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並沒有看見唐月鈺,倒是在驚書坊的時候看見臉上帶包的紅芳,心里頓時明白,昨晚她們去了,沒有等到人倒是被蚊子叮了一晚上,目光落在坐在位上規規矩矩的唐月玲,頓時想到了唐繼明,他也是為了護著自己的同胞妹妹才會那麼拼命的學習。
朱朱不知道如何幫他,卻也知道不惹事,不受傷就是最好的幫助,這樣他就沒有後顧之憂,三年之約很快就要到了,鄉試之後便是另一個開始。她在期待著同時又擔憂著生怕出現什麼變故。
從書坊出來朱朱又是最後一個,不過在看見守在門口的唐月珊時,微怔了一下「五妹妹是在等我嗎?。」
唐月珊笑著點頭迎了上來「今個兒姨娘做了一些好吃的糕點,听說四姐姐喜歡吃就讓妹妹在這等著。」說著看了一旁的唐月珍一眼,唐月珍連忙附和,朱朱看著一前一後堵著的人笑著點點頭,對于她們突然示好,不只是受寵若驚能夠形容的。
來到李姨娘的房間,朱朱發現來的讓你不只是她一個,還有六姨娘麗姨娘,七姨娘煙姨娘,還有上午沒去上課的唐月鈺,小小的愣了一下,朱朱屈膝行禮坐在石凳上,李姨娘在自己的園子里擺了一面桌子,上面反正茶盞,朱朱她們坐下之後就有婢女端著水上來給她們洗手,沒有看到王氏朱朱有點意外。這樣的可以說的上是家庭聚會,沒有她不說,唐明珠也沒有出面,那就有點玄了。
正想著,就听見腳步聲,回頭見唐明珠換了一套衣服過來,依然是粉色紗裙,飄逸如仙,跨門而入時讓人覺得不真實,朱朱這才發現,她們都在變了,唐明珠變得沉斂了,除了在她面前,從其他的人眼中看,唐明珠已經是一位大家閨秀,或走或停,婷婷yu體,盈盈而行,盧媽**教導不是白費的,至少唐家的小姐們都是典型的大家閨秀,看唐明珠就知道了。
「明珠來晚了。」唐明珠屈膝朝幾位李娘福了福站起來坐在唐月鈺與朱朱中間。
「夫人和秀姨娘幾個身體不舒服就沒參加,今天過來也只是嘮嘮家常,讓大家聚聚,听說你們在書坊血的不錯,姨娘們也想看看,借著中午休息的機會就把大家叫了過來。」李姨娘說著就有婢女端了菜肴過來,雖是平常的菜肴,卻也是精心制作的,味道美味,色香味俱全。
听了李姨娘的話眾人也知道是什麼意思,紛紛吩咐了帶來的婢女回去取東西,朱朱讓暖雪把琴取來,反正下去也是要練習的。她們回去取東西的空檔,朱朱她們開始吃午飯。飯桌上誰都沒有說話,默默的吃完就有人過來收拾,端茶倒水漱口,弄好一切,陽光已經從陰涼的地方找了過來,正好照到朱朱身上,陽光下她的肌膚泛著粼光,格外的耀眼,朱朱則是半眯著眼想著是不是應該換一個位置,這樣一曬會把人曬黑的。
見她們都沒說話,朱朱也不好開口,傻傻的坐著。暖雪取了琴過來,見陽光落在朱朱身上,又見其他的人神色平靜頓時明白過來,不著痕跡的走了過來,擋著照在朱朱身上的陽光,突然的陰影讓朱朱抬頭看著暖雪感激的一笑。
回頭就看見唐月鈺投來的目光,咧開嘴朝她一笑,眼尖的看見她下巴處的紅點在心里偷笑,不著痕跡的移開眼。
吃飽喝足了自然要開始才藝大比拼了,最先開始的自然是唐月鈺,唐月鈺朝幾位姨娘福了福,坐在古琴旁開始彈奏那首《鳳鳴》比起以前,現在的她,琴藝更加精進了,不管是技巧還是指法,如果是以前朱朱肯定看不出來,現在她也學了自然懂些門道,不得不說唐月鈺是下了心的,朱朱也只能自嘆不如,余光瞟著一旁捏緊拳頭的唐明珠,朱朱在為唐月鈺擔心,她的風頭已經蓋過了唐明珠,王氏不會讓自己的女兒作為陪襯的。
又見煙姨娘附和著曲調點頭,朱朱笑了笑,听說煙姨娘的琴藝也是一絕,不知道兩個人比起來誰會更好,反正朱朱是從來沒見煙姨娘彈過。
而好奇的並不是朱朱一個人,李姨娘也好奇,笑著扭頭看著煙姨娘道「听說妹妹的琴藝也是極好的,不知道姐姐有沒有這個榮幸听妹妹彈奏一曲?」
李姨娘的話剛落音,眾人看了過來,就連唐月鈺也不例外,邊彈邊看,在眾人的期待下,煙姨娘也不扭捏,看著朱朱道「四姑娘不介意使用你的琴吧」
朱朱大方的抱著琴放在桌子上「怎麼會介意。只要七姨娘不嫌棄。」婢女把琴放在矮桌上,又有婢女端了水過來,一位婢女焚香,是那種帶著花香的氣息,朱朱不由好奇的多看了一眼,深深的吸了口氣,確實有一種清香。
一旁的唐月珊見了笑著解釋「這香是用冬天的梅花做的,點燃了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四姐姐喜歡?」看著不無得意的的人,朱朱想,現在這個園子里的人誰都不能小看,她的壓力山大。
「是妹妹做的嗎?真是新奇,等冬天我也做一點。」見著煙姨娘已經坐下,朱朱不再多語。
唐月珊笑笑也不出聲,好一會才湊了過來「這香也不是誰都能夠做得好的。」朱朱笑了笑假裝沒听見,唐月珊看了她一眼,還想說什麼,就听見李姨娘的輕咳聲,便收斂了做好。
此時煙姨娘與唐月鈺對視一眼,便開始起聲,朱朱留意著她的手指,微微皺眉,她們彈奏的是一首合彈的《一起飛燕》,要極有默契才能配合得很好。視線在她們身上流連,兩個人雖然沒有太多的眼神交流,卻默契得如同練習了很久。而且最讓人好奇的是,她們的指法有相同之處,比起煙姨娘,唐月鈺的指法生疏,而煙姨娘指法純熟。就在朱朱納悶的時候,一首曲子已經彈完,看著她們收尾的動作,似乎有什麼在腦海里閃過。
卻沒想到,在收尾的時候突然傳來破裂的聲音,朱朱看了過去,就見唐月鈺握著食指,鮮血從指縫溢出,咬著唇,緊蹙著眉頭,隱忍著痛意,神色痛苦,頓時其他的人也反應過來,連忙走了過去,離得最近的李姨娘連忙掏出手絹包扎流血的手。就听見唐月鈺的吸氣身,朱朱湊過去看著被琴弦劃傷的手,神色沉斂。
直到坐在書坊里看著執筆的盧媽媽,朱朱都在想中午的事,卻怎麼都想不明白困擾的問題,目光落在在紙上形如流水的毛筆,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筆,朱朱頓時驚得站起來,身後的椅子倒在地上發出啪嗒的聲音,驚得其他人都看了過來,盧媽媽皺了皺眉放下毛筆拿著竹簽子過來,朱朱連忙扶起椅子,自覺的伸出手,盧媽媽也不客氣,什麼都沒問就在朱朱手上打了十下,打完之後朱朱乖乖的走了出去,不理會眾人的目光,低下頭一副認錯的神情走了出去,背靠著牆壁不知道在想什麼。
幸好外面是一個院子,用院牆圍著,暖雪她們在院牆外,看不到這樣丟臉的一面,不過朱朱覺得不虧,難怪她覺得奇怪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唐月鈺與煙姨娘走在一起了。朱朱也是從她們彈琴的指法上看出來的,就像她,只要看過唐繼明寫字,就能看出朱朱的字跡與唐繼明幾分相似,就連執筆的手勢也差不多。
那時因為最初教導她的人是唐繼明,所以並不奇怪,而唐月鈺與煙姨娘並沒有過多的交集,她們的相似不是偶然。從她們默契的程度來看,就算都熟知那首曲子,也彈不了那麼好,不知道她們察覺了沒,反正朱朱覺得她們之間必然有什麼。
唐月鈺從李姨娘的院子回去,沒一會就叫紅芳出去了,手上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傷口不深,只是傷了一點皮,劉媽媽進來看著撫模著琴弦的人面色一變連忙走了過來「二姑娘的手傷了就不要再彈琴了。」拉著唐月鈺走開幾步看著她的手指,有些擔憂,雖然只是皮外傷,若是嚴重了可不好「二姑娘這樣做,不怕傷了手指?」
「我有分寸,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唐月鈺看了看自己的手,包裹著手絹,已經抹了傷藥,輕輕的一勾手指還是有些疼,可並不嚴重,要想讓王氏打消念頭,這是唯一的方法,在她沒及笄之前,她是不會出去參加宴會,如此一來也是掩蓋了鋒芒,煙姨娘這招真的很管用。至少讓她省去了很多麻煩,她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就可以了。
「劉媽媽還想讓銀翹回來嗎?。」唐月鈺突然出聲,讓劉媽媽一時反應不過來,唐月鈺看著茫然的人,笑了笑,走了出去。劉媽媽在身後跟著,看著要去的方向頓時明白過來,欣喜的在唐月鈺耳邊說了動听的話。
唐月鈺想,銀翹雖壞,至少現在能夠成為她的工具,她需要一個人吧自己的行動稟告給王氏,銀翹就是最好的人選,已經背叛過一次的人就會背叛第二次,她是不會相信銀翹的忠心,就連劉媽媽,銀翹是她的女兒,她怎麼忍心。
王氏半躺在床上,看著屈膝行禮的人,目光落在受傷的受傷暗想還真是巧了,她剛想出手,這邊就出了事了,倒是讓她不好再做什麼,目光在溫順的人身上少了一眼,錢媽媽過來,在她的背後墊了一個枕頭「听說二姑娘的手被琴弦傷了,讓郎中瞧過了嗎?。」
「回娘的話,傷得並不深,女兒抹了些藥…」
唐月鈺的話還沒說完,王氏皺眉不悅「怎麼能夠如此大意,錢媽媽去吧郎中請進府里看看。」錢媽媽領命出去了,唐月鈺不敢多嘴听從她的吩咐,王氏看著她道「過不了幾天就要去參加宴會,不把手養好了如此去?」
「娘,女兒今天過來就是為了這事,雖然不嚴重,想來這一兩個月是不能再踫琴了。」見王氏皺眉,又道「女兒知道這樣不好,可不敢有辱唐家門楣,畢竟琴弦斷了是不吉利的事。」王氏想了想,看著唐月鈺,見她溫順的低下頭便讓初梅進來,初梅是極初曉之後提上來的婢女,讓她盡快去庫房點了禮物送到宴會的人家去,就說二姑娘病了不能出門。
「這事怎麼如此不小心,好好的竟然受了傷了,既然如此讓郎中瞧瞧之後你就在府里養著。」說著咳了起來,唐月鈺連忙端著水上前湊到王氏身邊,見她面色潮紅才明白並不是裝病。王氏接過水喝了幾口就讓唐月鈺離遠一點「沒什麼事就回去吧你身子弱不要把病傳給你才好。」
唐月鈺點點頭卻沒有離開,見她欲言又止,王氏問道「還有什麼事?」
唐月鈺看了王氏一眼,神色為難,支支吾吾道「女兒想向娘討一個人。」
王氏輕輕的挑了挑眉「討誰?」
「銀翹。」唐月鈺縮了縮脖子看著面色一變的人連忙請求「銀翹不懂事卻也是女兒身邊的人,都是女兒沒有管教好她,才會給娘惹了這麼些麻煩。」
王氏只是看著唐月鈺,目光在她眉目見停留了一會,不得不說,眼前的人比她姨娘要美上幾分,而且足夠有心機,這樣的人不為所用真是可惜了。可是著三年來她一直規規矩矩的沒有半點差錯,讓人找不到理由對她下手。如果,如果有人在她身邊…王氏想著銀翹那雙眼楮,心下一定「既然二姑娘都替她求情了,娘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等責罰過了你就去後院帶人。」
聞言,唐月鈺面上一喜,連忙屈膝行禮「多謝娘」王氏笑了笑,神色有些疲憊,唐月鈺也不想多留,道「娘累了,女兒就不打擾了。」見王氏點頭,屈膝行禮便退了下去。
出去的錢媽媽回來,看見出來的唐月鈺福了福身看著她離開才掀簾進來「你去叮囑銀翹,就說只要她做得好一定不會虧待了她。」錢媽媽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臉上含笑的吩咐門口的婢女走了出去。
錢媽媽一出了院子就往下人後院走去,唐月鈺看著走過月門的人,從假山後面走了出去,嘴角含笑走了出去,身後跟了過來的紅芳明白了什麼,神色間帶著得意之色。
唐月鈺回到蘭園就看見劉媽媽守在門外,見她點頭頓時明白過來銀翹的事算是已經解決了,連忙迎了出來「奴婢感謝二姑娘大恩。」唐月鈺面色平淡並沒有什麼表示,劉媽媽也不再多說這事「郎中過來了,就在廳里,說是給二姑娘看手的。」唐月鈺點點頭,紅芳取出手絹給她蒙面,理了理衣服才進去。
郎中是常在唐家走動的老郎中,看見來人,目不斜視,查看了手上的傷勢,開了些藥方,叮囑這些天不要下水,抹了藥包上就出去了。唐月鈺見沒什麼事就進了里間,見她離開,劉媽媽從懷里取出一錠銀子放在郎中手里低語幾聲,郎中會意,不著痕跡的收進袖子里,緩緩道「唐二姑娘的手雖沒傷著骨頭,卻也不能勞累,這些日子還是不要練琴的好。」
聞言,劉媽媽滿意的點頭,送郎中出了院子才返回。掀簾進去對著唐月鈺道「奴婢已經吩咐好了,郎中也收下了銀子,不會說些不該說的。」
唐月鈺點頭「劉媽媽下去收拾收拾,明天去吧銀翹接回來吧就讓她住在以前的房間里。」
「二姑娘,這可使不得,銀翹只是粗使婢女,怎麼能夠住進原來的房間。」劉媽媽擰眉搖頭說道。
「就按我的吩咐,況且銀翹是我身邊的人,怎麼也不能是粗使婢女,就讓她在房外守著。」外間的丫頭是一個三等婢女,比粗使婢女高一個等級,劉媽媽自然高興,笑著說了好些動听的話才退了出去。見她離開,臉上的笑沉了下來「如果不想被銀翹取代,就好好盯著她她的一舉一動,紅芳,想要成為我身邊的人,你應該明白,今日不同往日了。」
心神一定,紅芳低下頭,聲音堅定「奴婢明白。一定不會讓她鬧出事情來。」唐月鈺看了她一眼,並不言語,手指在琴弦上滑過,斷斷續續的聲音從指尖流瀉而出,曲不成曲,調不成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