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伸手不見五指,視線所及只有一片黑暗,幸而有晚風帶著花朵的香氣襲來,驅走了黑夜里的沉悶。
此刻,慕容宮晨必定仍舊在那假山外面佇立著,一邊責怪著自己的無力,一邊又會在暗中幫忙吧!
李墨白是何其的幸運,能得到這般知心不棄的朋友。
明明知道我幫不上什麼忙,甚至有可能成為累贅,卻還是要將我送到李墨白身邊。雖然事實明擺著,我可能會在見到李墨白之前就被抓住,甚至可能會就此失去生命。
慕容宮晨的內心,定是在深深的責怪著自己的無能為力,只能寄希望于一個弱小的女孩子,因為已經別無他法。
如此堅定而決絕的激烈行為,明明明白無甚希望,卻還是要讓我去。只能說明李墨白此刻的情勢,已經是如此的不容耽擱了嗎?
李墨白,我們在如此的擔憂著你,你知不知道?
所以,你一定要努力地撐著,我很快就會來找你。
我立在黑暗里,默默感受著心里暗藏著的恐懼,想象著那或許潛伏在黑暗里的危險,垂著眸,半天沒有動彈。
驀然地,在黑暗里提起自己的裙角,感受著風吹來的方向,不顧一切的往前沖著。
李墨白,到此刻我才忽然發覺,我自己究竟是多麼的渺小,渺小到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根本就找不到你。
你知道嗎,謎一樣的你帶著渾身的謎團的出現時,究竟帶給我多大的震撼。那是足以撼動我世界的力量,你懂得嗎?
我一直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會一直這樣的在一起,直到我們都白發蒼蒼的那天。我以為只要有你的承諾,我便可以一直呆在你的身旁。
這樣子的話,到最後,陪在你身邊的,肯定只有我一個……
可是,今天的分開,才終于讓我明白過來。原來一切的一切,不過是我刻意的逃避而已,在自己欺騙自己而已。
你參與了我每一個成長的喜悅,每一次跌倒的痛苦,更知曉我生活里的每一個小細節。
可是,我除了你的名字之外,對你竟是一無所知!
你從哪里來?為何而來?為何留在我身邊?你有怎樣的過去?你又有怎樣的未來?
為什麼我竟然,沒有一點的了解?為什麼,我不曾試著去了解!
我的過去是什麼,我的未來會如何?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是知道的。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呢?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將你的過去告訴我呢?
為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呢?
為什麼不把你的未來,交付給我呢?
要是萬一哪一天,我們不小心失散在天涯,相忘于江湖,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淚水沿著眼眶滑過臉頰,一滴一滴的飛速墜落在黑暗里,消失不見。
自從出生以來,第一次不要命奔跑著,用盡全身的力氣。因為我每跑一步,便可以靠近你一分。
通道或許並不長,然而卻怎麼都走不到盡頭,黑暗里的世界,永遠有那麼多的迷惘,一步一步跑來心里越發的慌張。
一個人處在黑暗里的恐懼被深深的勾勒出來,似乎躲在前方乃至身後的黑暗里的不是餓狼,而是來自地獄身處里的惡鬼,隨時會跳出來啃噬著我的靈魂。
心驚膽顫已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我被黑暗影響了情緒,心里無限的空虛,愈發的恐懼。
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眼前逐漸的出現些許的亮光,周圍的牆壁也變得清晰可見。加快腳步緊跑兩步,我頓住腳步,深深的呼吸了口氣,出口已經近在眼前。
順了順氣,理了理被汗水濕透的發絲,我抬腳邁了出去。
本以為外面會是湛藍色的天空,誰知竟然是一個類似于酒窖的地下倉庫。倉庫里雜亂的擺放著無數的壇子,隨意的揭開一個壇子,里面放著一些白菜一類的泡菜,壇子里充滿酸澀的味道。
空氣里也是一股子沉悶的熱流,後背禁不住的流下汗來。
趕緊立在壇子上,將頭頂的木門頂開,漫天的陽光傾瀉而下,帶著夏天獨有的炙熱,卻讓我心頭一寬。
原來已經是白天,我竟然在通道里面跑了整整一夜嗎?難怪會覺得如此的疲累。
手腳並用的爬上地面,將木板重新打橫放好,粗略的將四周打量一番。
這里似乎是一個富貴人家的院落,山明水靜、綠樹成蔭,幾間閣樓掩映在青山綠水之後,好不安靜。
然而我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卻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見,有些古怪。
這里這麼大,慕容宮晨不可能沒派人守著,心里存了幾分緊惕。雖然這里大抵是慕容宮晨名下的房子,可是畢竟他本人不在,誰能保證住在這里的不是壞人呢?
小心翼翼的拐出院子,順著長廊沿著東方走,忽然听見幾聲女子的嬌笑聲,我頓時緊惕的看向一旁的房頂。
「終于等到你了。」一個粉衣女孩從房頂飛下,落在長廊之外,手里拎著一個布包,不動聲色的就將我仔細打量了一番。
我也仔細的將她看了一番,這是一個容顏無特別之處的普通女孩,大抵二八年華,嘴角含著笑意,全身都在散發著名叫青春的活潑氣息,滿臉都是俏皮的神情,看上去單純的很。
「你是……」帶著懷疑的神色,我冷淡的開口,心里暗自緊惕,手放在紅袖之上,若她露出異常定不會讓她逃走。
「我叫陸馨,我姐夫叫慕容宮晨。」女孩笑容可掬,看著我的目光真誠,見我不信,從懷里掏出一塊墨綠的圓形玉佩。
那是慕容宮晨隨身攜帶在腰際的玉佩,因為顏色較濃,像是一墨竹般的顏色,我特別的留意過。那麼,她是早就被派在這里等我的嗎?
當下便覺得心下憤然,可惡的慕容兄妹,既然你們明明早就謀劃好了,還要阻攔我作甚!
可是,這個女孩的話到底可不可信?
保險起見,我還是不能相信眼前這個未曾謀面的女孩,「所為何事?」
「你就用這麼冷淡的態度對我啊,好歹我還替你在凌少城主……不對,凌城主那當了許久的貼身丫鬟呢?」陸馨嘟起嘴,憨態可掬的看著我,軟軟的眼神讓人想起了棉花糖。
那時被派去守護凌晨的人就是她?凌城主?凌晨已經是城主了嗎?
不過幾天時間,原來這個世界真的已經發生了這麼多的變化。
我挑挑眉毛,還是堅持著問她所謂何事,畢竟還是不確定她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經歷沁柳一事之後,我便知道了,這里的人消息可靈通著,搞不好這個人也是瘋人閣派來的人呢?
後來,與陸馨熟識之後,她總會不滿的抱怨。總是說著最開始認識的時候,她就認定了我是個猜疑心重的人,而且喜歡不依不饒、追根揭底,是個很難纏的人。
「你不相信我?」陸馨有些惱怒,卻還是維持著微笑的表情看著我。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有這個啊!」陸馨拿著手里的玉佩在我眼前再三的晃動。
「誰知道是不是你偷的。」
「你……」,陸馨怒,一副我不知好歹的表情,轉身作勢要走,似乎想起了什麼,回轉身來,「如果李公子受傷了,你會醫理、懂得包扎傷口嗎?。」
看著她臉上得意的神情,我沉默了,「你會?」
「當然,我好歹也是七毒門的千金呢?」
「毒?」
「我好歹也在慕容山莊呆了幾年。」
因為這句話,我終于跟著陸馨一起出了院門,偶爾有下人從另一側走來,卻是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如我們二人是透明一般。
這麼大的院子,左右也沒見幾個人,卻顯得一塵不染的模樣。一個完全不見有人住的院子,卻打掃的如此干淨,也著實是一件怪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