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紅梨壓海棠 卷四 江湖篇 第一百六十六節 寧城月色(3)

作者 ︰ 東方梨

陸馨擰小雞一般擰著那個渾身是血的姑娘回到瘋人閣時,毫不意外的迎來了眾多閣眾詫異的眼神,雖然此刻走動的人已不多,卻還是有不少的守衛在守夜,一見那個姑娘身上的血跡,不禁都被嚇呆了。

還以為是自家的護法殺了人還帶了回來,都傻了眼。

未免麻煩,陸馨點了那個姑娘的睡穴,此刻她雙眼緊閉,看起來的確像是死了一般。

而且,她身上的那些艷紅色血跡,也使她看起來不似活人。

陸馨將女孩甩在門口,對著幾個守夜的婢女吩咐,「帶她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可是……可是陸護法……」,幾個婢女結結巴巴的,就是沒有人動身。

「她還活著,沒死。」陸馨不耐的解釋,一個利眼掃過去,幾個婢女拖著那個姑娘便不見了蹤跡。

「你這是怎麼回事?」听聞陸馨回來,白池慌忙趕了過來,便看見陸馨身上血跡斑斑,似受了傷一般,忙焦急的問道。

陸馨擺擺手,聞著身上的血腥味,加之想起方才的事情,心里本來就是一陣翻騰倒海。此刻見著白池,心頭一松,張嘴就對著一旁的花壇狂吐起來。

可把白池急壞了,慌忙上前圍在陸馨身邊,見她吐得天昏地暗,不敢伸手抱著她,只得在一旁干著急。

吐了好一陣,直到胃里空空,陸馨才扶著牆壁站起身來。沖白池勉強笑了笑,腳步有些搖晃的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白池知她是要去沐浴,也沒有阻攔,只是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後,在陸馨進入房里之後,干脆守在陸馨的院子里觀看起夜色來。

陸馨沐浴出來推開窗戶時,便看見一身白衣的白池背對著自己,全身一大半都縮在輪椅里面,沐浴著銀色的光輝,看起來竟有一種莫名的落寞感。

陸馨心里便是一痛,眼角也跟著酸楚起來。

那個時候,自己要是沒有扎他一刀,此刻的他,也不該是如此的模樣。

要是他沒有重新遇到自己,也沒有那門親事的話,憑黑水寨的勢力,他應該早就已經家庭和滿。

「今晚的夜色真好!」白池轉動著輪椅,將陸馨仔細打量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才真正放下心來。見她神色恍惚,展顏而笑。

如同只在夜色里盛放的優曇,帶著平日里積蓄的力量,散發出極致的美麗。

如果一個人只能為另一個人釋放出自己一夜的美麗,那麼白池願意為之綻放的人,唯有陸馨一個。

雖然他們之間隔了千山萬水,即使近在咫尺也只能遙遙相望,但是只要一點點的靠近對方,總有一天,還是能夠走到一起。

白池如此的相信著。

「夜色迷人,卻終會迎來黎明。」陸馨抬頭去看那在天空里顯得朦朧的銀盤,突然有感而發。

「享受現在就好,明日的事情,自然要明日去擔憂。」白池繼續微笑,眼楮一瞬不瞬的看著陸馨,「今日,你對將軍說了什麼?」

在閣里遍尋不見陸馨之後,總算有人來稟告說看見陸護法走出閣去,雖然有派人去找尋,卻沒有消息。

自己無奈的回去司陽亭,告知東方鄔陸馨不在後,他頓時心事重重般,一杯接著一杯酒灌入肚子,百結愁腸。

此後他不開口,卻也不離去,一直不斷地喝著悶酒,一直到夜闌珊之時,才終于起身離去。

若不是陸馨說了什麼,那個一向不喜怒于色的將軍,豈會如此買醉?

「我什麼都沒有說。」陸馨撇嘴,矢口否認。

「月回姑娘的事情,讓她自己去處理就好。畢竟這個他們的家事,我們貿然插手,反而會給她帶來麻煩。」她不說,白池也知道,她必定是暗暗提醒了東方鄔,有關于月回姑娘的事。

「所以我逃走了呀!」見被識破,陸馨干脆的承認,滿臉都是無奈的神色,放佛麻煩的人是她自己。

「關于你剛才帶回來的那個姑娘……」,方才听到幾個婢女走過時議論,陸馨從來不是愛管閑事的人,所以白池故有此一問。

陸馨便把晚上發生的事情簡要的說了一遍,方才的情景涌入腦海,她少不得又是倚著窗戶一陣干嘔。

「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給我便是。」白池溫和的說著,見陸馨沒有反對,繼續補上一句,「馨兒,你難道過來一次,就多留些日子,好嗎?。」

見他有些懇切的表情,陸馨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片刻又覺得丟臉,甩下一句‘晚安’便大力關上了窗戶。

白池溫和的笑笑,推著輪椅走出陸馨的院子,剛欲回去,便見一個小婢女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忙攔住她的去路。「何事?」

小婢女有些恐慌,抹了把額上的汗水,輕聲地開口,「陸護法帶回來的那個姑娘醒了。」

「陸姑娘已經睡下,就不要去打擾,帶我去看看。」白池轉動著輪椅,示意婢女帶路。

婢女慌慌張張地點頭,帶著白池來到偏院。

剛進門,便听到一個囂張的聲音在高聲叫罵著,「放開我,你們這群蠢奴才快點放開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當朝坐相的女兒,我哥是龍虎將軍東方鄔,要是你們再不放開我,我讓我哥殺你們全家!」

左相之女?白池听得心里一跳,這天底下竟然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剛要去找她,結果她就自己送上門來啦?

費事的將輪椅推進房間,白池揮揮手示意,「都下去,這里交給我!」

「是。」站在一旁面面相覷的婢女們一听,忙不迭地便跑走了,還細心的帶上了門。

白池推動著輪椅上前,將女孩的容貌打量了一番,又從懷里掏出畫軸比對一番,心里已經有底,果然就是她!

「你是誰?快點放開我!」女孩不能動彈,卻已然氣勢凌人的怒吼。

白池的腦海里,不由閃過一張絕色的臉龐來,月回姑娘何時曾有這麼囂張過?被捧在手心的寵壞孩子,果然與常人是不一樣的。

而且這心腸,也非常人能匹敵,人命在她眼里,只怕連草芥都不如。

「童小姐。」白池邊說,邊從懷里掏出暗器,擊在她的穴位上,替她解了穴。

女孩見似乎可以動彈了,轉過頭來將白池打量了一番,眉目間露出疑惑的神色來,「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童小姐!」白池頓時猛喝一聲,心生警惕,感覺一下周圍的氣息,確定無人才放下心來,「我與你,今日乃是初見。」

東方童是聰明人,頓時明白了白池的意思,雖然臉上的疑惑之情未減,卻也沒有追問,「你叫什麼名?」

「白池。」

「白痴?」東方童驚訝不已。

這個世界上,會有人叫白痴嗎?

「白色的白,池塘的池。」白池額角的青筋跳了幾下,好脾氣的沒有動怒。

「原來如此。」東方童咯咯笑起來,卻不知為何,臉上的神情越笑越悲傷,最後化作了滿腔的委屈,隨著淚水一起滑出眼眶來。

東方童也顧不得其他,掀被起床一把撲倒在白池的腿上,嚎啕大哭。

略顯豐腴的身體不斷地隨著哭聲顫抖著,顯然是傷心欲絕。

獨自一個人從京城來到這寧城,只怕是吃了不少的苦吧!

白池的身體微僵,手抬了起來,卻終歸沒有將她給推開。

東方童直到哭得沒有眼淚,才抽噎著把頭抬了起來,「是你救了我嗎?。」

白池正要搖頭否認,卻見東方童破涕而笑,「肯定是你救了我,不然我又怎麼會在這里呢?又怎麼會看見你呢?」

白池笑笑,沒有否認。

「這是哪?」東方童看了看自己呆著房間,問道。

「寧城。」

「我知道這是寧城。」東方童不滿起來,伸手指了指地面,「我是問這里,是在寧城的哪里?」

「城南的瘋人閣。」白池補充。

「城南?」東方童自言自語起來,「龍虎將軍府在城東,隔得遠嗎?。」

「不遠,一個時辰不要便可到達。」

「瘋人閣,是江湖里赫赫有名的那個專接殺人任務的殺手組織嗎?。」東方童又換了個話題。

「是。」

「你這麼輕易告訴我,不怕我去衙門告發你嗎?。」東方童再次咯咯笑了起來。

「你不會。」白池看著東方童的眼楮,篤定的說著。

「要是我會告發呢?」東方童再次嬉笑。

白池也溫柔的笑了起來,「那你走不出這扇門。」

「沒意思。」東方童撇了撇嘴,又想起了什麼一般興致勃勃地開口,「听說你們新任的閣主是個絕世美人?」

說到容貌一事,東方童的語氣里寒著濃濃地諷刺之意。

「是外人謬傳了。」白池依舊溫和的回答。雖然月回姑娘的相貌確實非常人能夠比,不過……她吸引人的地方,可不止是相貌而已。

想到此,白池又暗暗將東方童打量了一番。

東方童的臉蛋不過巴掌大,光潔的額頭,秀美細長的眉毛,淺棕色的眸子里閃爍著迷人的光彩,如太陽初升時被照亮的海面,沉浮著太多的東西,看上去卻又十分動人。

東方童,也是一個容貌不錯的美人。只是,比起她同父異母的妹妹來,相差甚遠。

即便是同一個父親,果然相貌也不盡相同。

月灰姑娘她,與她的母親太過相像了。

「我要見她。」東方童用肯定的語氣闡述著。

「閣主不在寧城。」白池回過神來,微微而笑。即使月回姑娘在寧城,願不願意見自己的姐姐,只怕也是未知。

畢竟在之前,听說東方鄔要返回寧城時,她可是毫不猶豫甩下了這邊的一切,回了東沂城呢?

「那她在哪?」東方童不依不饒,繼續咄咄逼人的追問。

「時候不早,請童小姐現在此屈就一晚,待明日我親自送你去將軍府。」白池笑而不答,轉身就要推動輪椅離開,東方童卻伸手抓住了車轅。

「童小姐還有吩咐?」

「你留在這里陪我,不準走。」東方童死死的抓著車轅,就是不願意放手,眸子里流露出一絲絲的恐懼。

「我讓人來陪你,這于情于理,我留在這里不合適。」白池婉拒。

東方童的眼珠子轉了轉,嘴角帶著得意的笑容,忽然低頭在白池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什麼。

白池的神色一僵,眸子黯了幾分,卻很快的掩飾了去。「我不走,你去睡吧!」

東方童嘻嘻地笑,重新躺回床上,看了看不遠處的白池,安然的閉上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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