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嬤嬤的表情便顯的有些高深莫測,她偷偷打量了眼芙子墨,親自挑起簾子,「太夫人剛剛起床,夫人請」
「線嬤嬤客氣了」芙子墨正直了身子緩步走了進去。
進了內間,芙子墨錯愕的發現太夫人正神態安詳的倚在黃花梨雕花木榻上,而她的旁邊早已靜立了四個神態各異的女人,屏風前的沙漏還未到卯正。
太夫人身著棗泥色如意紋繭袍,頭發利落的挽在腦後,別了五蝠捧壽的赤金簪,手腕處一串瑩瑩血玉佛珠,在暗影里如幽靈的眼楮,閃著森寒的光澤。
姜姨娘穿了件粉紅色蝶戲牡丹夾襖,內襯蜜合色窄袖綾衣,下配粉白綾裙,腳蹬桃紅色緞面的鞋子,鞋幫上用金絲線綴了一串串大小均勻的珍珠。秀發梳了個望仙髻,珊瑚掐金絲的簪子,金色草葉花鈿,蛾眉淡描,美目流轉,嫵媚芳華。
正躬身接過一旁一個長相恬靜丫鬟手里的青花小碗,親自捏起小銀勺舀了一口在碗沿上欠了欠,送到太夫人的嘴邊,「太夫人,你多少再吃一口,這可是婢妾一早就讓畫錦給您細火煨的,足足兩個時辰,你吃的不是窩絲粥,是婢妾的心,您若是不吃,婢妾的心可就是白白烹煮了」
姜姨娘說話的口氣又嬌又媚,身子還微微的搖了搖,有點撒嬌的味道,芙子墨只覺得的雞皮都起來了,卻見太夫人笑著又含了一口,親昵的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什麼都好,就是孝心過剩」
芙子墨不由的垂首汗顏,這不就是一點缺點也沒有了?不由的暗自打量其他三位的神色。
挨著姜姨娘的是秋荷,現在應該稱秋姨娘了,太夫人笑著又吃了口粥,秋姨娘便立刻接過丫頭手里的帕子,親自上前給太夫人拭了唇角。
秋姨娘穿了件銀紅色百卉小團花窄袖收身單襖,月華裙,更襯得臉蛋艷麗明媚,側身而看,身材窈窕,凸凹有致,特別是那細腰,讓芙子墨不忍多瞄了兩眼,簡直盈盈不堪一握,不勝尤憐。
謝姨娘穿了件煙藍對襟長褙子,同色的軟底繡鞋,烏黑的發絲簡單的挽在腦後,只繞了個紅寶石串米珠頭花,打扮的有些老成拘謹,整個人看起來卻是靜婉又端莊。
她一直靜靜的站在一旁,保持著溫和的笑容,眉眼里都是溫順淡靜,芙子墨不由的暗驚,這個女人若不是天生的一副清淡的性子,便是個心機高手。
因為,面對前面兩位的殷勤,直筒子呂姨娘早就翻了十八個白眼,絞著手中的帕子狠狠的剜著笑成一朵花的姜姨娘,甚至還翹起了唇角表示鄙夷。
呂姨娘穿了件杏黃色團花立領斜衫,下配八幅長裙,頭上插了個翡翠玉蟬釵,因個子很高,在幾人中凸出一截,顯然的尤為惹眼。
芙子墨都忍不住替她擔心,她那嘴撇的都快到耳根子了,真怕太夫人忽然掃了過來將她呵斥出去。
芙子墨靜立在門口看著花枝亂顫的姜姨娘將太夫人逗的前仰後合。
看著屋里早已到來的四個姨娘,清夏也是一怔,她偷偷瞄了眼芙子墨,又垂下頭去。
太夫人終于吃夠笑夠了,線嬤嬤才「急忙」上前回話︰「太夫人,夫人來給你請安來了」
「哦」太夫人含著笑意看過來,仿佛剛剛看到芙子墨立在那似的,對著身邊的琴錦臉一沉,「夫人來了也不知個聲兒,啞巴了不成,把琴錦拉出去掌嘴」
這邊線嬤嬤立刻扯了那清秀的女子就要去懲罰。
這是在含沙射影的罵自個兒吧?芙子墨垂了眉眼快步來到太夫人近前,屈膝跪下,清夏搶先一秒將墊子擱在她的身下。
「都怪孫媳太過小心,想著太夫人吃飯最大,不敢打擾,倒連累了這位姐姐,實在是孫媳的錯就請太夫人饒了這位姐姐,懲罰孫媳吧」
芙子墨身子跪的很直,低垂了眉眼,語氣誠懇平淡卻不卑不亢,就是這種淡漠不懼的氣勢讓太夫人立刻沉下臉來。
不過是個市井拋頭露面的女子,就是真如贊菱說的,她曾是一個從三品的太守千金,可是區區一個從三品算什麼,到底是什麼讓她如此的不懼和沉穩?
芙子墨口中的孫媳讓在場的女人全部動了容,一向清淡的謝姨娘猛然抬頭看向那挺直的身子,清明的眼神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立刻又恢復了平靜。
呂姨娘微微的輕哼了一聲,秋荷咬緊了唇盯著芙子墨耳畔上輕輕搖曳的掐絲金瓖玉耳墜發怔。
姜姨娘美目流轉偷偷觀察太夫人的臉色,瞥著芙子墨不由的露出一絲譏笑。
那聲孫媳讓太夫人心中一動,想到那個還在床上躺著的寶貝孫子,不由的嘆息一聲,「琴錦,扶夫人起來吧」
「琴錦謝太夫人,謝夫人」琴錦施了謝禮將芙子墨扶起。
「大婚的日子,這麼早過來,應該多休息一下給夫人看座」太夫人說道。
這是第二個罪狀吧責怪自己來晚了?姨娘都來了,偏偏正妻最後一個到。
琴錦搬來玫瑰紅的杌子,芙子墨哪里敢坐,噗通又跪下了,「晨昏定省是孫媳應該做的」
「大喜的日子,怎麼給夫人打扮的?」太夫人又發飆了。
聞南一听,大吃一驚,上前兩步彎膝跪在小姐身後,「婢子聞南該死,請太夫人責罰」
清夏也立刻跪了下來,「是婢子疏忽,請太夫人責罰」
這就是第三宗罪新官上任三把火,總得燒一燒,干脆也別起來了,接著跪吧,「太夫人恕罪,是孫媳的錯兩個丫頭是听我的話辦事的,請太夫人責罰孫媳」
太夫人掃了眾人一圈,冷冷說道︰「去給你們夫人換身衣服再來線娘,你去辦」
「是」線嬤嬤立刻上前應聲,「夫人,請隨老奴來」
「孫媳告退」芙子墨從墊子上爬起來,隨著線嬤嬤走了出去。
姜姨娘媚眼流轉,不著痕跡的看看太夫人沉冷的臉,又看了看門口的身影,嬉笑的神色逐漸凝重了起來。
謝姨娘低垂著雙目,看似沒有變化,卻是暗自攥緊了手心。
只有秋荷和呂姨娘,一副幸災樂禍看好戲的神色。
太夫人卻是忽然失了興致,閉目靠在了軟榻上,對著眾人揮手,「都去外間候著吧」
線嬤嬤親自將大紅的緊身斜襟立領單襖給芙子墨穿上,又幫她系上高腰紅裙,打開胭脂盒,挑了豆大的胭脂團在她的兩頰暈開,伸手扒拉了下首飾盒,取了一起飛金步搖給她戴上,又選了雙大紅繡金瓖珠嵌寶鞋給她將腳上的軟底簡單繡鞋換下。
「夫人看看還有什麼不妥?」線嬤嬤親自端著圓柄銅鏡站在芙子墨近前照了照。
步搖升輝,流光溢彩,臉若紅霞,嬌美動人,紅衣明艷,喜慶大氣整個一嬌滴滴的美娘子,她有什麼不能滿意的,關鍵是會不會觸動太夫人的神經。
算了,線嬤嬤是太夫人欽點的,應該不會出岔子
「很好,謝謝線嬤嬤」芙子墨客氣道。
線嬤嬤也沒客氣,點點頭,「那就請夫人隨老奴快去吧」
芙子墨再次來到禧園,眾人已經等在花廳。
看著線嬤嬤身後那個氣質優雅,華貴端方的女人,幾人俱是一怔,不約而同的露出驚艷的眼神。
太夫人扶著琴錦的手從內間走了出來,看著重新打扮好的芙子墨,幾不可見的點點頭,果然是人靠衣裝。
太夫人坐了首位,另一個和琴錦相貌極像,身量略矮稍胖點的女子急忙將一個姜黃色的跪墊放在太夫人的腳下。
琴錦接過一旁小丫頭遞來的茶水恭敬的遞給芙子墨。
「太夫人請喝茶」芙子墨跪子,將茶水舉過頭頂,看太夫人爽利的接過去啜了一口,暗自送了口氣,她真怕太夫人再來一把邪火直接將茶水潑到她腦門上。
「入了我侯府,要心正,行正,言正,要正身立本、要端莊穩重、要慎言慎行、要持家有道。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婦不事夫則義理墜廢,你可明白這個道理?」
「是,孫媳謹遵太夫人教誨」芙子墨態度恭敬。
太夫人點點頭,臉色微霽,將身旁一個年代久遠的小漆匣打開,從里面取出一個鴿子蛋大小的如意長壽鎖,深看了兩眼,「這是薄雲滿月時特別請人訂制的,從今後就交給你保管吧」
太夫人的聲音鄭重又感傷,仿佛她交出的不僅僅是一把小金鎖,而是她最心疼最引以為傲的孫子。
這一刻芙子墨萬分的感動,不管之前太夫人如何的高傲凌人,但是此刻,她看到了一個心疼孫子的老人對她的托付和信任。
而且,太夫人說的是薄雲,不是侯爺,這是這個老人以祖母的身份跟她對話,而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掌權者。
「孫媳謝過太夫人信任」芙子墨恭謹柔順的接過,沒有交給身後的清夏和聞南,而是小心的收在懷里,這讓太夫人有絲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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