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紅梨壓海棠 卷四 江湖篇 第一百四十四節 飛鳶樓舞(1)

作者 ︰ 東方梨

飛鳶樓,是東沂城名頭響亮的兩大青樓之一。

與喜歡以年輕與美貌佔據男人歡喜的雲情閣不同,飛鳶樓是以曼妙歌舞獲得男人的心。

在這種只有虛與委蛇、永遠不會有真愛的歡樂場所,美人是會凋謝的,色衰是會愛馳的。光憑表面的功夫,無法永遠挽留一個男人的心。所以,較之淡然雅致的雲情閣,熱情奔放的飛鳶樓里,每日來往的恩客要多許多。

這飛鳶樓內有三大閣,分是雲意閣、飛情閣與銷魂閣。

要說它們的用途,主要是因為這飛鳶樓每年都會舉辦一場才藝盛會,讓樓里的姑娘各自表演一番,根據各自的才藝一較高下,得出不同的名次。

這最後拔得頭籌的姑娘,可以入住雲意閣,整整一年里可以享受著眾人艷羨與嫉妒的目光。同時也不用再等著男人來選擇自己,而可以自己挑選男人。

當然,這能從眾多姑娘手上贏取第一之位,無論是相貌還是才藝,想必都是頂尖的。這愛慕者過多,難免見不過來,所以自己挑選男人這個辦法,倒也是個好方法。

雖然,這只是飛鳶樓的規矩。

一切,都直到下一年的才藝盛會,選出另一個花魁為止。

這飛情閣,便是每年舉辦盛會的地方,也只有在這一年一度的盛會時,這里才會熱鬧起來。這平時都是用來供姑娘們習舞用,一般人等禁止入內。

至于這銷魂閣,如同她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讓那些來尋歡作樂的男人們,揮霍錢財的地方。

當我站到飛鳶樓前時,我甚至有看到皇宮的感覺,看上去金光閃閃的建築,無數的彩燈從門外一直連綿到院內,交錯著綻放出五顏六色的光芒,繽紛而絢麗。

那些模糊而帶著暖意的光芒,不禁讓我想到了現代的彩燈,感覺竟是如此的熟悉。尤其是在這清冷的夜色里,格外的吸引著人心。

「很漂亮。」不由自主的,我不禁夸贊出口。

「虛有其表而已。」安楚對我笑了笑,率先踏上了那不長的通向門口的階梯。

我自然知道這只是虛有其表,只是看到如此漂亮的房子,難免得要感慨一番而已。有多少女子,迫于生計,在這樣子的地方,虛度了一生?即使如此,最終卻依然得不到歸宿……

正待要隨著安楚進去,橫地里忽然殺出幾個嫵媚撩人的女子來,伸手攔在我的面前。

我以為她們是要說‘女子不能入內’之類的話,當即有些緊張起來。

哪知她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攤開手掌,示意我放些錢上去。

難不成,知道我是女子,不會去嫖妓,所以事先收些錢進荷包嗎?

真是,無奸不商。

我正準備掏腰包,安楚卻先我一步,拿出一些碎銀,放到那些女子的手上。

那些女子頓時退到一邊,讓出路來。松了口氣的同時,我看著那些金燦燦的銀子,卻忽然莫名心痛起來,抬眼無聲的看著安楚,那麼多碎銀子,值不少的錢吧?不少字

安楚無聲的笑,牽過我的手,走進門內。

飛鳶樓內多植葉片顏色較為鮮艷的植物,一眼看上去奼紫嫣紅的,熱鬧不已。

周圍有不少的人在走動,多是衣衫涼薄的女子,只穿著一件肚兜外罩一層輕紗,看得我都不禁臉紅心跳起來。

而她們也知道自己比較誘人,手里拿著香巾,時不時的嬌笑著,不斷地對著走過的男子揮舞著,順便拋一個羞澀不已的媚眼。

偷偷看了一眼安楚,他居然目不斜視,無論她們怎麼挑逗,仍是直接從她們面前走了過去。

我忽然覺得自己看到了柳下惠。

這定力,可真不是蓋的呀!

「公子想找哪位姑娘?」正當我們在四處轉悠,想找個人打听時,一個嬌小的小婢女迎面而來。

「找你們的媽媽。」安楚鎮定自若,臉不紅心不跳,與當年初遇時的別扭,相差甚遠。

那小婢女驚訝半晌,才終于開口,「請隨奴婢來。」

「你常來這種地方?」趁著小婢女走在前面,我悄悄靠近安楚,壓低了聲音問。

安楚神色不太自然起來,「宮晨他,經常借酒消愁。」

「找個好點的借口,再來敷衍我。」我不滿的偏過頭,慕容宮晨不是有老婆嗎?陸馨說,她這個姐姐,可非常的不好惹。而且,他慕容宮晨看上去也不是個風流之人啊?

你要是說周藍陵,我保準信。慕容宮晨,我不信。

「我沒有騙你。」安楚見我不信,有些急,「我沒有……沒有……」

後面的話,安楚略顯尷尬,說不出來了。

他這樣子的神色,看來是真沒有了。我當即拿眼斜他,這安楚好歹都快二十六歲了,居然還……這要是擱去現代,臉都要丟光了。

安楚卻以為我是不信,更加急了,狠了狠心開口,「我真的沒有,我與她們沒有任何關系。小回,是真的。」

「我知道。」我點點頭,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耽擱了他的人生。

要是他沒有遇見我的話……要是他沒有遇見我的話,他還窩在‘罪獄’那種永遠不見陽光的地方,受著‘凝石’之毒的折磨,得不到解月兌。

所以,遇上了我,安楚得感激才是。

這麼想,我又放下心來。

各人都有各人的命,姻緣這種事,無論如何,都強求不來。

就在這說話間,已經到了。

那個小婢女停了下來,轉身對著安楚福了福身,「公子稍等,容奴婢去通報一聲。」

安楚點點頭,那個小婢女便跑走了,我順著她匆匆的身影看去,飛情閣幾個金字赫赫在目。

這前庭的銷魂閣正熱鬧著,這老鴇卻跑到這種地方來,是想干嘛呢?

還是因為一年一度的盛會就要開始,在這里督促姑娘們練習才藝呢?

應該,不是因為想偷懶吧?不少字

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汗顏了一下,正好,有人攜著兩個小婢女從飛情閣內走出來了。

我抬頭看去,認出其中一個小婢女,正是方才進去通報之人。

轉了轉視線,那麼這個高高瘦瘦、皮膚干裂無光澤,身著著樸素之色,全省上下沒有一點首飾的婦人,就是這飛鳶樓的老鴇嗎?

我小心翼翼瞄了瞄她那張已看不出過去容易的臉,未老先衰四個字便涌上了心頭。

這個人,與印象中那些妓院的媽媽完全不一樣,要不是她頭上有已經染成白霜頭發,會讓人感覺像是從哪尼姑庵走出來的不染紅塵色的尼姑一樣。

婦人抬眼看了下安楚,視線落到我的身上,一絲訝異從她的眼里一閃而過,很快便恢復了平靜。「找我是為何事?總不至于是來找我這個老太婆談情罷?」

這話,說得夠直白。

安楚同樣是愣了愣,爾後彬彬有禮的開口,「想問夫人要一個人的賣身契。」

「夫人這個名號我擔不起,叫我易媽媽就好。」易媽媽輕描淡寫的開口,「我這飛鳶樓里面,別說賣身契,就是姑娘們,只要你有錢,也能帶走。你們要誰的賣身契?」

「她叫初悅。不知易媽媽可有印象?」

易媽媽愣了愣,似是回想了一番,還是她身後的一個小婢女在她耳邊耳語了一番,她才露出了然的神色來,「你們來晚了,她已經死了。」

死了?我不禁愣了愣,那現在在東沂山上的,是誰?

「易媽媽等一下。」見她要走,安楚連忙開口挽留,「易媽媽可能誤會了。昨日初悅去那濟慶寺上香,雖然正好踫上了歹徒燒毀寺廟,這初悅姑娘卻是沒有事,正好為在下所救下。」

「哦?」易媽媽有些驚訝。「如此,也是她的造化。」

「請易媽媽開個價吧!」安楚冷然開口。

「八十兩。」易媽媽瞥了我一眼,獅子大開口起來。

早在來這之前,初悅便說過,她將自己賣了兩年,每月不過一貫錢的工錢,這兩年也不過二十四貫,合起來這飛鳶樓也主要花二十兩白銀。一旦要贖身,居然直接開口要八十兩,這不是擺明了在搶劫嗎?

少了初悅一個,這飛鳶樓還不一樣得照樣營業?

我長想著反駁,易媽媽卻再次開口了,「我可以把賣身契免費給你們。不過……」

我每月開口,靜待著她的下文。

「只要三天後的才藝盛會,二位來賞個臉,這賣身契就免費給你們。」

這個條件,倒是很誘人!

要知道,這才藝盛會可不是人人都能來觀賞,得要收到這飛鳶樓發出的請帖才行。當然,這請帖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是限定了數量之後,由飛鳶樓是擇優而發的。

最近,城里的人為了搶奪這請帖,可謂是爭的頭破血流,而這老鴇卻主動開口邀請我們,她意欲何為?

我有些驚疑,看向安楚,卻見他也看了看我,眼里有深深地疑慮。

有些漫長的停滯,一瞬間誰都沒月說話。

那易媽媽有些不耐起來,眼里露出了不一般的神采,陰鷙而狠厲。

「不用了,八十兩雖然不少,卻也不多,給你便是。」安楚皺了皺眉,從懷里掏出錢袋來。「把初悅的賣身契拿來換。」

易媽媽沒有說話,只是從懷里掏出一串鑰匙,遞給身後的小婢女,那個婢女拿著鑰匙快步走遠。

想是去拿那賣身契了。

「這才藝盛會,一般人可是想進都沒有門路,二位當真拒絕?」半晌,易媽媽溫言開口。

「謝媽媽好意,我二人無意于此。」安楚客氣的拒絕著。

「那天,城主大人也會前來,二位難道不想一觀城主大人的光彩?」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易媽媽提起楊少臨來。

哥也來?

「好,我答應你。」我無所謂的笑了笑,眼楮眯了眯,「既然您如此盛情,我們又豈會拂了您的好意呢?不過,我有問題想問,希望媽媽能如實告知。」

「你說。」易媽媽用奇怪的眼色看了我一眼,才緩緩說道。

「初悅可有擅長?」

「善舞。」

「是媽媽教的?」

易媽媽與料想中一樣搖頭,「她本就會,而且天賦極好。」

此時,那個小婢女又跑了回來,易媽媽拿過她手上的賣身契,又從另一個婢女手上拿過請帖,一起遞過來,「三日後見。」

說著,便轉身進了飛情閣。

看著手里的請帖,我無聲的笑了起來。

三日後的才藝盛會嗎?忽然間好期待……

「為什麼要答應?」走出飛鳶樓之後,安楚有些驚詫,「你沒有看到她眼里狠厲的神色嗎?她分明想要對你不軌。」

「我看到了。」我邊把玩著手里的請帖,邊不甚在意的回答。

「那你還答應。」安楚有些急。

「我不能讓哥孤身犯險呀?」

而且,這送上門的肥肉,豈有不咬的道理?

「她的目標不是城主。」

「我決定了。」我頓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安楚。「不要讓哥知道,我們偷偷的去。」

安楚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夜,徹底的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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