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紅梨壓海棠 卷四 江湖篇 第六百三十節 襄王有夢

作者 ︰ 東方梨

「城主說笑,你願意幫忙,我已經感激不盡,哪里還能苛責你?」心中思緒紛雜,面上卻什麼都沒有表露出來,只含笑輕輕淺淺的答。

「公主果真善解人意。」嘴角的笑意加深,溫長胥笑得高深莫測。

「城主過譽。」始終沒說到正題,我便漫不經心的與他打哈哈。

「不知公主可願听臣嘮叨兩句?」溫長胥扭了扭似水桶的腰肢,斜靠著牆壁,頭頂的燈籠正好照亮他的臉,我才發現他的面色是極其蒼白的。

唯有身心俱疲,才會露出來的神色。

「城主請說。」心中納悶,我頷首點頭。

「過往的事情,公主大抵已明白。」溫長胥終于睜開眼楮,綠豆般大小的眼眸里,視線晦澀,「我小時候經歷過太多的生死離別,造就了膽小如鼠的性子,格外怕死。公主可知道,得知了天大的秘密,我因何不趁機向先皇索要榮華富貴、或者免死金牌?」

此番話語說得直白,言下之意已很明顯,答案呼之欲出,我抿唇不答。心中輕哼,他要拿我的性命索要榮華富貴、免死金牌?

「幼時,我曾隨父親入京,曾偶遇過夫人。那時,她尚年少。」溫長胥陷入回憶,神色恍惚起來,「從此,我便時常夢見她。」

照此言語看,溫長胥果真喜歡蕭清陽。只是,這與我何干?

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卻直覺蹙了眉梢,對溫長胥的話存了懷疑。

「夢里的她。慢慢的長大,猶如珍珠,越來越光彩奪目。一直以來,我只當是自己痴心妄想。卻不想。她竟真的與我夢中人生的一模一樣。」溫長胥的笑容里帶著幾分神秘,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公主說。這是不是緣分?」

我便笑了,「是也不是,姑姑她已是城主的妻。」

若舉頭三尺當真有神明,月老手中的姻緣冊上,蕭清陽與溫長胥,早已紅線相牽。

溫長胥極其滿意我的回答,笑意更深。「便是因為如此,從來不與人相爭的我,開始想要得到她。」

所以舍棄了榮華富貴,獨獨想要蕭清陽?我冷笑,恐怕事實恰恰相反。正是因為得到了蕭清陽,他才登上城主之位,獲得榮華富貴吧?

心中益發不屑,嘴上自然什麼都沒說。

「城主告訴我這些事情?」不想再听他敘說這些分不清真心實意的話語,我問道。

「即便定城固若金湯,也是經不起戰爭損耗的。如今大軍逼城,抵抗也不過徒增傷亡,臣只懇請公主保我夫人性命。」溫長胥說得誠懇,微微彎腰低頭。仿似若我不答應,他便要跪下去。

大軍逼城,李墨白他們的動作竟這麼快?我晃神,後知後覺的尋思溫長胥的話外音,驚訝,「你要降?」

若他能降。不知要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讓人失望的是,溫長胥緩緩的搖頭,「依夫人的性情,必會死戰到底,即便失去性命,也不會退縮!我不想她白白葬送性命。」

照蕭清陽那高高在上、蔑視一切的脾氣,恐怕不丟了性命,絕不會棄城退後。

「城主的意思是?」溫長胥陡然提起這話題,必然有其用意。

「這是城中的防衛圖。」溫長胥從懷里掏出一卷羊皮卷,沖我扔了過來。

我抬手接過,慢慢展開,手中的羊皮卷上畫著完整的定城地圖,每個方位都標志的十分清楚,軍事布置更是一目了然。

瞬間明白手中的羊皮卷有多重要,即便軍事布置是假的,地圖方位也絕錯不了。「城主是想助我們破城?」

溫長胥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眯著綠豆眼笑,「我只想讓清陽好好活著。」

我震撼到說不出話來。

明明方才還在懷疑溫長胥的用心,但頃刻間,他竟用一整座城來換取蕭清陽的性命……此份心意,也能作假嗎?

「為什麼要給我這個?」將羊皮卷仔細收進懷里,我驚疑不定。

也疑心,溫長胥是否在羊皮卷上做了假。

「臣方才說過,臣受命于先皇,曾應承過若您有難,哪怕舍命也要相救!區區定城,公主想要,臣便雙手奉上。」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

「臣沒有權傾天下的野心,若兩者只能取其一,臣唯願得夫人一人足矣。」溫長胥此句話,是蓄滿悲楚、甚至苦痛的。「城破之日,臣會帶著夫人離開,隱居深山,再不出現。」

求而不得的悲哀。但不知為何,我忽然想起風千情說過,溫長胥親手殺害自己女兒的事情來。

是否在溫長胥的心中,他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權勢榮耀,遠遠及不上蕭清陽重要?

是否甚至為與蕭清陽攜手歸老,情願斬斷所有牽連,哪怕這阻礙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身體掠過顫栗感,從腳底竄上了寒意。雖僅是我的猜測,定八九不離十,畢竟,剛才他說,他會帶蕭清陽離開。

他的侍妾無數,僅僅帶著蕭清陽離開。我原未看出,溫長胥身體里,暗藏著一片痴心。

僅對蕭清陽的痴心。甚至,都不包括溫靖禾。

這份情,眼高于頂的蕭清陽看到了嗎?

心中泛起漣漪,我鄭重點頭,「城主意已決,我也不挽留。我答應你,城破後,無論生死,絕不會遣人去尋你們的蹤跡。」

心中卻多少好奇,蕭清陽會同意就此歸隱?只奈何自己過于清醒,明白這是溫長胥要費腦筋的事情,不會告訴我,便將此念頭拋除。

短短接觸下來,我已明白溫長胥絕不是傳說中那麼膽小無用,他有他的本事,有他自己的心思。

棄城隱居,無疑是折斷了蕭清陽的羽翼,即便她還想高飛,也不知還有沒有那份氣力。更不知她能否明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有多麼難能可貴。

無論如何,這已不是我需要插手的事情。

「謝公主。」溫長胥半彎腰道謝。

我含笑搖頭,該道謝的人,原該是我。無論溫長胥所言是真是假,這份防衛圖,無疑幫了我們大忙。定城破後,少了蕭清陽這個勁敵,東雲國必將岌岌可危。

「我仍有一事。」咬了咬牙,我有些艱難的吐字,「不知城主是否知曉,姑姑手上有一本醫書,記載著可解‘斷情’之毒的藥方。」

若蕭清陽要就此避世,在她離開前,這醫書我必須弄到手。

「這事,我略知一二。」溫長胥點頭,似早已料到我會詢問。

「當真?」我喜上眉梢,迫不及待的續問,「城主可知這醫書現在何處?」

「那醫書不在定城。」溫長胥的答案讓我大失所望。

仔細的觀察他的表情,無法感知他是否在說謊。咬緊下唇,情緒激動起來,「我去問她。」

說著,便要轉身折回喜堂。

「公主且慢。試想,夫人有心報復你,又豈會將真相告知你?恐怕公主便是將劍架到夫人的脖子上,夫人都不會屈服的罷?」

被溫長胥戳中心思,我的面色赧然。其實他不說,我也明白,想從蕭清陽手中拿到那醫書,絕沒那麼容易。

可,我豈能放棄?

那廂,溫長胥卻嘆息,笑容微僵,「夫人久不看書,身邊亦無書籍,那醫書的所在,公主想不到嗎?」。

我怔住,心中沉沉浮浮,找不到停靠點。略微思索,更為驚愕,「莫非,那醫書在……」

「自是在皇宮中。」溫長胥接下話茬,「清陽幼時看過的書,豈能不是出自皇宮?那醫書,名《奇珍異寶錄》。」

「當真?」我驚喜到無法抑制自己心頭泛起的興奮,一想到能找到‘斷情’的解藥,便手腳顫抖。

「臣豈敢騙公主?」溫長胥無奈搖頭,表情生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若騙公主,豈不是為自己留下後患?」

凝神細想,便知溫長胥所言非虛。若是這醫書不在皇宮之中,為了李墨白,哪怕掘地三尺,我也要將蕭清陽揪出來。

心中暗自下了決心,天大地大,可不能讓他們就這麼離開,必須派人暗中跟著,好方便以後找尋。

「公主快快離開罷!」見我不答,溫長胥轉了個身,邁步向外。

「姑姑哪里會輕易放過我?」回過神,隱約明白溫長胥要將我送出定城,我忙不迭的邁步跟上。

「公主無須擔心。」溫長胥溫溫的笑起來,「這定城的城主,畢竟是我!」

平淡的話語里,隱含著無法忽視的霸氣。

我心中一驚,再次感覺所有人都小看了溫長胥。穩了穩情緒,抿唇,「我不可能獨自離開這里。」

好在那‘一葉千紫’的碎石,我一直背在身上,重要的東西也隨身帶著,沒有其他的行禮需要收拾。

「九月姑娘與靖禾,已在外面等著。」溫長胥輕易猜到我的心思。

「那風千情?」風千情此刻還在喜堂吧?若知道我們離開,蕭清陽會輕易罷休?會不會將怒火遷移到風千情身上?

「風千情武功不差,心中沒了包袱,有誰能真正奈何他?」提起風千情時,溫長胥的語氣始終不善,也不知是否因為過去蕭清陽曾愛戀過風千情的關系。

轉念一想,風千情一直受制于蕭清陽,確實是因為九月與溫靖禾的關系。只要他們安全,他打不過,還不會逃?(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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