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南秦擺擺手,神色很是淡然,「天音閣的人,行事一貫如此。這些弟子不過是年少,所以行事有些張狂罷了,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島主輪換大會要提前舉行,這件事要好生思量一番。」
他沉吟了一下,就說道︰「傳令,原本七日的法會改為三日,請六位島主先到我的靜室之中」
他身後的兩位修士都出聲答應,然後吩咐了後面的弟子,就有四名弟子下了法壇,分別到各處宣布,然後法壇上的結丹修士,都同時退去了。
顧顏似乎覺得,溫南秦在臨走的時候,別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難道他認出了自己?只是她對這個貌似天真的少年,並沒有了好感,他身為一島之主,卻每日里跑去與自己這個新晉的修士聊天,難道是消遣自己來著?
听弟子所說,法會由原本的七日改成了三日,顧顏也覺得興趣索然,想想一大堆的修士坐而論道,彼此道統不同,也未必說得出什麼。便和寒英出言要告辭,一個人先回金銀島去。反正她有錦雲碟作為飛行法器,不需雲舟,也能在歸墟海之內來去自如。
寒英听了她要走的話,倒沒有挽留之語,只是臉上露出了一些愁容,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顧顏看她有心事,就說道︰「我們相交雖短,但彼此交心,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何不直言?」
寒英苦笑道︰「我這人性子直,雖然你的修為高,我也是一直把你當妹子看待。承蒙妹子這些天的照應,又治好了柏桐的傷勢,本來不該再麻煩你的。只是島主輪換大會一月後就要召開……」
顧顏看著她吞吞吐吐的樣子,問道︰「是否島主大會,也要我參加?」她不等寒英答話,就說道,「那也無妨,我到時候就去見識一番罷。只是這次的法會,我卻不參加了」說完就振衣而起,出門去了。
柏桐看著寒英,略有責怪之色,說道︰「明明是我們兩個的事,為什麼還要麻煩人家?」
寒英說道︰「顧家妹子的修為,高過我們甚多,金銀島只是小島,有她在邊上照拂,自然放心多了。我不是怕別的,你的傷勢剛好,還不能與人動手,萬一出現了反復,可如何是好?」
柏桐嘆了口氣,「本來預計在三年之後,到時候我的傷勢痊愈,你我二人的合擊之術,也能有所小成。這次真的比試,恐怕還是要勞煩你了。」
寒英欣慰的笑了笑,「金銀島是個小島,平時也沒有人來搶。這回有顧家妹子照應,必是萬無一失的,你就放心吧。」
顧顏出了門,就回到自己的靜室之中打坐,但心里卻有些煩躁,靜不下心緒,很難入定。她索性遁入混沌空間之中去修煉,進了空間之中,發現小姜悠哉悠哉的在那眼靈泉中打著滋,就笑著拍了它一下,「你這個小東西,不知人間煩惱」
小姜晃了晃圓滾滾的肚子,看了顧顏一眼,轉過頭睡覺去了。顧顏這才發現,不過是月余沒看見這個小東西,它的肚子居然比以前又大了幾分。
在空間中修煉了數日,顧顏才覺得慢慢心靜,她覺得自己在築基初期的時候已經不短,現在需要一個機緣,來突破境界了。
這時,她忽然听到外面有來人的氣息,就打出靈訣,出了混沌空間,然後就听見了叩門聲響,就開口讓來人進來。
進來的是一位明崖島的弟子,請顧顏外出,參加本次明崖島的飲宴,宴會結束之後,本次結丹大典也就正式結束,然後這些修士們,就都要趕往紫金台了。
顧顏答應了,由他引著出了門,這次卻不是在出雲峰之上,而是在島後的瓊華閣,那里玉樹參天,瓊花遍地,一派花團錦簌的景象,果然是飲宴的好場所。
里面一行行的排了無數的條案和石幾,這些天來,到明崖島祝賀的賓客們,按著自己的位置,依次入座。寒英與柏桐兩人,正在不遠處的座位上向她招手。
顧顏剛要過去,這時正好邊上走來了一位女修,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個對臉,她向著顧顏微微點頭,顧顏「呀」了一聲,「原來是錦瑟仙子,好久不見。」
那位女修就是顧顏來此地時的遇到的靈空島主錦瑟,為人和氣,性子也好,顧顏頗想與她結交的,只是她自到了明崖島,就像是躲著衛無涯一樣,每日里與那位林仙子同進同出,顧顏也沒機會與她見面。
顧顏見了她,便微笑著向她問她,錦瑟仙子見是顧顏,愣了一下,隨後又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的樣子,但看了看邊上的諸人,對顧顏使了一個眼色,便走開了。
顧顏有些愕然,自己與她畢竟只是初識,難道還有什麼秘密不成?她一頭霧水的走向自己所在的位子,想著錦瑟那個充滿深意的眼色,便連取用靈果仙釀也沒了味道。
這次飲宴並沒持續多長時間,畢竟大家都歸意匆匆,惦記著一月之後的那一塊輪換島主的大比。溫南秦也並沒出現,只是由他的兩位助手向大家敬酒,大概過了兩個時辰,飲宴便收了場。
顧顏這一桌剛剛結束,有弟子過來收走了飲用之物,這時一名姿容秀麗的女修走到顧顏的身前,問道︰「可是顧前輩麼?」
顧顏見她是一位剛剛築基的修士,忙道了聲「不敢當」,那女修還是很恭敬的和她行禮,然後才說道︰「在下是靈空島的修士陳文綺,家師是錦瑟仙子,有些話不方便露于人前,特命弟子傳信來著。」說完她取出了一枚玉箭,放到顧顏的手中。
顧顏愣了一下,伸手接過,貼在手心上一印,一股信息就傳入了她的識海。
顧顏臉上的神色變了數變,還是恢復了平靜,她的手輕輕一合,那枚玉箭就被自己捏成了碎粉,然後說道︰「多謝你了,請代向錦瑟仙子問好。」
那女修笑了笑,「不敢當。家師說,在紫金台還會相見,到時再敘好了。」說完向顧顏告辭。
這時寒英與柏桐從不遠處走了過來,說道︰「衛山主有令,三個時辰之後在踏雲坪上會齊,因為崖山六十二島的島主全在此處,所以就不再回轉崖山,直往紫金台。妹子你可有事?」她說了一半,看到顧顏有些神色不屬,就出言相問。
顧顏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出口。錦瑟仙子在玉簡中告訴了顧顏一件事,這次島主輪換之會,陽明島的雲不語,有意派出手下,爭奪金銀島的島主之位。這位雲島主,作事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
顧顏與寒英柏桐夫婦,雖然只是初識,但卻也能感受到他們待人的赤誠之心,再加上他們夫妻情深,雲不語卻偏偏要來橫插一杠子。
她在天目山和洛地,都見慣了人情冷暖,當面溫情軟語,背後捅刀子的比比皆是,難得如眼前這對夫婦一樣,雖然修為不高,但彼此情深,始終相守如一,顧顏也極想助她們一臂之力。這次的輪換大會,就當作是自己的一個試煉吧
至于剛到歸墟海的時候,她想過的傳送陣一事,只有天音閣才有,看今天那兩位修士的作派,似乎也不是好相已的人,要相借傳送陣的事,還是徐徐圖之吧。反正她離開天目山,原本就打了幾十年之內不會再回去的主意,現在已過了二十幾年,大可在歸墟海慢慢的試煉一番,再圖後計。
她對寒英說道︰「既是三個時辰之後會齊,那麼我準時到踏雲坪就是了。」說完轉身離去。
寒英訝道︰「顧家妹子,你還有何事未了麼?」卻見顧顏衣袂飄揚,早就去得遠了。
顧顏其實也不知自己要去向何處,只是她覺得,自己離開明崖島,似乎就很難有機會再回來了。信步閑游之下,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那個後島的小山之處。她漫無目的的抬頭一望,卻看到一個少年,穿著短衣,一點都不雅觀的騎著那根大樹枝上,順著海風的吹動,晃啊晃的,把手里的一堆花生,不停的拋來拋去。正是今天飲宴時並未出現的島主溫南秦。
顧顏見了他,心中不知怎的,就起了幾分怒意,轉身就要走。溫南秦喊道︰「喂,別走啊」
顧顏停住身子,轉過了頭來,冷冷的說道︰「溫島主躲在這里,是專程消遣我的來著麼?」
溫南秦飛身從樹枝上躍了下來,笑道︰「怎麼這樣說,我哪里得罪了你麼?」
顧顏一時啞住了,想一想,似乎他也沒什麼地方得罪自己,沒說身份,也不是故意隱瞞,只是大家都沒提及此事罷了。
溫南秦見她的樣子,就笑了,「你呀,執念太深,想得多了不是?我們不過就是談得來,一起聊聊天的好朋友,何必牽扯那麼多的心思?」
顧顏默然了片刻,緩緩的說道︰「我獨行獨往慣了,其實……有時候不太善于與人相處,方才,是我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