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迎秋一聲甜美嬌柔的「顏大哥」讓芙子墨忍不住看向顏薄雲,正迎上他瞥過來的眼神,不由的心中一虛,垂首對听北說道︰「我們走!」
垂目的瞬間她還是看到了他探過來的鳳眼里閃動著一抹不知名的情緒,冷冷的瞥向她,是陰是郁是怒是狠……
遠遠的背後有一個略微提高的溫柔聲音入耳︰「迎秋,你身子剛好,怎麼穿的如此單薄,還不快去加件衣服!」
「是,顏大哥!」迎秋溫順甜美的應下。
芙子墨腳下的步子走的更快了!
直到那個清淡端方的背影消失了,顏薄雲才冷冷的收回自己的視線,不理會身邊的程大人和一眾厚顏搭訕的諂媚者,衣襟一甩,傲然離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內心有多沮喪多氣郁,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竟然視他為無物!
看著前面那個施施然的身影,顏薄雲攥緊了手,賭氣般的拐上了另一條路,卻對身後的贊安說道︰「跟上去!」
贊安撇撇嘴,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息,我的爺,這又是何苦來著!她身邊的那個丫頭又不是個吃素的,大白天的,用的著他這個堂堂侯爺第一心月復高手保護嗎!
兩人有說有笑的往街市口走,听北假裝不經意的回首,壓低了聲對芙子墨說道︰「小姐,贊安在身後跟蹤!」
芙子墨撇撇嘴,不予理會,帶著听北在旁邊的一個小吃攤停了下來,攤主是個胡子略白的老頭,旁邊有個棉布碎花小襖,通身干淨利落的姑娘搭著下手,將一碗碗冒著熱氣的白女敕女敕的豆花端給正坐在一旁等著的食客。
「姑娘,可是要來兩碗?」老頭看芙子墨兩人在攤前停下,笑呵呵的問道。
「好!」芙子墨回道,拉著听北找了個空閑的桌子坐定。
她兩人一停下坐定,贊安倒是不好弄了,他奉了爺的命又不能將兩人撇下直接走掉,又不好呆呆的跟在不遠處,左顧右盼的,他邊偷偷打量兩人邊順手拿起旁邊攤上的物件做掩飾。
「公子,你可是要買?奴家給你算便宜點,二十文一件!這個紅色顏色極正,公子真是好眼光!」攤主是個黑俏的胖姑娘,看著贊安手里的物件,臉色微微的發紅。
贊安回神一看,登時將手里的物件扔掉,被毒蜂蟄了般大步逃離,身後那胖乎乎的姑娘還在殷勤的直喊︰「公子別走呀,還有好些花色緊俏的很,這可都是奴家親手做的抹胸,可以再便宜些!喂,送給公子也是可以的!」
贊安掩面逃的更快了!
「哈哈!」听北抑制不住的大笑了起來,芙子墨看著贊安面紅耳赤逃離的窘樣,也不由的抿唇輕笑。
忽然一個看起來十三四歲,身材瘦弱破襖舊衫的少年,縮縮巍巍的來到豆花攤前,老頭嘆息了一聲,對身邊的姑娘說道︰「妞兒,給他盛碗!」
那姑娘應了一聲,掀開木桶蓋正要盛,卻听少年說道︰「不用了,給我那碗就成!」
芙子墨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是一個客人剛剛吃剩下來的,只有小半碗底了,臘月的天又冷,那殘剩的豆花早就沒了熱氣,少年卻是絲毫不在意,皸裂骨瘦的手端起碗來三兩下吞下口月復,縮了縮破了洞的黑棉鞋就要離去。
可能是芙子墨的直視太過強烈了,那孩子不由的抬頭看了過來。
只這一眼,就讓芙子墨的心顫了起來,枯瘦的身材,清瘦蠟黃的臉,卻偏偏生了一雙黑漆漆明亮的眼楮,那眼神里有詫異,有自卑,有隱忍,有警惕,還有孤傲。
「小兄弟,請你吃!」芙子墨將身前的豆花推給那少年!
那孩子瞥了芙子墨一眼,卻是頭也不回的離去。
「真是個奇怪的家伙!」听北不滿瞪了過去!
芙子墨卻是暗自皺眉,這孩子自尊心太強!
「唉,可憐見的!」賣豆花的老頭一聲嘆息。
「老伯,那孩子常來?」芙子墨忍不住問道。
那老頭瞥了眼遠去的瘦小身子,點點頭,「兩個月前他們一家三口剛剛入城,雖然看起來風塵僕僕,卻也沒像現在這般落魄,當時他們就是在我這攤子上吃的豆花,直夸燕京的豆花好吃,看的出他娘也是個極有修養,很溫厚的一個夫人,他爹雖然看起來身高體大,對他們母子卻是體貼照顧!哪曾想,眨眼間好好的一家就出了這麼大的變故!」
「出了什麼事?」听北急忙問道。
「唉,听說自入了城他娘就生病,身上的盤纏全用光了,他爹四處找活干,爺倆勉強溫飽,哪成想他爹又忽然失蹤了,就剩下他這麼個半大的小子,整日里有一頓沒一頓的!偏生又是個多疑又古怪的主,他不乞不搶,你給他的他不吃,只吃自己信得過的!」
「爹,那是他疑心重,生怕別人害他!」旁邊的姑娘回道,聲音里有隱隱的不滿。
芙子墨想著那雙黑亮的眼楮和復雜的眼神,不由的心中一動,這孩子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看起來那麼的自卑又孤傲?
兩人一直走了很遠,芙子墨心里還在想著那個孩子,忽然她停住腳步對听北說道︰「听北,你去幫我找找那個孩子,看他在哪里落的腳?」
听北不滿的嘀咕,「小姐,你就不要多管閑事了,一看那小子就不是個感恩圖報的,生就了一雙狼眼,凶的很!」
芙子墨瞪了她一眼,听北只好閉上嘴尋著那孩子剛才的走向去了。
和贊菱約定的是明天去品香樓,雖然賭氣說轉讓不要了,但畢竟是自己辛辛苦苦一手置辦起來的,嘴上不說,心里卻是很舍不得,這也是她為何爽快答應贊菱的原因之一。
邊想著品香樓的事,邊等听北,之前就和二林說好了,戌初直接去品香樓接她就成,現在天色尚早,想著前天雅玉說景文昔被打的下不了床的事,思量著要不要派人送點禮品過去,可是景伯伯一直沒見她,明顯的是不想讓她知道文昔又提了悔婚的事!看來,她還是裝不知情的好!
忽然腰間一動,待到反應過來,荷包已經被人順手牽走,眨眼人就消失不見了。
芙子墨大急,里面雖然銀子不多,但是她是極珍惜那個荷包的,那是她及笄時娘親親手繡了給她的,一朵精巧的茉莉花樣,娘親一直知道她喜歡茉莉。
芙子墨暗自後悔不應該將听北遣走,正要呼喊,卻覺身後一陣風卷過,一個瘦小的身影避開前面的行人,飛速的向前奔去,緊接著听北也沖了上去,芙子墨的心稍稍定了下來。
果然,片刻後听北押了小偷折了回來,將荷包遞給芙子墨說道︰「小姐,你等著,我這就將他送進府衙!」
那人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哭天搶地的喊饒命,趁著听北一個不注意竟是溜掉了,听北正要追去卻被芙子墨喊住,算了,這肯定是個慣偷,想必府衙也不將他當一回事,自知道程大人也是個諂媚的小人,芙子墨徹底對府衙失望!
「小姐,想不到那小子看著瘦小,跑的倒挺快,下手也狠,對著這賊當心窩子就是一腳,這荷包追回來倒是他的功勞!」听北這回口氣倒是多了幾許稱贊。
芙子墨小心的將荷包收好,問道︰「他人呢?」
「又跑沒了!竄的比兔子還快,要是做賊肯定也是個好手!」听北說的正起勁,看到小姐不悅的眼神,立刻又打住。
芙子墨左右看了番確實沒有看到那個瘦小的身影,不由的嘆口氣,往品香樓而去。
路過花家的胭脂鋪時,好巧不巧的花思奕正好從里面出來,明顯的看到她後,花思奕的一張如花似玉的俏臉立刻一怔,對著她尷尬的點點頭,迎面走了過去。
芙子墨微微挑了眉頭,這花思奕倒是有點變化了,不再對她冷眼惡語的,看起來倒是順眼多了,還真是俏比花嬌的一個小美男。
正跑神的想著,卻見花思奕又倒身回來堵到她面前,頗顯風騷又驕傲的睨著她說道︰「喂,我表哥受傷了!」說著,不待她反應,人已經大搖大擺的走遠了。
還是那個臭屁又長不大的德行!芙子墨撇嘴淡笑,自是知道花思奕這是在好心的給她報信。
「真是騷包,一個大男人整天香噴噴的,干脆做女人算了!」听北厭惡的淬了一口。
芙子墨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在俊美無比的花思奕面前,是個女人都自感形穢,听北這樣硬朗的性子,更是無比的厭惡這樣的家伙!
兩人很快到了品香樓,進了休息室的內間。
贊菱在是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可是某只眯眼冷冷盯著她的大猴子也在,就讓她倍感不舒服了,這家伙不是在夏家主婚嗎,什麼時候跑來的?
大猴子冷著臉半靠著椅背,虛眯了鳳眸睨著她,一言不發,冷冷的,只是那樣倨傲的審視著她,眼神陰翳深不可測,寒冰利劍般直直刺向她,芙子墨的心突的就緊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