在大夫人的肩膀上撒嬌,「我且先忍讓一下那個賤婢,也給婆婆留個好印象。」
「芳兒,你的性子真的得改一改了。」傅大夫人擁住大女兒,「你那五妹妹縱有太多的不是,但她的腦子的確活絡,你可得好好多向她學學。至于那個春梅,你改天把她帶過來,我會好好教導她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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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真的替春燕的哥哥還清了賭債?」傅清玉抬頭看向冬梅。
冬梅點點頭︰「大小姐一向視春燕為眼中釘,根本不允許她接近北承侯爺,還有意要把春燕隨便配一個小廝。幸好小姐給她出了這樣一個法子,讓她可以當上姨娘,對于小姐她自然是感激不盡,所以,什麼事情她都說了出來。」
傅清玉沉吟下來。不錯,自己看到春燕是一個可造之才,便利用了她自身美好的歌喉,模仿了曹大小姐的打扮,果然刺激到了北承侯爺,兼之有了孩子。這對于一個陪嫁丫頭來說,抬為姨娘,有人伺候著,這算是最好的前程了。
但目前的情形,傅大夫人勢必要控制春燕,乃至春燕一家的。春燕的家里,那一個潑皮的哥哥……
傅清玉的唇邊露出一絲微笑。春燕的那位潑皮哥哥,是一個出了名的賭徒,他與傅大夫人的關系,因利而聚,終究會因利而散。所以……
「冬梅,你隨我到書房來,我寫一封信,你瞅個時候,出去一趟,送到寒江詩社去,一定要親手交給忠靖侯府的趙二公子。」
看到自家小姐臉色凝重,冬梅鄭重地點點頭︰「小姐請放心,我一定會把信送到的。」她看看傅清玉,「小姐,你是想請趙二公子幫忙,對付那個潑皮李二嗎?。」
傅清玉笑笑,看著冬梅道︰「冬梅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連這個也猜得出來。」
冬梅謙虛地笑道︰「小姐太抬舉我了,我哪里會猜小姐的心思?只不過,我想那個潑皮絕非等閑人物,像傅二公子那樣硬對硬的,可能制服不了他。倒是趙二公子古靈精怪的,制人自有一套,所以,我想小姐去請他幫忙也是有道理的。」
「猜對了。「傅清玉贊許地看看冬梅,「正是因為二哥哥太過于硬氣,像李二那種潑皮,以硬制硬,他未肯順服,但趙二公子就不同了……」說到這,她不由笑了起來。那個忠靖侯府的二公子,說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像安國公府的那個刁蠻的二小姐趙明珠,他都能指使得她服服帖帖,一個小小的潑皮自然就不在話下了。
「我也覺得趙二公子確實是一個心思活絡的人。」冬梅對那個趙子宣很有好感,「人好,心腸也好,尤其對小姐十分的好……」
「你扯哪里去了?」看到冬梅有些想要做媒的意思,傅清玉忙打斷她的話,「那個趙二公子就是那副德性,平日里對誰都好,處處留情。你沒見過那個場面,全京城的官家小姐們一窩蜂地涌了上去,把他圍在中間,而他,左右逢源,還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我看……哪位小姐嫁了他,可要大方一些,不僅要忍愛他的朝三暮四,還要替他打理那一屋子的大妾小妾……」
一想到自己萬一嫁與那個花花大少趙子宣,以後得面對那一群花枝招展的妾室,還要裝出一副識大體,懂事的模樣,與其他女人共同分承雨露,分享同一個男人,她就覺得惡心,渾身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算了,自己一個受過十幾年高等教育的人,要淪落到這種地步的話,自己還真的是接受不了。
「小姐想太多了。」冬梅笑道,「小姐只看到表象,就認定趙二公子是那樣的人。可是,趙二公子哪怕再風流,也沒有傳出些什麼風流韻事來呀。坊間傳聞也不過是趙二公子喜愛出入風月場所,出手闊綽而已。真正能入得了趙二公子的眼楮的,似乎也沒有幾個,听說怡倩院的小傅姑娘都為了這自嘆命運不濟呢。」
冬蕊也插話道︰「倒是听說有一個,就是那個趙二公子一擲萬金的那位,「飛櫻樓」的花魁李飛雪。听說趙二公子也有許久不去飛櫻樓了,那個李飛雪寂寞得……」冬蕊掩口笑道,「听說飛櫻樓的許媽媽急得真跳腳,還道是李飛雪得罪了趙二公子呢。」
傅清玉心中一動,難道說那位風,流成性的忠靖侯府二公子,也有修身養性的一天?
想到他說過的,要在年底應試武舉,好讓兄長及忠靖侯高興的事情,傅清玉不由笑笑︰「難道他近來少到那些風月場所走動,原來是為了這個。」
「為了哪個?」冬蕊好奇道,「小姐你知道?那你快說呀,我真是好奇,有什麼東西會令那個風,流倜儻的趙二公子放棄了懷中美人的?」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趙二公子打算應試年底舉行的武舉考試罷了。」說到這,傅清玉忽然怔住。她記得,是否要去參加武舉一事,他是征詢過她的意見的,雖然不是直接的問,但她也說了自己的意思,為了他的前程,她還是希望他去參加考試的。沒想到,他卻認了真。
難道說,她的話對于他而言,就那麼重要?
傅清玉沉吟起來。她一向以為,自己並不是一個自我陶醉的人,也不是一個自戀的人,對于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她比誰都清楚。為了避免以後兩個人都辛苦,疲于應付,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勉強自己找一個與自己根本是門不當戶不對的人,畢竟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圈子,與生活方式,強迫自己融入一個格格不入的環境之中,換作誰都是痛苦的。
所以,對于這位身份尊貴的忠靖侯府二公子,三公主的掌上明珠,傅清玉從來就沒有非份之想。
可是,現在連冬梅冬蕊都察覺出來了,自己還要一味裝無知下去嗎?
「小姐,你在想什麼?」見自家小姐沉默下來,冬蕊忙道,「如果小姐不喜歡的話,那大可不必理會,讓二公子幫忙物色一個便是了。我看近來二公子對于小姐很是關心,說不定在幫七小姐物色的同時,也幫小姐一起物色了呢。」
「物色什麼?」外面傳來了七小姐傅清敏的聲音,「有什麼好東西,我也要分享分享。」話音一落,七小姐推門走進書房來。
傅清玉臉一紅,忙離了書案,迎了上去︰「七妹妹今個兒怎麼得空上我這里來了?」
冬梅冬蕊笑著不語。
「我瞧著今天天氣好,想跟六姐姐學畫來著。」傅清敏笑道,看看傅清玉,「六姐姐有空吧?。」
「當然有空。」傅清玉拉著七小姐的手,「我們到外面喝茶去,待會讓丫頭們在院子里擺上兩張桌子,今天的天氣好,畫院子里的桃花樹最好不過了。」
說完,拉起七小姐走了出來,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了一下腳步,轉頭到冬梅道,「冬梅,這些天天氣漸漸有些熱,你出去替我買幾把扇子回來。」
「好的,小姐,我記下了。」冬梅會意,乖巧地應道,迅速拿起案幾上封了口的信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