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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偏僻的角落,廢棄的雜物堆放在道路中央,各種垃圾散發著額臭的味道,還時不時跑過一兩只淺灰色的肥碩老鼠。
白衣男子跌跌撞撞,腳步虛浮的闖入其中,扶著牆壁走了幾步,終是不堪忍受阻攔在眼前的障礙,踉蹌了一下,身體歪了歪,無力地倒在地上。
被他的身體一撞,周圍的各種物品紛紛倒塌,將男子的半邊身體掩埋在其下。他被壓得動彈不得,一時沒有站起來,只是大口的喘息著。
「閣主」勁裝女子焦急的跑上前去,卻又愣愣地停下腳步,面色蒼白的站在那里。
「于振,你去將閣主扶起來。」見閣主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的站起來,勁裝女子陳思吟有些焦急地開口。
「不……不用」于振尚未回答,白衣男子已然拒絕。他深深地喘息,暫時放棄站起來,抖著手奮力地將身上的雜物推開。
意料中的拒絕,陳思吟不禁沉下臉。咬了咬牙,又心痛又憂慮又惱怒的看著眼前人,豁出去般,語調顫抖。「閣主,你的真名,叫李墨白?‘第一獵人’李墨白?」
白衣男子僵硬了一瞬,薄唇緊抿,沒有回答,只是抬手摳著牆壁,骨節分明的手指分外瘦弱,不斷地在顫抖。
「長樂公主,跟您是夫妻關系?」白衣男子不回答,陳思吟卻不死心地繼續詢問。堅定的眼神,誓不罷休的表情,「世人傳長樂公主心狠手辣、狠毒殘忍,卻不想竟是個情種她在您面前那樣的哭泣,為什麼不與她相認?您與她有深仇大恨,有意要折磨她?」
「思吟,不要說了」見白衣男子的手上青筋畢露,痛心徹骨的壓抑了再壓抑,于振不忍,忙制止身邊的女子。
「為什麼不要說?」陳思吟卻更為憤怒,聲音高昂,「閣主有心瞞著我們他的事情,如今的他那麼痛苦,我不過是想知道真相而已不行嗎?」。
「再說,那長樂公主絕不是泛泛之輩,閣主已惹上了她,我們又豈能置身事外?與既是武林盟主、又是東沂城城主的楊少臨最疼愛的妹妹為敵,而且她還是先皇寵愛至極的長樂公主,我們毫無疑問是等同于徹底得罪了整個幽明國。我看不止是我們,整個鳳凰閣的人都會有危險」陳思吟沖著于振冷哼,「既然已被牽扯其中,我都不能知道具體的緣由?」
白衣男子抖了抖,薄唇更是慘白。他大聲地喘息著,突然便抬手捂住嘴,極力地遏制自己,低低地咳嗽著,指縫間有紅色的液體滲出。
像是不想讓眼前的兩人擔憂般,他又極快地抬手抹去,將手悄悄地背在身後,在內里的衣裳上擦拭干淨。
「還是說,閣主玩弄了她的感情?」見于振被反駁的面色發白,陳思吟益發憤慨,「長樂公主聲稱自己已嫁人,又有了您的孩子,您卻不承認,是因為您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感受?您深愛的,是畫紙上的那個女人?」
陳思吟越說火氣越沖上腦海,看向白衣男子的眼神里帶上清晰地鄙視,「您不愛長樂公主,又何必去招惹她?讓一個女人為您日夜痛苦,您心里舒坦嗎?她對您的深情,我剛才看得分明,一個女人放下名聲替您生下孩子,這需要多大的勇氣?您如此對待她,是不是太過分?」
「思吟」眼見陳思吟每說一句,白衣男子的臉色便要更白一分,幾乎到慘無人色的地步,于振抬手抓住陳思吟的手臂,強行將她拖到一邊「思吟,不要再妄自揣測。」
「我是在激他」定下神來看了看白衣男子的神色,陳思吟怔了怔,放低了聲音,然而她面上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兒去。「我們難道要一直這麼懵懂下去?你願意糊涂,不要帶上我」
不待于振回答,陳思吟刻意拔高語調,語帶譏諷,「揣測?難道這不是實情嗎?于振,說良心話,照方才的情況來看,可不就是這樣?可憐那里還有那麼多的侍衛,這事情一旦傳開,那長樂公主不知道會被描黑成什麼樣呢?她本就聲名狼藉,如今再添未婚生子、棄婦的罵名,這以後,誰還願意娶她?」
「夠了」白衣男子總算撐著牆壁站起來,整個人繃得筆直,似壓抑到了極致般,又帶著深切的悲痛。
「照我看,長樂公主以後哪里還會有幸福?女子的名節,可是比性命還要重要她會被人罵不守婦德、不知廉恥,那個小男孩,終身都要背負野種的名聲于振你說可憐不可憐?」
「思吟」于振不斷地試圖阻攔陳思吟,卻悉數被她無視。
「夠了夠了夠了」
喉嚨中如梗著刺,連連低聲說了三句夠了,白衣男子猛然抬起頭來,幽深的黑眸竟然含了朦朧的水霧。他的思緒繃得太緊,又壓得太久,如同積蓄著洪水的河堤,在見到她的那個霎那,已經轟然斷裂開來。
那般痛不可言的眼神,雙眸漆黑得如同再也迎不來黎明的黑夜,「不錯,我就是李墨白思吟說得沒錯,我就是負心漢自私、卑鄙、不討人喜的負心漢」
字字泣血,彷如每個字都在耗用他生命的力量。
「閣主,您當真玩弄了長樂公主?」詫異了一瞬,于振沉下了臉。「那幅畫軸里的女子,又是誰?您的目的僅僅是要報復長樂公主?」
對于振來說,他的閣主,不僅僅是救了他們性命的恩人
當初鳳凰閣被听風閣欺壓,眼看著全閣的人都被听風閣耍的團團轉,老閣主為了保護鳳凰閣的眾人,被听風閣的人抓起來,百般虐待。
可憐老閣主一把年紀,卻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但听風閣仍舊不願意放過他們,刻意地玩弄他們般,一點點地將他們逼上絕路
在他們已然走投無路,快要被听風閣逼瘋時,是閣主突然出現在巨峰山上,為他們出謀劃策,逼退了听風閣。
其後,閣主獨自闖入听風閣,將老閣主救回了巨峰山。閣主四處飄泊,是在老閣主強烈挽留下,才留在他們的身邊。
鳳凰閣的閣主之位,本不傳外人,卻因閣主破了例。鳳凰閣後繼無人,又有听風閣為患,老閣主是在將鳳凰閣交給閣主後,才含著笑撒手而去。
閣主為了替鳳凰閣壯大聲勢,不再輕易被人欺負,獨自挑戰那武林高手方明與溫儒桓,鳳凰閣的聲名,才首次為世人所瞻仰。
為絕後患,閣主更是親自訓練了一批精英,突襲听風閣,徹底毀滅其根基,幫他們出了堵在心口的惡氣。
……
若不是閣主,哪里會有現在的他們?若不是閣主,現在的他們,又會變成什麼樣?
于振不敢去想,但他明白,若不是閣主,或許他們所有人早已死在听風閣手上。尤其這兩年多的時間里,是有閣主親自教導他們習武,他們才會如此迅速的成長、壯大
在他們所有人的眼里,閣主雖然淡漠清冷,但絕不是壞人。
閣主整日里看著那幅畫軸走神,整個鳳凰閣的人都知道閣主重情重義,乃是為情而殤。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閣主被病痛折磨,一天天的消瘦下來,心急如焚,卻也無可奈何。
但如今閣主卻親口承認他是負心漢……他難以接受。
在于振心中,閣主只有千般萬般的好,絕不會是那忘恩負義的人
「閣主,我們必須回去找長樂公主您不該如此對她,我與思吟也必須向她與那個孩子道歉」種種思緒在腦海閃過,于振果斷說道。
听了于振的話,李墨白怔了許久,全身如同痙攣般顫栗,雙手緊握,松開,再緊握,再松開……他必須在她面前徹底偽裝自己,現在,卻已沒有必要。「不,我不能見她」
如果他可以去見她,他又何必躲了這兩年多?
「您必須去見她」于振卻以為李墨白是想逃避,黑著臉看著眼前人,「哪怕要將您綁著,我今日也要帶著您去見她」
于振的神色認真,陳思吟更是贊同,李墨白霍然仰頭看著天,陡然笑了起來,癲狂的笑聲,含著刻入骨髓的絕望。
已經瞞不下去,再瞞著他們,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李墨白彎了彎嘴角,蒼白的像是隨時都會消逝的笑容,那般的無力,「好,既然你們想知道,我便告訴你們想知道畫軸里的那個女子是誰?那就是長樂公主那是她以前的模樣,那才是真正的她。」
說什麼那才是真正的她?他不過是早早就知道,自己整日里對著畫軸上的女子走神,會讓他們起疑心。他們會臨摹下她的模樣,大肆去尋找她的下落。
長樂公主之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陌生的他們拿著她的畫像四處找尋著她,她如何不會起疑?
他怕,怕她會循著這條路找到自己。
萬般的隱忍,他只覺心中有說不出來的痛。這種痛,說不出來,更無處發泄,日夜將他折磨。
這……算是他自找的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