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他埋了吧。」一直在一旁看著的凌晨來到我身邊,指著地上已經不動的劉英,開口吩咐道。「再將這個女人帶下去看好。」
「你沒事吧?。」打理好一切,凌晨關切的看著我。
我訕訕的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里面,難過的情緒一陣接著一陣席卷而來。
歐陽雪,你何苦要如此呢?
還是凌晨先打破沉默,「這陣子不見,你過得…還好嗎?。」
「嗯。」我點點頭,感覺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目光更加黯然。
「听說李公子他……」凌晨果然往這方面問。
「嗯。」我再次點頭,抬手撫了撫一直擱在懷里的木偶,心里一安。「他,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
凌晨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安慰我,卻什麼都沒有說。
他是聰明人,知道我需要的,不是安慰。
我看著手里的藥丸,也不想再試,回去找慕容盈盈解毒便是,反正一時半會也不會死。剛準備全部扔掉,那個黑衣人再次現身,指著其中一個瓷瓶說,「大概這一個是解藥。」
我詫異的看向他,又看了看凌晨信任的眼神,沒有再猶疑,倒出一顆藥丸吞下,「我累了,可以給個地方給我休息嗎?。」
「好。」凌晨也不再問,將我引導一個帳篷前,「好好休息。」
「嗯。」我淡淡點頭,想起我們難得見到,又抬頭給了他一個笑臉,才掀起帳篷簾子走了進去。
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不過力氣卻是一點點的恢復,看來剛才吃下的那顆藥丸,果然是解藥。
想起方才的一幕,心里更是一陣陣地抽搐,難以承受。
雖然早就已經做好手沾鮮血的準備,可是一天之內,我的身上便背負了如此多的生命,還是讓我很是難受。
也許以後,身上還會會背負更多。
想著,眼角不禁濕潤了起來。
殺人,非我所願,可是,若非得要殺人才能活下去,我絕對不會手軟。哭,反而是對他們生命的褻瀆。
抹去眼角的淚水,我掏出懷里的小小木偶,仔細地撫模著。
師父,你還活著嗎?
真的,還活著嗎?
想著,心里漸漸涌現出絲絲的勇氣,只要你還能活在世界上,我便什麼都不怕。
只要你能活著……
迷迷糊糊地,竟然也睡了過去。
醒來之時,已是大亮。
帳篷里滿室的陽光,溫暖而愜意。
拿起一直握在手上的木偶,溫柔的笑了笑,心里默念,師父,早。
然後依然將木偶塞進懷里,扶著隱約作痛的額頭,閉了閉眼,起身穿衣。
沒睡好,就是會這麼難受呀!不過,力氣好歹是恢復了過來。
一邊梳洗,一邊感慨一番,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起來了。」凌晨立馬迎了過來,溫暖的笑著,「昨晚睡得可好?」
「她睡得是城主您的房間,能不好嗎?。」昨晚那個叫做王海的官兵大嘴一撇,帶著譏諷開口說道。
凌晨一個冷眼掃過去,昨天的那個黑衣人立刻現身,將王海給拖走。
「他是暗衛吧?。」我看著那個酷酷的身影,感覺他的存在氣息很弱,實力確實不容小覷,想來除了暗衛,也沒有其他可能。
每個城主,朝廷都會派下一到四個暗衛,他們皆是受過艱苦訓練的高手,暗殺手段絕對的一流。名義上說是為了保護每個城主的安全,其實不過是為了監視。
當然,若是不需要,可以拒絕。
像楊少臨這般,就完全沒有必要讓暗衛跟著。
所以,他身邊是沒有暗衛的。
「嗯。」凌晨繼續微笑,「他很厲害。」
「你不怕他告密嗎?。」我奇道。
凌晨搖搖頭,笑容更加和煦,「若是我沒有自信能夠收服他,我就不會帶著他在身邊了。」
原來如此!即使是朝廷派來的暗衛,他也是人,長期跟在一個人的身邊,心里不知不覺就會為他著想起來,原來的主人是誰,早就不重要了。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里?」昨晚要不是遇見凌晨,也許我就只能被劉英一直帶著去北方了。「還有,謝謝你救了我。」
昨晚混亂起來,竟然忘記道謝了。
凌晨的神色黯了黯,然後搖搖頭,「我們之間,何須言謝?」
這一句暗含其他意義的話,讓我不覺便紅了臉,低下頭不敢再去看他。
到現在,我才知道,各城主之主,都會擁有一塊刻著本城名字的緋色玉佩。這塊玉佩,會在城主迎娶城主夫人的那一天,送給自己的結發妻子。
可以說,這玉佩,便是城主夫人的象征。
凌晨卻把它送給了我,其隱含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也因此,此刻面對他,我才會如此的尷尬。
我與凌晨相處的時間不長,我連他為什麼喜歡我,因為什麼喜歡我都不知道,所以感覺很不可思議。
而且,我一直都以為,像一見鐘情這回事,是不可能出現在我身上的。而且,喜歡一個人至少要花上很長的時間,才會在每日的相處里面,漸漸為對方傾心。
就好像,我對李墨白的感情。
然而,凌晨不是在與我看玩笑。
他是真的喜歡我,所以給了我那塊玉佩。
所以感情這回事,當真是讓人費解。
那塊玉佩,自然是要還給他的。只是,我卻沒有帶上身上。
我暗自惱怒,又有些慶幸自己此時沒有帶上身上。因為不知道如果把玉佩還給凌晨,他會是什麼樣子的心情呢?
這個孩子,將近失去自己所有的親人,十七八歲的年紀,卻不得不撐起一整座城市,一定很累吧?
我自然知道自己不能在這方面心軟,卻不忍心去傷害他。
「在想什麼?」凌晨見我一直低著頭,溫言開口詢問。
我回過神來,「在想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安城的城主,與我爹是世交。過陣子他老人家五十大壽,我要去安城賀壽,正好經過這里。打算回來的時候,去東沂城看你,卻不想在這里遇見了你。」
原來如此。
「那你回來時,可以去東沂城看我嗎?。」正好,我可以把玉佩還給你。
長痛,始終不如短痛。
「好。」凌晨點頭應下。
「曦兒還好嗎?。」想起那個總是哭鼻子,愛纏著我問他爹爹去哪了的小屁孩,我心里涌上一股暖暖的情緒。
「越來越調皮了。」提氣自己的寶貝弟弟,凌晨換上無奈的神色,然而笑容卻更加的溫柔。「他總是苦著問我,你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與我爹一樣,去了天上做神仙。」
是啊,那時我離開的突然,都沒有好好地跟凌曦道個別。雖然他還小,可是他那幼小的心里,或許當真以為再也見不到我了吧?
畢竟,他是很喜歡我的。
雖然他特別愛哭,而且很纏人,卻也著實惹人心疼,「那這樣好了,以後每隔一段時間,我都給曦兒買一些小禮物。如果有人去烈城,就讓他捎過去給你,你再告訴曦兒,是我送他的禮物。等我有時間,會去烈城看他。」
「好。」凌晨微笑,點頭答應。
然後似乎想起了什麼,表情有些苦澀,「姐她,有聯系過你嗎?。」
凌蘭嗎?我疑惑的看著凌晨,如實搖頭,「沒有。難道她沒有寫過書信給你?」
凌晨的神色黯然起來,眼神里有明顯的失落感,「自從二娘不堪忍受牢獄之災,死在牢里之後,我便再也沒有得到過姐的任何消息。我有多次派人前去京城打听,卻都沒有任何的消息。」
凌蘭她是想要徹底與自己的過去告別嗎?還是說,她不想再與凌家人扯上關系?
我抬眼看著凌晨帶著憂郁的表情,還是選擇安慰他,「也許她與姜誠過得很好,樂不思蜀呢?你也不要擔心,姜誠會好好照顧她的。」
眼前這個少年,較之之前,已經成熟了許多,青澀的感覺在漸漸從他身上褪去。然而彌漫在他周身的那股憂傷,卻越來越濃,似乎躲在他溫和的笑容里形成了一個包圍圈,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這個逐漸成長起來的少年,卻越來越讓人心疼。
我並不知道的是,凌晨看著我,腦海里冒出我相同的想法。
「城主。」忽然出現的王海忽然插入一句話,打斷了我們兩人紛亂的思緒。
凌晨微微蹙眉看過去,「說。」
王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天色,「我們該出發了,要是再晚,恐怕無法在安城主的壽宴之前趕到安城。」
「你快去吧!」我刻意搶在凌晨開口之前說話,「我自己回東沂城便是。」
昨天歐陽雪說的話,我一直都記得。東如今沂城已成戰場,楊少臨以為我在黃達意手上,必定會處處受制于他,我必須盡快回去告訴他我平安才行。
「我讓暗影送你回去。」凌晨邊說,那個沒有存在感的黑衣人便現身在我面前。
「不用了。」我擺手拒絕,未免他不信,我輕松的伸手,暗中凝聚起力量,往旁邊的木桌輕輕的拍了一掌,「我會武功。」
木桌搖晃了幾下,順著我剛才擊掌的地方,碎裂開來,斷成幾截掉落在地上。桌上的東西,也散落了一地。
凌晨有些驚訝,隨即反應過來,許是他也很趕時間,沒有再嗦,「那,回來時我去東沂城找你。」
「好,我會備好美酒美食等你來。」我點頭應下,微微笑著。「歐陽雪就交給我處置,我要帶她回東沂城。」
凌晨點點頭,示意王海照做。然後面對著陽光,痴痴的看了我一會,轉身走到一旁系在樹上的棕色駿馬之上,再次回身看著我。「萬事小心。」
「恩。」我再次點頭,從一個官兵手上接過發絲凌亂的歐陽雪,揮手目送他們離開。
凌晨帶著一大票官兵,一步三回頭,終于消失在視線。
我押著一直低垂著頭,不曾說過一句話的歐陽雪,踏入昨晚行駛來的馬車之上。點了歐陽雪的穴道,將她丟到馬車里,才做到架馬車的位置上。
天知道我真的不會駕駛馬車,費盡了好大的力氣,才終于使馬車調轉了頭,我慢慢地揮舞著手里馬鞭,將馬車搖搖晃晃的趕著,向著東沂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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