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客棧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雨來。
心里莫名地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悲痛,我轉頭看向窗外,停下腳步,腦海里面閃過的畫面,全部是與李墨白在一起的場景。
那種難以言喻的心安,益發明顯起來。
心如此的難安,是不是李墨白真的會遇到什麼事情?
「疼」。雙眼突然莫名地一疼,我忙抬手捂住眼楮,眼淚卻是莫名地滑出眼角。
「眼楮傷到了嗎?」。楊少臨當即緊張起來,也不顧其他人在場,將我摟到懷里,快步走向樓上。
片刻時間,就將我輕輕地放到床上,仔細地為我掖好被子。跟上來的慕容宮晨屈指往我手上探脈,然後拍開我的手,仔細敲瞧了瞧我的眼楮,就松了口氣,「沒有關系,只是受了點內傷,眼楮沒事,好好休息幾天就好。」
「那為什麼會痛?」楊少臨奇道。
「可能是我出現幻覺了。」我輕松地對著楊少臨笑笑,不過也的確是如此,眼楮雖然突然疼了一下,也只是片刻時間而已,現在已沒有感覺。「哥,你也受傷了,趕緊去包扎一下。」
「知道了。」楊少臨點點頭,然後看向一旁的安楚,「安公子,麻煩你看著她。」
「我不用人照顧。」我忙搖頭拒絕。
「我不是讓他照顧你。」楊少臨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然後轉身走向門外,經過死書呆子身邊時,將他也給拉了出去。
陸彩兒微帶歉意地看了我一眼,同樣跟著慕容宮晨走了出去。
「你還真是不會照顧自己。」安楚在我床邊坐下,寒雪般的眸子緊緊地看著我,嘴角有輕微釋然的笑容。
在他的心里,是不是還在在意著我?
我輕笑,「這只是個意外。」
「你的身邊,總是有那麼多意外。」安楚彎嘴笑了起來,如同雪蓮花一般那麼聖潔。「對于你來說,我是不是也是個意外?」
「是。」抿了抿唇,我實話實說。那時,若不是那個黑衣人逼迫我進入‘罪獄’,我跟安楚,本不可能相遇。
「你喜歡既定的人生嗎?」。安楚幽幽地,開口問道。
「至少,我不喜歡讓別人掌控。」
安楚很明白,我與他之所以會遇見,完全就是因為他人的掌控。
「我明白了。」安楚依然微笑著,神色間雖然有些寂寥,卻沒有悲傷。
「那塊刻著‘罪’字的玉佩,已經無法還給你,抱歉。」我黯然垂眸。
玉佩沒有到手,那個奇怪的黑衣人,也一直沒有出現,至今仍是我心頭的謎題之一。
安楚的神色微微變了變,伸手抓住懷里某一處的堅硬,心劇烈的顫抖,臉色莫名蒼白。「沒…沒關系。」
我干笑兩聲,已經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全身酸痛無比,眼皮開始打架。
「其實,這次我是來跟你辭行。」
莫名地話語,讓我猛然驚醒過來。「你要去哪?」
特意跟著楊少臨從烈城趕來,就是為了向我辭行?為什麼之前在烈城的時候,沒有說過?
自從‘罪獄’被毀,除去在慕容山莊解毒的那半年時間,安楚就一直跟在我身邊,此時突然就說要離開,我實在是意外。而且,無父無母的安楚,這天下根本就沒有他的歸處。
我實在是想不到,他將會要去哪?
「很快你就會知道。」安楚神秘地笑了笑,站起身來。「無論以後會怎樣,小回,我都很高興,自己可以遇見你。」
「什麼意思?」怎麼……有種遺言的感覺?
安楚卻不答,很快就打開房門離開。
我怔怔地看著關上的房門,突然覺得很不是滋味。
好歹我也把他當作朋友,居然隨便說一聲,就這麼離開,太不仗義。
「要去嗎?」。樓梯的拐角處,披著一件粉衣的楊少臨慵懶地站在那里,抬頭看著門外已經恢復熙攘的街道。右肩處的血跡已然不見,看來傷口已經包扎過。
「是。」安楚走到楊少臨身邊,頓下腳步,「小回就交給你了。」
「放心。」楊少臨輕輕地瞥了眼身邊寒雪般涼氣逼人的男子,嘴角的笑容依舊嫵媚,「那塊本來消失在‘罪獄’的紅色玉佩,是東方雲奇差人給你送來。」
「東方雲奇?」安楚有些詫異,「小回的父親?」
「在外人看來而已。」楊少臨嘴角的笑容一冷,看向安楚時卻依然嫵媚萬分,「棋局早就已經擺好,你確定你要做這棋局上的一顆棋子?」
「我已經被算計進去,不是嗎?」。安楚眼神雪亮,無所遮掩的盯著楊少臨,「而且,你也有份。」
楊少臨尷尬地模了模鼻子,「陳年往事,干嘛還要計較那麼多?」
「我不計較,那是因為當時的你並不知情。」安楚的聲音驟冷,周身的溫度瞬間下降,「可是以後如果還有這樣子的事情,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那時,若不是有楊少臨的默許,那個黑衣人豈敢在東沂山如此放肆?小回不明白這點,不代表其他人都不明白。
「都說是陳年往事,就不要計較了,啊哈哈……」。被安楚一語點破,楊少臨干脆打哈哈。片刻,又正了神色,「月回是我唯一的血親,我絕對要保護她。」
「算上我一個。」安楚收起臉上的冰冷,笑得聖潔而高貴。
「你確定要去京城見他?」楊少臨遲疑著,有些猶豫。那個人的手段,他算是比較清楚的一個,一旦參與其中,非生即死。
「既然他特意將玉佩送了過來,我豈能辜負他的心意。」安楚回答的志氣高昂,自從‘罪獄’被毀之後,他已經許久不曾像現在這樣熱血沸騰。
「他或許會殺了你。」
「那也得他有那個本事。」安楚輕輕地笑出聲,邁動腳步走下樓梯,「即使‘罪獄’已毀,我這個獄主卻不可能白當。」
「期待我們的再見。」楊少臨舉起左手,象征性的揮了揮。
「不阻止他?」慕容宮晨從回廊另一邊出現,一向慈悲的眼里,顯現出幾抹冷意。「月回姑娘若是知道,必定會怪你。」
「我有阻止他,是他自己執意要去哦?」楊少臨無奈的攤手微笑。
「那你為什麼要刻意透露消息給他?」慕容宮晨冷笑。
「你听了多少,知道多少?」楊少臨的神色冷了下來。
「同樣作為棋局上的棋子,你覺得我應該听到多少,應該知道多少?」慕容宮晨一本正經地笑。「單憑你一個人,無法保護月回姑娘。」
「你為什麼?」楊少臨的桃花眼半眯,仍舊存在著警惕的味道。
「在慕容山莊時,我答應過墨白,會將月回姑娘平安地交到他的手上。」慕容宮晨依舊笑著,「如今,我還沒有做到。」
墨白失去記憶,而她多次受傷,他還沒有完成自己的承諾。
他會幫她,不是因為她是林月回,而是因為她是李墨白的東方梨。
在這盤棋局之上,最重要的棋子,是她。其次,就是李墨白。
棋子一旦失去身為棋子的價值,便會被毫不猶豫地舍棄。
所以,他要幫她,不管是為了什麼。
「謝謝。」突兀地,楊少臨點頭致謝。
「我並不是因為你。」慕容宮晨愣了愣,萬想不到這既是武林盟主,又是東沂城城主的人,會為他人道謝。淡淡地回答,轉身離開,「我去看看月回姑娘的藥煎的可好。」
林月回,是一個既幸福,又不幸的人。
「睡著了嗎?」。楊少臨輕輕地推開房門,看向縮在床上的人,收斂起所有的情緒,嫵媚的笑起來。
「哥,安楚要去哪兒?」我睜開眼,輕輕地開口詢問。
「誰知道呢?」楊少臨沒有正經樣,眼里滿是促狹,「怎麼,你舍不得?」
「哥」我懊惱。總是拿我開玩笑,沒有正經的樣子真是討厭。
「也許是找樂子去了吧?畢竟他也是個正常男人。」楊少臨依然媚笑著。
我無奈,只得放棄這個話題。
「哥,你是武林盟主,對嗎?」。
「有事求我?可以呀,先對我說一千遍‘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在離家出走’先。」
我嘴角頓時抽筋,貌似我以前對他說過類似的話,現在居然也拿來還給我,真是不能小看古代人的智慧,李墨白如此,楊少臨也如此。
「答應的這麼爽快,就不怕我提一些你做不到的要求?」
「只要你不說要去京城,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
京城?
李墨白現在,到哪兒了呢?
不過,在此之前,心里有一口氣實在已經快要憋不下去。
「我打算對無夜樓下戰書。」
「戰書?」楊少臨沒有意外的反應。
「四次三番惹上門來,我已經受夠,不滅了她無夜樓,還以為我瘋人閣好欺負不成?」我暗自握拳,心下憤怒不已。我與無夜樓之間,這一筆筆帳算下來,足夠我與她蕭清陽結仇十次。
「打算滅了它嗎?」。楊少臨輕描淡寫,神色間毫無變化,「最近,無夜樓益發囂張,行事橫行霸道,目中無人,早就得罪不少幫派。單是這一個月內,我已經接到數十份要討伐無夜樓的文書,只是我不想惹事,所以將它們壓了下來。你不用動手,我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輕易毀了它。」
「不,我之所以告訴你,就是不希望你幫忙。我要親自動手,讓蕭清陽心甘情願的輸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