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拔秀麗的竹林里,色彩繽紛,形態各異。
一身紅裳的女孩手執利器,上下翻飛著,時而快如閃電,時而化作一縷微風,劍氣所到之處,細長的竹葉刷刷的往下落,如同一場春雨,綿長而悠遠。
頃刻,收劍落地,笑看著踏入竹林的粉衣人,笑意嫣然,「找到了?」
「那是自然。」粉衣楊少臨驕傲的頷首,「去看看?」
「嗯。」我打理一番長發,將紅袖背在身後,隨著楊少臨的步伐往外走。
城主府的前院,一個中年漢子被麻繩五花大綁的丟在地上,雙眼緊閉,似是對自己此刻的處境完全不知的模樣。
這個男人,便是用沉重的木箱裝宣紙並賣給馬七的掌櫃嗎?
「怎麼抓到他的?」我見中年漢子身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奇怪的問道。
該不會這些人已經開始用私刑了吧?
「他偷偷潛回東沂城,被人追殺的時候被我們救了下來。」一個侍衛回答道。
「他為什麼潛回東沂城?」明知道我們在找他,還自己逃回來,不是有非回來不可的理由,就是腦子有毛病。
「這個他不肯說。」侍衛再次回答。
我轉身看向身側的楊少臨,「哥,他交給我便是,你去忙你的吧。瘋人閣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
「好,遇到麻煩就跟我說。」楊少臨溫和的看了看我,轉身走開。
這幾天,還有得他忙的。
我見一旁有椅子,旋身坐下,抬手指著地上掌櫃,「把他給我弄醒。」
「是。」一個侍衛端起一旁早就準備好的水,全部澆到那個掌櫃身上。
「誰?是誰敢打擾老子的美夢?」掌櫃的果然清醒過來,可惜脾氣不太好,張口便罵。
「看來你還不清楚自己的處境,給我扇他一個耳光,讓他清醒清醒。」我看著他微笑,悠悠開口。
立刻有侍衛上前,抬起手就一個清脆的耳光在他臉上響起。
掌櫃的被打懵了一下,看了看身邊人的穿著與周圍的環境,立刻就明白自己所處的地方,對著我磕了三個頭,「我老張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之處還望姑娘海涵。姑娘救了我的命,如果有能夠效勞的地方,請盡管開口,老張必定如實告知。」
我很滿意的看著他的反應,「前些日子,你是不是賣了宣紙給瘋人閣的人?」
老張神色一變,囁嚅半晌才回答,「是。」
「你用一個很沉重的木箱裝了那些宣紙?」
老張的神色更加灰敗,「是。」
「你可知道因為你的此舉,發生了什麼?」
「我知道。」老張神色間有些慌張,卻還是點了點頭。「那個木箱砸死了人。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很害怕,所以收拾了一些細軟逃走了。」
「你撒謊。」我冷眼看著他,「你的街坊鄰居說,你在瘋人閣的人走後馬上就關了店門,然後急急忙忙的出了城。」
老張的額頭滲出幾滴冷汗,低下頭去不敢再看我的眼楮。
「莫非你早就知道木箱會砸死人,所以才逃走的嗎?。」我繼續給他下套。
「跟我沒有關系。」老張猛然抬起頭來,眼里滿是恐懼之色,「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是為什麼?給我實話說來,不然你就是故意殺人的同謀。」
「我不能說,說了我會被殺掉的。」老張恐慌的搖頭,「我好不容易逃出城去,過了幾天安生的日子,卻忽然發現有人要殺我,要不是我逃得快,早就被殺了。」
「是誰要殺你?」剛才侍衛也說是在他被人追殺時將他救下,這些想要殺人滅口的人,應該就是真正的幕後凶手。
會是誰呢?是誰想要挑撥瘋人閣與無夜樓的關系呢?還是本來就是無夜樓自編自導的一場戲劇?
「我也不認識,只是他們與給錢給我,讓我用木箱裝宣紙的是一伙人。」老張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顫抖著聲音回答。
「有人給錢給你讓你用木箱裝宣紙?」難道這個掌櫃不是同謀?
「是。」
「你不認識他們?」我奇怪的問道。
老張搖搖頭,似乎在回想著什麼,「那是出事的前一天,有兩個蒙面黑衣人抬著一個木箱闖進我的房間,我當時都嚇死了,以為他們要殺我。誰知他們竟然拿出一百兩銀票,說讓我用那個箱子裝宣紙賣給瘋人閣的人。」
老張咽了咽口水,「我本來不同意,可是他們說如果我不同意就殺了我。」
「你為什麼會不同意?」我張口打斷他的話。沒有人會不愛錢,而且一次性一百兩銀子,只是用一個木箱去裝宣紙這種看似無害的事情而已。
「因為那個箱子散發出一種很臭的味道,象是在腐尸里面泡過一樣。你說我是生意人,用這麼臭的箱子去賣東西,以後人家還能上門來嗎?。」
「那為什麼又同意了?」我繼續追問。
「因為他們說這個臭味第二天就會沒有。」老張動了動被緊緊捆綁的身子,似乎有些難受。
我對老張身邊的一個侍衛點了點頭,那個侍衛就將老張身上的繩子解了開來。
「第二天箱子上面的味道消失了?」我繼續問。要是沒有消失,馬七他們也不會同意讓這麼臭的箱子裝宣紙吧
老張點點頭,「當日半夜的時候那味道就已經消失了。」
「那你為什麼要跑?」
「是那兩個黑衣人吩咐的,說賣出宣紙後,讓我出城去避一避風頭。」老張繼續說著,抬手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我心里猜到會出事,可是我想不過一個箱子而已,能做什麼呢?所以還是同意了。哪知他們竟然會要殺我,要不是我半夜起來撒尿提前發現了他們,只怕我早就去見閻王了。」
「要殺你的是什麼人?」
「也是兩個蒙面的黑衣人。」
「你這麼知道給你木箱的與要殺你的是一伙人?」既然都蒙著面,又都是晚上,怎麼可能分辨出來?
「因為他們的腰帶上都帶著……」
一道破空聲響起的時候,我暗叫不好,正想拔出紅袖阻止,已經來不及。
一支暗弩又狠又快的插在了老張的喉嚨之上,穿過了老張的整個脖子,一絲絲紅色的血液,從他的喉嚨里冒了出來。
眾人愣了幾下,當即有兩個侍衛追了出去。
而老張掙扎了幾下,略帶不甘心的無聲說了什麼,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我怒上心頭,拍案而起,眼眶驀然疼痛起來。
看著地上本來鮮活的生命漸漸逝去,只覺憤怒與悲傷溢滿整個身體。
這幕後的凶手,未免太過歹毒,居然連被自己利用著的人也不放過。
而且,竟然連城主府都被他安插了眼線,不得不佩服他的無孔不入。
這時,那兩個出去追凶手的侍衛垂頭喪氣的回來,一看他們那樣,便知沒有看到凶手是誰。
「外面可有人?」我看著他們,問道。
其中一個侍衛點點頭,「九月姑娘端著糕點過來,說是要給小姐吃。我們跟她說死了人,她就慌慌張張的回去了。」
九月?不可能
「除此之外呢?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侍衛搖頭。
「好好將他安葬。」對著那些侍衛說完,我走出院門來到外面,估計了一下暗弩發射的位置,在地上仔細搜尋起來。
九月不可能殺人,更加沒有理由殺害與自己毫不相關的掌櫃。而暗弩又不可能自己發射,必定會有什麼機關。
果然,我從草叢里捻起一根極其細微的銀絲,又去草叢里找了找,銀絲的一端深埋在泥土里。
我又去對面找尋一番,也在地上發現了一根同樣的銀絲,這根銀絲綁到了一旁的樹上,銀絲盡頭綁著一把木頭的弩箭。
我飛身上樹,搜尋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的蹤跡。
而弩箭所對著的地方,正是方才老張跪著的地方。
要如此精準的射中老張的脖子,必定要選好角度。那麼方才,這里絕對有人。
我再次仔細的一寸寸地找,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此人必定極其的狡猾,先是將銀絲綁在地上不容易發現的地方,然後拉到樹上,連著弩箭,自己卻只是調整好角度後,就遠遠的躲到一邊,只等著有人前來觸動機關。
等到有人觸動機關時,就藏在樹上,待確定暗殺成功後,再偷偷地逃走。
一般人都只會以為暗殺之人就在附近,卻不會想到還會有人在這里設定了機關。
要是方才過來觸動機關的人不是九月,恐怕會立時被那些侍衛將他當作凶手抓起來罷
這樣子的話,凶手要逃走的時間也是足夠。
除了狡猾這外,這個凶手的心機,也不可小覷。
拿起弩箭,我從樹上跳了下去,轉身想要走,眼角卻看到了一根細長的東西掛在綠葉之上,很是突兀。
我彎腰拿起,竟然是一根又細又長的黑色發絲。
我將頭發在手上繞了幾個圈,憤然丟擲在地上。
心里不覺哀嘆起來,要是在現代的話,將這根頭發去驗個DNA基本上就能知道它的主人會是誰。可是在這無論男女人人都是一頭烏黑長發的古代,光撿到一根頭發,是半點作用都沒有。
回到玉梔園,找到九月,裝作不經意的問了一句,「九月呀,你方才去給我送糕點的時候,有看到什麼人嗎?。」
九月卻是愣住了,「小姐,方才我一直都在這里沒有出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