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是我的,沐前輩,你說呢?」林君尚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挑釁的看著沐鋼。
此語一出,在坐的有些互相交流眼神,似乎不表態便是最好的表態。
「大家看看,林君尚小小年紀,就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用我兒子威脅我,他如果上位,哪天你們不听話,他也會如此」沐鋼怒吼道。
林君尚玩弄著手中的匕首,頭都不抬道︰「你以為蘇小姐是怎麼找到這里來的,你沒有派人去騙她來?」
沐鋼氣急,對那個守著箱子的人喊道︰「把我兒子放出來,否則,大家誰都別想做那個位置。」
「按照剛剛說的,在坐的是另外十個堂主,大家投票決定,可惜剛剛大家打了個平手。」林君尚壓根不理會沐鋼剛剛的話題。
把主題拉回到了之前的焦點上,他指著地圖說道︰「西區這一塊,可以劃分三分之一給阿湯哥。」林君尚笑了笑,沖著之前那位勸和的男子說道。
那男子的眼楮中突然亮了一下,叼著雪茄看了一眼那張地圖,然後道︰「三分之一?」然後順勢劃了一塊。
林君尚笑著點點頭。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塊地方是江寧的市中心之一,原本由林家全權掌控,這塊肥肉分給阿湯三分之一,讓周圍人覺得艷羨不已。
這位被稱作阿湯哥的人,看樣子是沐鋼這派的關鍵人物,平常里大哥形象深入人心,剛剛听見林君尚的話,忍不住也流露出激動來,可見這個誘惑之大,但是很快,他又恢復道平靜,然後往椅子上一趟,吸了一口雪茄,慢慢的吐了出來,笑著問林君尚道︰「你要什麼?」
一邊的沐鋼臉色微變,不解的看著阿湯,似乎不敢相信,他此刻會跟林君尚談價碼。
「我要兩樣東西,一個是你的票,一個是你管理東南角的三分之一給我。」林君尚直言道。
東南角?蘇安然一驚,那不正是自己錦華的那塊方位麼。
阿湯想了想,然後當著沐鋼的面,點了點頭︰「成交。」
或許在阿湯現在看來,那塊地方比起西區的繁華來,真是望其項背,無法比擬,好比用自己的破爛換了人家的寶貝。
林君尚笑了笑,看了看沐鋼道︰「只要你安安分分的,你的那塊地我保你和你的兄弟們相安無事,如果你搖頭,想想你兒子。」
那些跟著阿湯的兩位堂主,看見阿湯的倒戈,也紛紛流露出一些動搖的色彩,讓沐鋼心里窩火,卻說不出話來。
眼下又是兒子在玻璃箱中的哭喊的模樣,讓他心痛不已。
許久,空氣中,听見沐鋼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個字「好」。
林君尚身後的幾個兄弟甚至忍不住握拳叫好起來。
或許為了這一切,他們等了很久,付出了太多了。
阿湯站了起來,拍了拍林君尚的肩膀說道︰「等你父親痊愈了,讓他來主持你的繼任大典。」
林君尚的眼楮里面一下子黯淡了下去,然後緩緩道︰「不用了,家父……已經過世了。」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過世了?
蘇安然也吃驚的看著林君尚。
林君尚的喉嚨動了動,然後清了清嗓子道︰「父親在半個月前已經過世了,父親去世前未能再與他見上最後一面,當時我月復背受敵,所以請諸位原諒我的不孝。本打算等到我繼承儀式過後,再告訴諸位,既然湯哥問起,我也就沒有隱瞞了。」林君尚的眼角泛著淚花,聲音不大,卻似乎說的很艱難,「父親的墓地生前早已經選好,選個日子,是該下葬了。」
在場的人臉上都沉了下來,連沐鋼的眼神里都收起了囂張。
林老爺子的離去,似乎代表了一個時代的終結,而新的時代的掌門人,如今已經塵埃落定。
林君尚,沐鋼雖然有百般不願意承認,但是這前浪終究把自己拍在了沙灘上。
大門被兩個青年從兩邊拉開,門外似乎有四五十人,好像都在等消息一般,然後一個聲音道︰「第十八屆,新人掌門人,林君尚」
有叫好聲,有嘆息聲……或許林君尚這三個字,不需一個小時,就會飄到地上的政界、商界的大佬耳中。
這地下的主人,終于順著命運的輪轉,不可避免的和上一世的記憶,融合在了一起,林君尚還是和蘇安然記憶中一樣,走上了這一條路。
接著便在一個年級較大的男人的主持下,林君尚開始了自己的儀式。
——
蘇安然作為派別之外的人,安排在了大廳等候。
大約半個小時,林君尚才在眾人的簇擁中走了出來,沐鋼率先走了出來,然後滿臉不願意的沖著林君尚拱了拱手,不再說話,牽著兒子的手,便走向了不遠處手下人開過來的卡迪拉克中。
林君尚穿著簡單的意見白色襯衫,干淨利索的平板頭,看見蘇安然流露出的溫柔目光,誰也不會想到,剛剛的情形會和他是同一個人。
很快,便有手下將林君尚的座駕開了過來,還是那輛賓利,似乎他不喜歡玩車,也不喜歡夜店,不像是那個世界里的人一樣。
他和眾人點點頭,笑道︰「晚上集寶齋,我先將安然送回家。」
他的慶功宴,沒有這個女人重要。
蘇安然和周圍的人點點頭,算是告別,然後坐上了副駕駛,系好安全帶,車子駛出了這座看起來歌舞升平,格外低調的會所。
這是蘇安然第一次接觸這樣的世界,她有些茫然,有些慌張,但這一切被她面無表情的神態,掩蓋的很好。
雖然她有著二十五六歲的內在心理年齡,卻也還是個女人。
車子剛剛出了門不久,周圍也還是郊區,車流量不大。
林君尚突然將車子停了下來,側過臉問道︰「安然,今天嚇到你了吧?」
蘇安然搖搖頭,原本想勸勸林君尚,或許這條路並不適合他,但是又覺得這樣說太矯情,他為了那個位置,付出了那麼多,現在自己說這樣的話,不但于事無補,只能拉遠彼此的距離,所以便沉默不再言語。
「安然,謝謝你來。」林君尚道。
蘇安然笑著回道︰「我只是不想你有危險的時候,我不在,我怕你有危險的時候,身邊就一個人。」
林君尚有些感動︰「謝謝。」
「其實我也沒有幫上什麼忙,只是我不大明白,你為什麼要拿那個來換?即使將來錦華那塊發展起來,但是時間上的關系,要超越西區,還是需要一定時間的。」蘇安然問道。
林君尚將車子熄了火,索性停在一邊︰「市中心的東移是必然的趨勢,而錦華我相信你會辦的很好,用這個來換,他一定願意,理由就像你說的,還有一個目的,我不希望你將來的地盤上,沒有人照,如果不換,讓阿湯負責你們那塊,你估計要吃很多虧。」
蘇安然看著他,突然有種感觸,似乎自己和眼前這個人很像,都在一路成長,或心甘情願,或百般無奈。
還沒有等蘇安然來得及感慨,只听見砰的一聲巨響,不遠處的十字路口,一輛車突然爆炸,蘇安然坐在位置上也受到了明顯的震動。
那輛車,有些眼熟,黑色的、卡迪拉克,正是沐鋼帶著兒子離開時候的那輛車。
蘇安然的眼楮不由的瞪大了起來,嘴巴也不由自主的張了開來,然後,她想了不到五秒,將目光轉移到了身邊一臉平靜的林君尚臉上。
林君尚的手放在方向盤上,看著遠方,然後露出了一絲微笑。
于此同時,他的手機也響了起來,不知道那邊的人說什麼,林君尚只回了一句道︰「做的不錯。」
然後他轉動了車鑰匙,拉了手剎,打了方向盤,踩了油門,向相反的方向離開。
「沐鋼的車,他……難道……」蘇安然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林君尚沒有說話。
「車上還有他的兒子。」蘇安然補充了一句。
林君尚依舊沒有說話。
「你殺了沐鋼?但是他的兒子有什麼錯,他只是個孩子,你今天說,你父親定下的規矩,不踫女人,不殺小孩,你忘記了嗎?」。蘇安然有些激動,她或許可以理解林君尚殺了沐鋼,但是她沒法接受他連那個小孩子也不放過,殺人在她的世界里,就是不可以的。
「不管是白道還是黑道,不管是你的生活還是我的世界,只要想生存,想發展下去,就必須有一顆冰冷的心,斬草不除根,吃虧的只有自己」林君尚解釋道。
蘇安然的心中有些恐懼,這種恐懼源于林君尚的冷漠,這種冷漠會蔓延到何時何地,從這一刻起,蘇安然十分清楚,坐在自己身邊的林君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地下王者,成為一個傳奇。
但是她想要遠離,她覺得自己快透不過起來,那個小孩,十幾分鐘前還活蹦亂跳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這一刻卻隨著一聲爆炸,結束了自己的人生。
蘇安然很害怕。
「如果我不殺他,我就要時刻提防著,他會不會長大,會不會復仇,會不會害我或者我愛的人」林君尚看見蘇安然的表情,有些痛心又有些難受。
「做事,本就是只看結局,不看過程的,更多的時候,不擇手段,絕對是成功的捷徑,當你功成名就了,人們只會看到你的成功後的光環,誰會注意到你當初為追求成功所使用的卑劣手段,即使有人注意到了,也只會說一句,此人頭腦才思敏捷,做事神鬼莫測。」
蘇安然閉上了眼楮,將頭靠著窗戶,不願意再搭理他︰「他還是個孩子……」
但是事已至此,蘇安然不可能像電視劇中的少女,又哭又鬧,她心里面清楚,林君尚的立場,她不想評價,此刻她不想想,她不願意再參與林君尚的種種,她從這一刻,心里面很排斥林君尚。
她腦海中浮現起,當初總是翻牆來找自己的林君尚,會臉紅的林君尚,會在車子的後座被自己抱一抱就臉紅到耳根的林君尚……
一切,都沒有了。
林君尚,還是走入到了那個軌跡里去了。
蘇安然眼睜睜的看見林君尚走到了那個軌跡里去了,那個她明明就提前知道結局里去了,但是上輩子的時候,她死的時候,林君尚的結局他並不清楚,至少還活著。
她有些恨自己,或許在這輩子里,某一個環節變一變,她可以改變眼前這個人,她的心有些痛,也許,當初不在酒吧中管那個閑事,現在這一切都不會與自己有關,一切的一切……從不知不覺中,已經環環相扣,越走越遠了……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林君尚看見了來電顯示為浮生,有些醋意的將頭撇了過去。
蘇安然接了起來,王浮生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蘇安然,我在三元街的路口,你速度到這里來」他的聲音有不可掩飾的怒意,似乎知道了蘇安然的行蹤。
蘇安然哦了一聲掛了電話,然後對林君尚正要說話,林君尚卻苦笑的點點頭︰「我听見了,三元街,我送你過去。」
兩人一下子便陷入了無聲的尷尬中,各懷心事。
車後是濃煙滾滾,或許這樣的事件會被某些部門壓下,沒有人敢驚動這位剛剛上位的掌門人,他的清理門戶,他的清除異己,他的陰冷毒辣,這不過是個下馬威。
干淨利索,斬草除根。
林君尚輕輕按下了音樂的播放鍵,傳來了熟悉的旋律——
「沿途與他車廂中私奔般戀愛再擠逼都不放開祈求在路上沒任何的阻礙令愉快旅程變悲哀運氣兩次綠燈都渡過了與他再愛幾公里當這盞燈轉紅便會別離憑運氣決定我生死祈求天地放過一雙戀人怕發生的永遠別發生從來未順利遇上好景降臨如何能重拾信心祈求天父做十分鐘好人賜我他的吻如憐憫罪人我愛主同時亦愛一位世人……
太愛他怎麼想到這麼恐怖對綠燈去哀求哭訴然而天父並未體恤好人對我睜開眼無明燈指引我愛主為何任我身邊愛人離棄了我下了車你怎可答我」
車子停到了那個路口,王浮生下了車,站在路邊,十分醒目,一眼便可以看見,蘇安然推開車門,正要下車,林君尚的突然道︰「安然……」
蘇安然頓了頓,她似乎感覺到林君尚要說什麼,然後沒有做任何停留,下了車,關了門,往王浮生那邊小跑了過去。
林君尚看著蘇安然跑到王浮生的身邊,王浮生張開雙臂摟住她……那是多麼美麗的畫面,只可惜,他不在那副畫里。
這個女人的微笑,慌亂過他的年華,還要繼續下去。
他的守護,也許就如同的身份一樣,永遠是在地下,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如果蘇安然死了,他自己的生命就結束了;而自己如果死了,她的生命還會繼續……
他不能沒有她,他愛她。
(這個章節寫了很久,想找一首歌來形容這位少年的心境,想了很久,還是覺得這首歌詞征服了我,也希望能給大家帶來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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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