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紅梨壓海棠 卷四 江湖篇 第兩百一十九節 初遇紀尚

作者 ︰ 東方梨

感受著那些氣息的凌烈,我心里莫名的發虛起來,畢竟,這里只有我與楊少臨兩個人。楊少臨或許能與他們抗衡,我若是踫上,就只有挨打的份。

「怕嗎?」不跳字。楊少臨的聲音很是輕描淡寫,顯然是不曾放在心上的。

像他這種武學造詣已經達到一定程度的人,往往是不會把別人的厲害放在心上的。李墨白,同樣也是如此。

我眯了眯眼,深呼吸,堅定地開口,「李墨白就在上面,我不怕。」

只要能救回李墨白,為他拿自己的命拼上一拼又如何?雖然,如果是蕭清陽要帶走李墨白,他不會有危險,我卻是相當不願意他跟她走。

而且,李墨白願意去定城嗎?會不會,會不會有那麼一點可能,他更加願意留下來,與我在一起呢?

「那好,反正會被發現,我們也不必躲閃,直接光明正大的上去就好。」楊少臨邊說,邊拉著我往游船走。

「可是哥,偷襲不是更有勝算嗎?」不跳字。

「我們已經被發現了。」楊少臨微笑,精致的容顏即使在燈光的映照下,依然嫵媚如花。

我抬頭,果然見到甲板之上,有幾個人在盯著我們看。

楊少臨一步步地靠近,然後拉住我的手提氣,猛然竄上了甲板。

「兩位深夜造訪,所謂何事?」一個花白胡子的老人,目光如炬地盯著我們兩個,那雙滿是皺紋的眼楮,仿若能看破所有的謎團。

「我們想找一個人。」楊少臨微笑著開口。

「哥,你怎麼直接就說出來了。」我暗暗地拉扯著他的衣袖。

「放心,這艘船不是無夜樓所有,他們大概只是租客。」楊少臨笑著安慰。

「你怎麼知道。」我斜眼。

「你看那西橋戲班四個字,很明顯就是用石所造,這石,可不是無夜樓能夠擁有的東西。」楊少臨對著那個老人微笑,「而且,沒有記錯的話,西橋戲班似乎是我幽明國第一戲班,又怎麼會歸為無夜樓所有呢?」

「公子見識不錯,知道的可真不少。」老人頷首微笑,沒有責怪之意,表情跟著柔和起來。「公子要找的人是?」

「一位腿腳不便,臉上纏著布條的公子。」楊少臨淡淡地開口,一句話就將另外幾個人的視線吸引了過來。

其中一位黑衣冷面公子,死死地盯著我看,然後慢慢走上前來。老人竟然很是恭敬的退到了一邊,黑衣公子渾身都在散發著寒意,身上如同結了寒霜一般,氣息很強,卻無法模透究竟有多強大。

這種幾近虛無的感覺,讓我的背脊發涼,寒毛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

雖然他的樣貌平凡普通,卻無法讓人覺得,他是個普通人。他的武功,給我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絕對能與李墨白、楊少臨不相上下。

我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躲到楊少臨的身後,悄悄地探頭看他。

見我的反應,黑衣人愣了愣,臉上竟然閃過受傷的神色。

我正覺得疑惑,黑衣人卻突然對著我掀起衣袍下擺,單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結實的嚇了我一跳。

「小姐,初次見面,請你記住,我叫紀尚。」黑衣人平靜地開口,也不待我回答,起身就轉身離開。「這二位是貴客,好好招待。」

這個叫紀尚的人這一跪,那個老人以及周圍的人看向我的神色,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應該說是小心翼翼還是殷勤?或者說兩者都有。

我卻是不明所以,愣愣地看向楊少臨,卻看見他的模樣恍惚,兩只桃花眼盯著紀尚的背影不放,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哥,你認識他?」我奇怪的問道。剛才,紀尚是對著楊少臨跪的嗎?那又為什麼要叫小姐?

「不認識。」楊少臨回答的斬釘截鐵。

「那他為什麼……?」為什麼要對著我行大禮。如果是普通的作揖,我還能勉強接受,或許他是覺得我長得漂亮,所以向我打個招呼。

可他行的,卻是規規矩矩的大禮。

自己有幾斤幾兩,我還是很清楚的。單憑我的身份地位,絕對不可能讓一個陌生人尊敬至此。

這個紀尚,是東方雲齊的人?還是,與周藍陵是一伙?

咬牙思考幾秒,總覺得答案只有一牆之隔。正待追上去問清楚,楊少臨卻拽住我的手,「不該打听的事情,不要去打听。這才是保住現有安穩的唯一方法。」

「可是……」,可是,該面對的,終歸會要面對。

「听哥的。」楊少臨的神情很嚴肅,下一秒又柔和起來,「而且我們不是要去找李墨白嗎?萬一無夜樓的人發現我們,帶著他逃跑。想要再找,可就麻煩了。」

楊少臨說得很有道理,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李墨白。于是我順從地點點頭,算是答應。

「這位前輩,不知你是否有見過一位腿腳不便,臉上還纏著布條的公子。」楊少臨很是恭敬地對著老人問道。

「這……」,老人有些為難,目光漂移到紀尚那邊。

「帶他們去。」紀尚冰冷地聲音,在海風的吹佛下,更加沒有溫度。

「這邊請。」老人指了個方向,帶著我們走入船艙之中。

這船外面看起來無甚特別,內里卻是大有乾坤。先不說四周的裝扮如何華貴,這里面的格局,卻遠非尋常船只可以比擬。

筆直的寬闊通道,兩旁數十個房間,盡頭一個寬敞的廳堂,廳堂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圓形舞台,高約數米,正前方纏繞著靛青色的幕布,遮去後方的光景,數張桌椅圍繞著舞台前方擺放。

右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有扶梯而上,爾後又是數個房間,有朦朧的橘黃色光線從門的縫隙里面隱隱透露出來,使通道的地面顯得斑駁。

「右邊的第五個房間有你們要找的人。」老人說完這句話,復又轉身走下了樓梯。

我不由感慨,幸而有人帶路,這麼多房間,要是一間間找起來,恐怕無夜樓的人早就已經逃走。

與楊少臨對視一眼,我們放輕了腳步,慢慢地靠近房間。

爾後,楊少臨猛然推開了房門。

房間很大,且一片凌亂,桌上的茶杯傾倒,水漬在實木的桌面暈染開來。南面的窗戶大開,海風呼呼而入,充斥著整個房間。

「被他們跑了。」楊少臨暗自詛咒著,一個縱身落到窗邊,探出頭去。爾後,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直接就從敞開的窗戶跳了下去。

我愣了愣,發現沒有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音,才反應過來,或許窗外並不是海面。

海風,隱隱送來了打斗的聲音。我跑到窗戶邊上探頭看去,只見下面的海灘上有數個黑衣人纏斗在一起,楊少臨也唯恐天下不亂的參合了進去。

我眼尖地發現,其中一個黑衣人手中似乎摟著一個什麼東西,遠遠地,像是一個人。

李墨白?我心頭一跳,忙撐著窗戶跳了下去,哪知恰好一陣狂猛地海風吹來,浪頭頓時撲向岸邊,剛好落地的我,被海水澆了滿頭滿臉。

我這輩子,就是跟海水有仇嗎?先是差點被淹死,這次又給我洗了個海水澡,心下不平,我氣憤地踢了一腳沙子。

「還傻站著干什麼,快點過來幫忙。」楊少臨嬌女敕的聲音,听起來有些氣急敗壞。

我忙跳上前去,加入混戰之中。

可是幾乎同時,我就發現這些黑衣人似乎分成了兩伙,一伙人在打另一伙人。

幫忙?我該幫誰的忙?

只愣了一秒鐘,我就看見了那個摟著一床被子的黑衣人,被子用繩子綁著,里面似乎包裹著一個人。

我俯身抓起一大把沙子,猛然飛身上前,對著那個黑衣人的臉就是一撒,邊大聲的叫嚷著,「嘗嘗我的噬骨軟香粉。」

黑衣人一愣,燈火之下也看不清到底是沙子還是其他,不敢硬踫,當即後退起來。

卻被他身後的一個黑衣人鑽了空子,劈手就將被子給奪了過去。

我一愣,敢情我還為他人做了嫁衣不成?正想去搶,那個人卻從黑衣人身後繞出來,一手劈開黑衣人,一手將被子向我丟來,「小姐,接著。」

這聲音,是方才見過的紀尚。

紀尚將被子拋出之後,身形極快的閃現在我身邊,將欲靠近我的黑衣人打退。他出手極快,什麼招式我都還沒有看清楚,身邊就已經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容不得我多思考,被子已經向我甩來,我忙伸出手去接。哪知竟然會那麼重,我一個不穩就跪坐在了沙子里面,被子從手中滾落,掉在眼前的地上。

一雙漆黑如寶石的眸子,就這麼對上了我的眼楮。

我愣了愣,眨了眨眼楮,眼前,還是黑如寶石的眼眸。

「你……你醒了。」我反應過來,訕笑著開口。其實,心里憋笑憋得很辛苦,從來都沒有見過李墨白被包成木乃伊,然後捆成粽子,如今有幸一見,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由于李墨白的臉被包裹的嚴實,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然而他的漆黑的雙眸里面,卻閃過幾分惱怒。

怕真惹火他,我忙上前,將捆著被子的繩子解開。

李墨白卻依然沒有動彈,也不曾開口說話。

「被點穴了嗎?」不跳字。我問道。

李墨白的眼楮眨了眨。

想著要伸進被子為他解穴,我頓時羞紅了臉,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就是不敢伸進去。明明之前也不是沒有觸踫過他的肌膚,卻在知道他是李墨白之後,變得分外緊張起來。

現在想起來,初吻是給了李墨白,真好。

越想,臉上越發燒了起來。

李墨白奇怪的看著我,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來。

我暗自咬牙,在他身上模了模,認準穴位,連著被子用力的點下去。

「咳咳……」。李墨白緩了口氣,輕聲地咳嗽起來。然後伸出手,將身上的被子掀開,撐著地面坐了起來。

「還是把被子披上吧你只穿著中衣,海風又這麼大。」我別扭地低下臉,不敢去接觸他的視線。

李墨白挪了挪身體,將被子裹在了身上。

「東方姑娘。」李墨白的聲音依然飄渺如風,淡淡地疏離感,便從這聲音里面透露出來。

「我已經知道你是李墨白。」我悶著聲音,低頭數著地上的細沙。「能不能像以前一樣,叫我小梨?」

我卻十分的不希望,在我們之間,會有這般的疏離感。

「小……小梨。」李墨白怔了怔,猶豫半晌,才輕聲叫出了這個名字。

「師父。」我輕輕地開口,「你的眼楮,為什麼變成了黑色?」

十年前

「師父,為什麼你的眼楮會是紫色?」彼時的我,雖然身體才五歲,但是已經有二十歲的心智與閱歷。除了妖魔鬼怪,從來都不曾見過有人會長紫色的眼楮。「你是妖怪嗎?」不跳字。

李墨白一直掛在嘴角的笑容,更加的和煦起來,「小梨這是在夸師父,還是在罵師父?」

「當然是夸師父。」我的兩眼冒著星星,崇拜的看著李墨白,「紫色的眼楮多好看,就好像有生命一般,那紫色會隨著師父的心情變濃變淡,多神奇呀我也想要。」

「紫色的眼楮,可是不詳的預兆。」李墨白的笑容變淡,伸手模了模我頭頂的亂發。

「才不是呢?」我撇嘴,大聲的抗議,「紫色代表高貴,師父會有紫色的眼楮,那是因為師父是高貴的人。」

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後,李墨白的笑容溫暖起來,「不過,這是師父專屬的,其他人可沒有。小梨想要,也不行。」

「小氣。」我撇嘴,郁悶了一下,然後又想起什麼,「師父,你的眼楮會遺傳嗎?將來,你的兒子或者女兒,也會有紫色的眼楮嗎?」不跳字。

「應該不會。如果會的話,師父就不生小孩。」

「唉,為什麼?紫色的眼楮多好看?」虧我方才在想,為了這個紫色的眼楮,要跟你生小孩來著。

「小梨還太小,不懂這些。」李墨白笑容依然妖嬈,卻幽幽地嘆息著。

是我太小嗎?不,不是因為我太小,只是因為李墨白,不願意告訴我。

當時我沒有得到這個答案,後來無論我怎麼旁敲側擊,李墨白都微笑著帶過,就是不告訴我原因。

所以,迄今為止,李墨白的眼楮為何會是紫色,對于我來說仍舊是一個謎。

那麼,又是為什麼,在他失憶之後,眼楮卻變成了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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