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紅梨壓海棠 卷三 罪獄篇 第七十四節 直言不諱

作者 ︰ 東方梨

「爹,您不能這樣說馨兒。」白池不滿的抗議,順便歉意的回頭看了眼陸馨,低聲說了句什麼。

陸馨搖搖頭,沒有說話。

「馨兒?她也配!」白池的爹抖動著自己的胡須,鄙視的看著陸馨,「你跑掉就就算了,害我黑水寨被天下人笑話也算了,如今自己送上門來,還想若無其事的離開?你做夢!你自己說說,池兒的這筆賬,要怎麼算?」

一派之主說出這種沒氣量的話來,周圍的青衣人竟然沒有一人表示驚訝,估計已經司空見慣,可見白池他爹平日里就是這般直言不諱吧!

「任憑您處置。」陸馨上前幾步,不屈不饒的站著。「只是我那兩個朋友有急事需去東沂城,無意冒犯,還望寨主您能放過他們。」

「你這種背信棄義的人也配有朋友?」白池他爹繼續放狠話,「即使有,一到生死關頭,你也會毫不猶豫的背棄他們,真替他們感到可悲!」

「爹!」白池再次抗議。

白痴他爹吹胡子瞪眼楮的盯著白池,「你小子閉嘴,當年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早就死在那里了。這些事情,你不計較,爹要計較!而且一定要計較到底,我倒要看看,陸老頭的女兒,到底幾斤幾兩!」

「爹,當年是我自己……」

「她若是不殺你,你又怎麼會傻到去自殺!」

白池的話尚未說完,便被白池他爹暴躁的打斷了。

「對不起。」陸馨低聲道歉,低著頭站在那里,背上猶如背著千金的重擔一般。

看著陸馨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般期期艾艾地等著挨罵,感覺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乎一時沖動,我沖上前將陸馨拉著護在身後,「白寨主,您這樣說,未免有失公允!」

在我沖出去的片刻,周藍陵本欲伸手拉我,卻什麼都沒有抓到,只好望著自己的手苦笑,也慢吞吞的走出來,站在我的身邊。

「公允?」白寨主冷笑,胡子氣得一抖一抖,「小女娃你倒是說說,我哪里有失公允?」

「我假設一個問題,在您這麼多手下面前,請您誠實的回答。」

「我自然不會說假話。」

「如果您遇到了生命危險,在對方殺您之前,您會殺了對方嗎?」不跳字。

白寨主顯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自然也懂得我的意圖,所以他沒有回答,只是瞪著眼楮氣呼呼的看著我。

「會的,」我笑著替白寨主回答,「因為我們都知道活著不容易,所以一旦生命遇到威脅,哪怕不擇手段,我們也會優先把威脅鏟除。」

「白寨主,我說的對嗎?」不跳字。

身為江湖中人,而且身為黑水寨的寨主,為了確立自己在江湖里的身份以及黑水寨在江湖中的地位,這些年必定鏟除了不少的異己與反抗分子,手上沾滿鮮血的他,必定無法反駁這句話。

「小女娃倒是蠻會說話。」白寨主略帶贊賞的看著我,「可是這個她接受了聘禮,卻又在成親當天逃跑,這筆帳,又該怎麼算?」

「她不是逃跑。」我高聲的回答,回頭看了眼滿眼淚水的陸馨,「如果她要逃跑,那她如今為何站在黑水寨的地盤上?」

「哼,她自己要來送死,誰知道呢?」

「白寨主,枉您略人無數,您竟然看不出來,陸馨她喜歡白池嗎?」不跳字。

「月回!」陸馨抓住我的手,如一只受了驚的兔子,滿是驚恐的看著我,又偷偷地看著白池的臉色。

「總要做個了斷的,要斷,就一次斷個干淨吧!」我回望著陸馨,無視她眼中的責怪,看向白池,「白少寨主,您也是喜歡陸馨的吧!」

白池的反應平靜的多,听了我的話後一直看著陸馨,神色平靜如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會?」陸馨不敢置信的呢喃。

「木槿花,是你最喜歡的花吧!」我看著陸馨,伸手抓住陸馨的右手,探進她的袖子里,模出一朵潔白的木槿花來。

木槿花的顏色已不如一開始鮮艷,白色中帶著暗黃色,已經將近枯萎。

昨晚,半夜起身喝水時,不經意間看見陸馨徘徊在院中的木槿花樹下,手中小心翼翼的捧著一朵木槿花,表情雖然歡喜而虔誠,臉上卻是淚流滿面。

當時,便已經猜想到一二。此刻完全是拿來胡說,完全是應付白寨主的言語,可是看到陸馨與白池二人的表情,便可知我蒙對了。

那麼,這一局,便是我的勝利。

「白寨主,他們二人本是相互喜歡,可是,卻無法在一起。」我看著完全呆住的白寨主,繼續述說著。「所以,陸馨她不是逃跑,而是不能嫁給白池。」

此刻若不說清,無論是陸馨還是白池,內心里都將埋下對方的陰影,無論以後將要往那邊走,都將永遠無法掙月兌對方的束縛。唯有徹底的將事實攤在他們面前,才能讓他們徹底的與過去道別,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這樣,必然會痛,可是,長痛畢竟不如短痛!

陸馨選擇離開便是想要繼續逃避,白池也沒有反對,那麼便是想要繼續埋在心里。

他們若是想重新開始,就必須徹底的舍棄過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白寨主盯著我,表情不善。不知是對于自己的兒子喜歡陸馨感到憤怒,還是對于陸馨喜歡自己兒子感到憤恨。

「白寨主應該知道在絕無門時,他們是如何活下來的吧?不少字」

「知道又如何?」

「那一晚,他們是靠不斷的殺戮,不斷的殺害與自己同齡的孩子,才活下來的。」我忍住心里的哀痛,勇敢的看著白寨主,「您難道就沒有想過,那一晚對于他們兩個來說,是怎樣的回憶嗎?是高興?是痛苦?是害怕?還是恐懼?」

我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那一晚,是他們兩個人都不願意提及的過去,是再也不願意去回想起來的噩夢!」

「白寨主您只是想為兒子找個媳婦這一點大家都知道。您只是希望自己的兒子獲得常人都能得到的幸福,這一點,所有人都不會去懷疑。」我頓了頓,「可是,他們兩人在一起,會幸福嗎?陸馨整天看著自己被自己刺成殘廢的丈夫,會幸福嗎?白少寨主他,整天看著把自己變成殘廢的人,會幸福嗎?」不跳字。

白寨主震撼的看著我,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再看了看泣不成聲的陸馨,臉上終于有了了然的表情。那是一種深深挫敗的無力感,使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瞬間便蒼老了許多。

白池驚疑不定的臉色,陸馨淚水滿溢的臉……看到這樣子的神色,我開始懷疑自己此番話,到底是對是錯!

「你是說,他們兩個在一起,只會引發對方想起那痛苦的過去嗎?」不跳字。

「就是這樣。」

「所以,陸馨她逃婚,是正確的嗎?」不跳字。

「正是如此。」

「放你娘的屁!老子做的決定,還從來都沒有錯過!」白寨主猛然一聲爆喝,臉上的胡須一抖一抖,「來人,把這三個妖言惑眾的人抓起來,關入地牢。尤其是那個姓陸的,給我嚴加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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