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慕容雪說她們家庭中從來沒有人修到過第三重,那是因為修煉者沒有靈根這其實是一套十分完整的法訣,前面的法訣只是為了讓修士打造好身體,鍛造經脈,以為後面的修煉打下基礎。從第三重開始,才是煉氣入體的階段,開始真真正正的修仙。
而這個煉氣入體的方法,比起顧顏開始時修煉的要好上百倍了,都不需要在靈氣充沛的靈脈才能夠有成,而是根據自身經脈的運行方法,引天地元氣直接入體。從第四重開始,就可以修煉自己的神通。
據這上面的記載,到了第九重,就可以修煉出奼女的法身,上面寫的文字是︰以精化氣,返神而還虛,丹氣上沖中宮,陽神飛騰于體外,奼女之嬰兒可成矣。
她看得越來越是心驚,這上面所說的,分明是修煉元嬰的狀態
在如今這個日漸凋零的修仙界,極少听說過有元嬰修士了,甚至修到對抗結嬰時九重天劫的修士都幾乎沒有。顧顏這些年在海外游歷,所去過的最為鼎盛的修仙之地,就是洛地,鳴玉真人已經達到了結丹後期大圓滿的境界,但仍然沒有經歷元嬰九重劫。
大概只有在遙遠的南方,蒼梧,雲中,那些修仙的聖地,才會有元嬰修士的存在吧。
因此這個世界上,有能夠修到元嬰期的法訣,也就少得可憐,一般流傳的法訣,大多數不過能修到築基,可供結丹修士修煉的法訣,已經少的可憐,只有名門大派中才有留存,輕易從不示人。
顧顏不禁又驚又喜,她是走了什麼運氣,才會在茫茫俗世之中,撿到這樣的一粒遺珠她又仔細看了幾遍,把上面的法訣完全記下,確認沒有絲毫遺漏之處,才收起了蠟丸,向著慕容雪葬身之處行了一禮,「你雖不是修士,此物于我有大用,你的家人,我會好好照顧。」說完收拾了她的衣物,帶上玉匣,這才入城去了。
越國的都城,共分內外兩城,外城多半住的是平民,內城則都是王公貴戚,內城之中就是皇城。
顧明澤給她的那道令符,是顧家一個外圍子弟在越都的住所。通常來說,每個修仙家族,都會有一些不具靈根,或者靈根極為稀薄,這輩子也晉級無望的後人,這些人就會被安排到塵世之中,享受凡人富貴,也替家族處理一些事務。畢竟修仙家族與門派那種精英策略不同,他們需要大量的凡人替自己做事。
這個人叫做顧南,算起輩分來,應該是顧顏的佷孫輩,是個沒有靈根的人,他從十七歲開始,就來到越都,替顧家打理一些生意。現在三十來年過去了,已經混得極有地位,還在朝廷里捐了官職。
顧南的住所在內城東面的一條大街,無比的富貴。顧顏走到門口,亮出了令符。守門人似乎從沒見過這樣的玉符,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客氣的請顧顏在門口等待,而他則進去稟報。
沒過了片刻,大門就一下子開了,然後身材肥胖的像個大球一樣的顧南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後面跟著的是一群愕然無比的家人。他口中大聲叫道︰「仙師在哪里?」
那些跟著他的人全都一頭霧水,不過是一個上門尋親的少女,哪里又有什麼仙師了?顧顏看了他一眼,傳聲過去說道︰「我只是來此地辦些私事,切勿聲張,就當我是你的遠親好了。」
顧南實在是高興的狠了,他從小離開顧家,在這里幾十年,見到的顧家層級最高的,也不過是一個管事而已。想見到家主一面,簡直是難于登天,顧顏出示的玉符,上面顯示的是顧家長老的身份,他可是知道,那是築基修士
對于他們這些凡人來講,一個煉氣修士都是極難遇到的,築基修士,那就是有著毀天滅地大法力的人了。所以他連鞋子都顧不上提,就飛奔了出來迎接。听到顧顏的傳音,這才省悟過來自己有些忘形了,他停在門口,尷尬的看了後面一眼,斥道︰「慌什麼這是我遠房的一個……表妹,多年沒見,來投靠我,見到遠親,一時有些激動罷了,還不回去做事」說完用眼角的余光瞟著顧顏,生怕她會有一絲的不快。
顧顏並不在意,她現在的境界,也不會去和凡人計較什麼。等顧南把她讓進了廳中,然後安排了住處和下人之後,又請她進了書房。
一到書房,他就馬上跪倒,行三跪九叩的大禮。顧顏擺擺手叫他起來,然後說了自己的來意。想要尋找二十年前,隨著越國大軍出征的一個道士的下落。她又沉吟著說道︰「或許也不是越國,而是宋國的人?總之,最好要找到當年那場伏擊戰的知情人,越詳細越好。」
顧南在顧顏的示意下,才站起身來,戰戰兢兢的把半個放在椅子上坐了,听到她的問話,馬上又站起來,恭恭敬敬的回道︰「這些舊事的檔案,只能去兵部尋找了。現在署理兵部的,是掌管皇城兵馬司,以及羽林親衛的林仁肇大將軍。我和他府里有些交情,不如讓小人先去查探一番。」
顧顏點了點頭,「那就勞煩你了。只需放手去做,有什麼難解決的,我自會處理」說完她就淡淡的揮手,讓其自去了。對于這些家族外圍的凡人,她也不必假以什麼辭色。
顧南請她到靜室中休息,然後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顧顏便在這里住了下來,顧南對左右稱她是來尋訪的遠親,安置在內院,不讓旁人去打攪,他在這個家里一言九鼎,無人敢對他置喙什麼,所以顧顏在這里也住得十分清靜。
沒過了兩日,顧南就來向她稟報,說是林仁肇將軍帶兵出城做戰去了,至今未歸,而兵部的檔案,沒有他的手令,旁人是不能調用的。隨後他又說︰「前輩所說的,二十年前的那場戰役,應該就是越國與宋國的伏擊戰,當時在東海打的十分慘烈,雙方死傷的軍士都有上萬。可惜當時帶兵的高將軍因為受了傷,前些年已經故去了。我尋了幾個參加過此戰的老將,都說當時隨行的一位道人,是直接由皇廷派出來的,他們並不知道身份,看來這事還得著落在林仁肇身上。」
他猶豫了一下,又說道︰「近些年來,越國的皇帝大多都不上朝,只是由下面的官員們料理屬事。听說他終日與一個道士混在一起,研究煉丹與長生之術,還封他為國師。民間,都傳說那人有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本領。」
顧顏微微笑了笑,呼風喚雨,那就是改天換地的大神通了,至少也要元嬰地修為才能夠做到,這樣的修士,還會在這里貪圖人間富貴麼?想必是那些研究丹鼎之術的道家弟子,她並沒放在心上,沉吟了片刻,說道︰「皇城里諸多不便,這事還是著落在林仁肇身上,今晚我走一趟林府好了。」
她準備只身入林府,向林仁肇詢問此事。在洛地之時,她曾經和明無妄學過一門搜神之術,這與一般修士所用的搜神秘法不同,並不會傷及受術者的腦海,只是這門秘法需要修為相差極大的修士之間才能夠使用,顧顏剛剛築基,也只能對凡人或者煉氣一二層的人才能夠使用。但對一個將軍,也足夠了。
顧南自然不敢違反她的囑咐,退了出去。過了兩日,他打探到林仁肇晚間便要帶兵回城,便又來向顧顏稟報。
顧顏看了看天色已過了申時,便起身出去,準備到林府一行,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事情辦了便是。她又看了看法寶囊內放著的慕容雪的遺物,那天到了越都,本來想去探視她的親人,卻發現她丈夫帶著全家出城去了,這次順便也可去看一看。
她一個人悄然的出了顧府,然後順著這條大街一直向前,拐過兩個彎子,不遠處就是林大將軍巍峨高大的府邸。
漆黑的大門緊閉著,高大的門樓十分氣派,邊上雕刻著兩頭石獅,顯現出威嚴而厚重的氣氛。
這時天色已漸漸昏暗下來,天邊映著火紅的夕陽,發出柔和的光一縷縷的灑下來,顧顏的眼楮微微的眯了起來,揚頭向上看著,感受著照在身上溫暖的日光,心境就慢慢變得平和下來。
她初來越國的都城,並不認識什麼人,也沒有用法訣改變相貌,有些黯淡的天色下,一個青衣的少女,就這樣沐浴在這夕陽的斜暉之下。
這時,從遠處傳來的「踏踏踏」的馬蹄聲,踩在光滑的青石板上,傳來無比清脆的響聲,在這寂靜的長街之上,遠遠的回蕩出去。
顧顏轉過頭,就看到幾匹駿馬,飛快的奔馳而來,上面的騎士都頂盔貫甲,一個個征塵滿身。為首的騎士身材高大,大約是三十幾歲的年紀,面色冷峻而有威嚴。
邊上的一個隨從見顧顏在前面,就把手中的馬鞭一揚,抽在青石板上,頓時發出了無比響亮的脆聲。
顧顏猜想大概是這位林將軍回府了,她听說這位林仁肇將軍雖然在戰場上殺氣濃重,但對百姓們卻十分和氣,因此也並不在意,轉身避了開去。
那幾騎飛快的馳到門口,然後一勒馬韁,頓時前蹄高高的抬起,然後向天發出了一聲長嘶。然後上面的幾名騎士就飛快的跳下馬來,一個人用手叩響了門環,就發出清脆的叩門聲。
顧顏淡然的站在街邊,這時為首的那名騎士猛地轉過了頭,看到顧顏的面容,忽然愣住了,漸漸變得無比驚異,一步跨了過來,臉上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一把抓住了顧顏的手腕,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道︰「你叫什麼名字,你母親是不是姓顧?」
顧顏有些愕然,她看著面前這張如刀割斧削一般,稜角分明,充滿威嚴的臉,慢慢的和腦中一段模糊的印象重合起來,「你是……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