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靜室並不大,但看樣子很是雅致,這兩位島主,倒是個有心之人。第二天開始,顧顏就再沒見過寒英與柏桐,向溫打听,才知道他們兩個已經閉關了,看來是去煉制決明玉液了。既然他們不用自己幫手,顧顏自然也不會去自找麻煩,她每日里就是在島上閑逛一逛,然後就是向溫打听一下歸墟海的情況。
溫是土生土長的金銀島人。父母都是凡人,只要他一個人生下來是三靈根。在金銀島來說就可以算是天才了。所以不用他開口,柏桐和寒英就把他收在門下,這年月,好師父難得,一個好弟子也同樣難得。
顧顏听了也有些驚訝,三靈根,這樣的資質,在天目山,也有進入三大門派的資格了。她曾經問過溫一次,為何不去外面的大島求師?
溫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這個問題倒回答的很是認真。「我的資質在這里雖然出挑,但放到外面那些修士眾多的地方,也就不算什麼了。師父們對我都很是看重,何不腳踏實地的修行,去追尋那些虛無縹緲的,又有什麼用呢?」
顧顏听了不禁點頭,這個孩子的年紀雖輕,但心境卻修煉的很是通達,就像她在顧家講道時所說的,天資不可廢,勤勉亦不可缺,很多雙靈根的修士,因為性子浮躁,到最後,反而沒有三靈根的成就更高。因為喜歡他的性子,平日里也就指點一些修行上的疑難。
顧顏沒有師承,修煉都是靠著自己模索,因此對于煉氣期的經驗很是豐富,說了幾次都正中竅要,溫自然就把她視若神明,幾天下來,兩個人走的已經頗近,而顧顏也從他口中知道了不少歸墟海的事情。
天音閣統治歸墟海數萬年,天命正朔,早就深植于每一個人的心中,歸墟海內所有的凡人,無不對其頂禮膜拜,尊其為名門正統,但十島三山的修士,大多是桀驁不馴之輩,這些人能坐上島主,也都是從刀山血海里沖殺出來的,有些人數代都歸屬于天音閣,對其忠心耿耿,而有些島主則不然。再加上前些年天音閣的老主人坐化,現在掌事的都是一批新的修士,所以所以對于歸墟海的統治,並不如以前那麼穩固。
顧顏听到溫話里話外的意思,對于天音閣並不是非常尊敬,不禁有些驚訝,她這些天來在島上的見聞,那些凡人,對于統治歸墟海的天音閣,全都是頂禮膜拜,視若神明,甚至獻出自己的性命都在所不惜的。
跟溫提及此事,他倒是頗有些憤憤然。「那些凡人懂得什麼呢,偶爾顯露一些神跡,就會被他們當成神仙一樣的膜拜。天音閣對這些修士的限制,比凡人還要嚴苛,不許這個,不許那個,有著一大堆的束縛。對于凡人卻極為的寬松,天音閣的修士們還會定期到凡人中去巡游,為他們排解疑難,號稱是扶危濟困之類的。在我看來,實在是假得很。」
顧顏听了不禁笑了笑,到底還是有些孩子氣。不過天音閣的這種做法,她卻也覺得不以為然。仙凡終究是殊途,凡間的社會也自有它運行的法則,不是修士貿然干涉就能起作用的。這些做法,除了可以賺取一些人心之外,也未見得有什麼益處。
隨後她又向溫提起這位即將結丹的明崖島主,溫對這位與他同姓的島主,很是崇拜,滔滔不絕的說了很多。據他所說,這位名叫溫南秦的島主,在歸墟海十分的有名,當他只不過是一位築基修士的時候,就已經能夠威懾四方,當年他在築基中期的時候,繼承了島主之位,然後憑著一口劍,殺得四方臣服,沒有敢和他當面硬抗的。這些年島主換了無數輪,他始終穩坐歸墟海第三大島的島主之位,沒人能把他從位子上趕下來。
溫說到最後,眼楮里冒的全是小星星,「這位溫島主還不到一百歲,就已經晉級結丹,在歸墟海有史以來也能排到前幾位,他在築基後期的時候,就敢于和結丹修士正面相抗,現在金丹已成,恐怕沒有多少人是他的對手了。」
顧顏笑著敲了敲他的腦殼,「還說不羨慕人,這不是就羨慕起來了?」
溫叫起來,「那是我的偶像哎,這怎麼能放在一起說?」
顧顏微笑著不理他,不過對這個名聲揚播四海的溫島主,卻生起了一線好奇。
十天的時間,轉瞬即過,這一天早上,寒英與柏桐開關出來,寒英的臉上滿帶著喜氣,就連柏桐那向來古井不波的臉上也有些激動的表情,本來籠罩在面容上的那一層淡金色已經完全消失,寒英見了顧顏,上來就拉住了她的手,「顧家妹子,若無你的青靈髓,這次也不能煉成玉液,效用又如此之用。大恩不能言謝,以後若有什麼差遣,我們夫妻兩個絕對沒有二話。」
那些弟子見到寒英如此激動,也都過來向顧顏拜謝,顧顏笑著搖手,「都是散修,本來就應該互相扶持,尊夫婦這樣的作派,倒教我們不好相處了。」
寒英也是活絡的人,剛才不過是一時激動而已,于是就放下那副感激的神情,只是現在變得愈加親熱起來,柏桐雖然還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但看著顧顏的目光中,也帶著感激。
寒英隨後便召集了眾弟子,說是要到崖山會合眾同道,然後一起去明崖島參加溫南秦的結丹大典。只帶了溫和一個叫南綺的女弟子,剩下的命令他們在金銀島留守,然後就請顧顏一同前行。
這是大家早就商量好的,自然也都沒什麼異議,寒英帶著眾人,來到了山谷之後,在一個小小的山坳里,停著一件碩大的法器,顧顏看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件法器大約有數丈長,通體閃著銀白色柔潤的光澤,中間被挖空了一部分,做成一艘船的模樣,仿佛是一根碩大無比的骷髏,被雕刻成了一艘飛舟
寒英指著這件法器說道︰「這叫做骨龍飛舟,又名雲舟,是天音閣獨門煉制的法器,听說是用上古神龍的骨骼所制,每一個納入歸墟海制下的島嶼,都會配發此物,用來通行四海,毫無阻礙,是歸墟海內最為便利的交通工具。」
顧顏有些驚訝,她看著這個東西十分眼熟,似乎是喚起了她極為久遠的記憶,當年她還是青蔥少年的時候,在青雲山學藝,海外的修士前來尋仇,駕馭著那條碩大的骨龍飛舟,雖然那條飛舟比眼下這個要大上幾十上百倍,但看材質,依稀是一般無二
這時溫與南綺已經率先登舟,在上面做好了準備,寒英請顧顏先上,顧顏這才按下了心里的詫異,里面居然有著完備的座位,前後各有一個掌舵之處,溫在前面掌舵,南綺則在後面控制尾翼,兩個人的動作都十分的嫻熟,顯然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了。
雲舟緩緩的升起,借著上面的天風,飛得又快又穩,平穩的向著南面飛去。寒英說道︰「我們金銀島太小,得到的雲舟也只是這種貨色,十島三山的主人,他們駕下的雲舟,足可盛上數千人,萬里之遙,一夕可至,實在是厲害。」
顧顏隨意的應了幾句稱贊的話,心里卻一直在想,當年到顧家尋仇的人,莫非就來自于歸墟海?按顧紅葉所說,他當年是在海外雲游的時候,從別人手中搶來的那件法寶,難道他當時所到的,就是歸墟海?
但據寒英所說,此地離神州大陸至少有十萬里之遙,顧紅葉當年又是如何來到歸墟海,為什麼會有從秦家到歸墟海的傳送陣,天外神山,混沌靈脈,中間又有什麼關聯?這其中似乎有一條無形的線在牽扯著,讓顧顏模不清頭緒,卻把她的頭扯得生疼。
雲舟平穩的向前飛著,周圍是一層層的雲氣彌漫,天邊的朝陽映在雲層之中,泛出一層層七彩的光芒,海中的水汽蒸騰,比起陸地上更加濃郁,飛行起來,別有一番景象。
顧顏正隨便觀賞著,在前面掌舵的溫喊道︰「師父,左邊又來了一艘,船上打出了旗號,是陽明島上的人」
寒英的臉色變了一變,看了柏桐一眼,猶豫了一下,說道︰「轉舵,向左,讓他們過去」
溫與南綺的臉色都有些漲紅,叫道︰「師父」看到柏桐也向他們點頭,才不情不願的轉舵。
雲舟向著左邊閃開,讓出了中間的這一條通路,沒過多久,就有另一條雲舟,從後面排雲逐浪的駛來。比起他們所乘坐的要氣派許多,船頭上樹著一桿飛揚的大旗,四周都用不知是什麼材質的金屬體加固住。上面大概影影綽綽的有數十人。看到他們的雲舟在一旁避讓,就有些年輕人在上面向著他們打著 哨,一副不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