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貧窮」二字了得（二十八）
勞動節，放假3天，先讓小奇回家，為她買了往返的車票。放假的第二天，我和小雨乘車來到了尼山，很美的地方，沒有現代文明的擾亂，處處綠意盎然，顯示著春的氣息。來到野外，心情舒朗，加上野外的空氣中負離子較多，暢快的呼吸著這新鮮的空氣，內心的煩悶一掃而光，這兩天，一定要好好的玩玩，放松一下，平時被雜志社催著，趕不完的稿件，這兩天，就在自然中，讓自己的心靈淨化一次吧。
小雨顯得很興奮，他說以前去過那麼多的有名景點，這里，讓他感到最樸實。空曠的原野，高高的山丘，茂密的樹林，這一切，都是最原始的，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給小奇打了個電話，她告訴我們，沿著路向南走，還要很長的路，由于沒有提前告訴她我們幾點到，所以她沒法來接我們。提著在市里買的一堆吃的，喝的，我和小雨興奮的心情漸漸沉淪，太遠了。沒想到，小奇的家，下車後還要走這麼遠的距離。田野里返青的麥苗，正積翠欲滴，兩邊的樹上，時不時傳來幾聲鳥叫，拉的道路更加悠遠。天氣雖說不是很熱，但走了這麼長的路了，嗓子開始發干，喝著礦泉水，和小雨慢慢走著。
「不讓你買這麼多東西，你偏要買。現在知道了，這些真是累贅。你去小奇家，什麼身份？男朋友，還是未來的女婿？」小雨抱怨帶的東西太多，其實，大多數都是吃的。
「都不是。同學，就說我們出來游玩的，讓人說我們兩個不務正業的那種，就行了。」听著小雨的抱怨，我真想告訴他，不多帶點，讓小奇家給你吃什麼，你純粹一豪門闊少，他們家的小廟哪能供得起你這尊大佛。「少抱怨點吧。第一次去人家家里，我們自己不帶足吃的，難道讓人家招待我們？」盡管小奇回家前，我塞給小奇500快錢，可在這窮鄉僻壤，有錢又能買到什麼呢？小雨不太知道鄉下的清苦生活，自然不知道這些。這樣的地方，沒有家樂福，沒有沃爾瑪，更沒有大型購物mall。不過，我還是喜歡鄉下，吃點野菜，抓條小魚，絕對的美味。
「你的身份就是同學？這也太離譜了吧。不知道人家看到你會怎麼想呢？」小雨一臉驚訝，似乎我對自己的關系定位不準。
「你少裝糊涂，我和小奇的關系如何，你心里很明白。我和她之間，將來很難說。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吧。」我說的很輕松，可是內心並不好受。
「是你自己主動退出的，別把自己說的那麼慘。將來趙凡出現了，她選擇誰還不一定。你這次來這里，不會是想特意來看看趙凡長什麼樣吧？」在感情的問題上，小雨心還是比較細的。
「不是。來游山玩水，去年我想去杭州西湖，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去體驗山野風。」我呵呵笑著對小雨說，只有我知道，我想知道自己到底輸給了一個怎樣的人。
走著走著，看到了對面的小奇，小奇氣喘唏噓的對我們說，「你們走了快一半了。」
「才一半啊？我都以為快到了。」小雨驚呼著，看來，他確實不知道鄉間疾苦。
「你小雨哥累了，小奇，你不介意的話，幫他拿點東西吧。」現在不是講究男子漢氣概的時候，小奇應該走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可小雨不同。
「算了，你還是讓我做回男子漢吧。小奇，不要听他的，我們接著走。」小雨毫不示弱，剛才的疲憊少了許多，又開始跨步向前。
小奇最終幫小雨分擔了一些。「哥，你們帶這麼多東西干什麼，會嚇到我父母的。」小奇不滿的說。
「你們家可伺候不了他，鮑魚類的沒有，難道讓他餓肚子啊。」我沒好氣的說道。
「小雨哥早就告訴我了，他想吃什麼。」小奇一臉神秘的樣子。
「告訴我，他想吃什麼？有沒有難為你們家？」我有點驚奇，看來小雨早有打算啊。
「他啊，他說最想吃野菜。昨天，我就去挖了野菜了，我們這里，別的沒有，可是野菜多啊。」小奇開心的說著。
「希望我們沒有給你家帶來太多的打擾。」我有點生氣的望著小雨，可是這絲惱怒一閃而過，更多的倒是我的濃濃笑意。
「不會的。他們听說你們要來玩，很開心呢。說也要看看城里人長什麼樣？」小奇訕訕的笑著說。
「拿我們當動物看啊，干脆放公園里展覽算了。」小雨有點不開心了。
「不是了。其實，我們這里和城市隔得太遠，這里的人，常年不出去的。你們也算是另類了，到這里旅游。只是沒有景點啊。」小奇呵呵一笑。
「對了，小奇，介紹我們的時候，你打算怎麼說？」我還是有點擔心，畢竟最近一段時間，我在有意的疏遠小奇。
「就說你是我未來的老公了。他嗎？就說是我新認的哥了。」小奇開著玩笑。
「就說我們兩個是你的同學，來玩的。記住了嗎？」我不滿的看了一眼小奇，小雨一臉壞笑。
「好了。開個玩笑了。不過你本來就是嘛。我同學听說你們來，也打算來我家看看呢。對了，還有街坊四鄰，都說要來看看。」小奇笑著說，「不過，這在鄉村很正常。」
「看來，他們還是把我當成了你的未來先生了。」我有點不開心，不過我知道，這種事，在農村，很正常。
「管不了那麼多了，小雨，做好思想準備啊。」我無奈的看著小雨。
「呵呵，你現在可是上門的女婿。」小雨壞笑著。
「哥，我們將來反正要結婚的，你就不用在意了。」小奇主動牽起我的手，想往我身上靠。
「注意點形象啊。快進村了，你們村里人看著影響不好。對了，你同學都有那幾個啊？」我想先套一下她的話，看看那個趙凡會不會排在第一位。
「趙凡和他的女朋友，還有我的死黨劉瑞。」小奇回答道，听到趙凡的名字，小雨瞟了我幾眼。
「呵呵，某些人終于要見到了。」小雨听後果然有點開心了。
我的心一沉，看來，趙凡在小奇的心中，地位非同一般。「趙凡有女朋友了？女朋友是哪的？」我先試探下。
「嗯。他和小雨一樣帥，追求者一大把呢。他考到北京去了，女朋友據說是北京本地人。你怎麼問起這個呢？」小奇也很好奇。
「知己知彼嗎？你的同學來看我們，我們總不能一點都不了解吧。再說說你那個死黨吧。」我快速遮掩過去。
「劉瑞啊，很漂亮，可惜，沒有考上好的大學，去讀大專了。」小奇有點失落，看來對這個死黨的遭遇，還是深有同情的。
三個人說這話，路也不顯得長了，很快就到了他們村。這個時候，外面的人不多，所以沒有踫到人。一路走來，都是尋常的平房，老屋比較多，顯得真個村莊有點破舊。好一點的人家，也只是用水泥砂了外表。
「爸，媽，我同學到了。」小奇進門後先喊開了。
我深呼吸一口，便看到一對老人走了出來，臉上是歲月留下的滄桑，顯然，困苦的生活壓在他們肩上，模糊了他們的年齡。
「叔叔、阿姨好。我們來這里玩，真是打擾了。」我先開口說道，然後小雨也禮貌的喊了叔叔阿姨。
隨後出來的是小奇的哥哥，很憨厚的漢字，皮膚黝黑，顯然是經常干農活的。
「你們好，歡迎來我家啊，只是不要嫌棄，都是老房子了。」小奇的哥哥在外面工作過一段時間，顯得比較成熟穩重。
「呵呵，我哥。快點，進來吧。」小奇和他哥把我和小雨帶來的東西接了過去。
「你們這孩子，來還帶這麼多東西。不就來玩兩天嗎？這里沒有旅店，只能委屈你們住家里了。」小奇的媽媽看我們帶來那麼多的東西，有點不好意思。
「阿姨，我怕給你們添麻煩，所以多帶了點吃的。這兩天的飯，隨意做點，也讓我們體驗一下農家生活。」我只好如實回答，以免讓他們過多的猜疑我們和他女兒之間的關系。
「這孩子長的可真俊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我看看，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女乃女乃正笑眯眯的看著小雨。
「女乃女乃你眼光真好，小雨哥可是我們學校最帥的。」小奇笑嘻嘻的看著小雨。很快，小雨的臉便變得緋紅。
「好了，都趕緊進來吧，先喝口水，一會吃飯。」小奇的哥哥把我們讓了過去。
我拉過小奇，悄悄的說，「把我們帶來的那堆東西，挑一些出來，該熱的熱一下，放在盤子里，就行了，不要讓你父母做別的，我不想太叨擾了。」
小奇听完，咯咯的笑了笑。「我知道，不會為難小雨哥的。」不過最終我還是明白了，他父母早就殺了一只雞，用土法做好了。再炒了一盤雞蛋，小奇偷偷告訴我，都是用我給的錢買的。吃飯的時候，全家人圍在一張桌前，坐在很矮的木頭板凳上，雖然清苦，但畢竟是一家人，有家的感覺，倒也顯得很溫馨。想想自己的處境，一時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突然間感到，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了我身上，小奇踫踫我，「哥，你怎麼哭了？」
我拿出自己攜帶的紙巾，趕緊擦干淨淚水。「不好意思。我從來就沒有和家人一起吃過飯，小奇，能坐在這里，我真的很羨慕你。」也許是那種期望太強烈了，一時自己也反應不過來，只是強忍著淚水。也許，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這種情景，只能在夢里出現吧。
「我很開心，叔叔、阿姨，哥，你們吃。沒有關系的。」我有點語無倫次，沒想到，和我預料的相反，最失禮的那個人，反而是我。
「好了。爸媽，小雨哥，吃飯。」小奇歡快的說，活躍了下氣氛。
一頓飯吃的很開心，雖然沒有山珍海味，但農家土生土長的雞，肉吃起來，就是香。雞蛋也比飼料喂出來的雞下的好多了。應時的洋槐花和香椿更是滿口留香，比起我和小雨帶來的那些，反而是這些更樸實的菜，更能讓人體會到家的感覺。小雨一直再夾洋槐花炒得雞蛋，連說好吃。看來，我的擔心，真的是多余的。
不必游山玩水，就是單純的一頓飯，也讓我體會到了家里的溫馨。看到小奇的父母夾菜給我們三個，我真的好感動。只是，這樣的溫馨場面，于我，只是一種體驗，不敢奢求。吃完飯，小雨偷偷的問我，那種白色的花做成的菜，叫什麼？估計他是想問那百花的名字，我告訴他那是洋槐花，也可以生吃的。這個時候，農村經常采摘來吃的。這種花，有兩種，一種蒂部是白色的，一種是紅色的，紅色的比較甜。出去玩的時候，我們可以采點吃的。
當然，大家最想知道的，可能是我為什麼哭了，不過畢竟是第一次見面，許多事不好講，他們沒問，我也就沒有解釋。只有小雨知道，半夜醒來，我一個人的落寞。害怕有個家，又是那麼的向往，人生，難道就是這麼矛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