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紅梨壓海棠 卷四 江湖篇 第一百七十六節 夜之咒縛(3)

作者 ︰ 東方梨

胡亂吃了幾個饅頭,力氣總算恢復了一點點,雖然尚達不到正常人的氣力,不過估計起身走個路沒有問題。

想著,便要起身,看見自己的鞋子在床邊,瞪了眼劉夜。

腦海里卻閃過劉夜幫我月兌鞋的情節,心里一陣惡寒的惡心。

看著劉夜仍舊坐在那里沒有動彈,我繼續拿眼瞪他,「我要起來,你出去。」

劉夜點點頭,走到門邊掀起門簾,回頭看了我一眼,飛了出去。

是的,劉夜是飛了出去。

而剛才從門簾處看到的那一眼景色,差點雷得我直接從床上摔下去。

我穿好鞋子,快走到門邊,掀開門簾,一陣純粹的涼風鋪面而來,我禁不住倒退了幾步。

剛才門簾一直垂著所以不知道,原來門口之外,已經是虛空。我所在的這個木房子,竟然是建在樹上的。

而且從高度以及茂密的樹冠估計,這應該是一顆極為粗壯高大的樹,更夸張的是,周圍都的樹,全部是這般大小。

視線所及,除了木房子的門口,無數粗大的枝干縱橫交錯著,在空中互相搭連成一個密密的牢牢的樹網。

估計木房子下面,也是這樣,所以這個建在空中的木房子才會如此的穩固。

也許之前,木房子門口也長滿了枝干,看前方約莫三米處那些個還新鮮著的斷枝就可以知道。

劉夜應該是怕我逃走,所以把木房子四周的這些樹干全部都給折了。

這樣我要是想逃,只要兩個辦法,一個就是跳到三米開外的樹干上去,然後順著那些枝干慢慢往下爬。可是我現在的力氣,不可能越過三米的距離,所以這條路已經是死路。

第二個就是直接從這里跳下去,木房子離地面約莫十幾米的距離,直接砸到地上估計死得更快。

這倒是一個真正的囚籠,被困在這高高的地方,除非劉夜放我下去,否則便只有死路一條。

想到這里,我眯起眼楮看向站在對面的劉夜,「這是什麼地方?」

「荇李山。」劉夜回答的很爽快。

居然還是在荇李山?他將我藏在這里是為什麼?

「你的目的是什麼?」見他回答的利落,我問出自己所想的問題。

「不能告訴你。」劉夜笑,看著我的身後忽然目光一閃,一把飛刀帶著寒意從我身側飛過,插入身後的木房子里面。

我可不相信劉夜會拿自己的飛刀射虛空,可是我身後什麼都沒有,不由奇怪的回頭去看。一條青色的小蛇被飛刀釘住,吐著猩紅的蛇信子倒在離我的腳不過三寸的地方,詭異的紅色從蛇身里面流出來,散發出濃郁的腥臭味。

我大駭,心里涌上一股無名的恐慌,忍不住尖叫起來,邊叫邊疾步後退,直到腳忽然踩空我才意識到,身後已經什麼都沒有。

我的身體急劇下墜,涼涼的風從下面吹來,我的發絲散開來,迷蒙住我的視線,我看到劉夜似乎想要跳下來救我,身體剛要動卻不知為何又停留在那里,皺著眉頭臉色古怪的看著我赴向死亡。

雖然時間很短暫,可是我的腦海里卻閃過許多人的臉龐,我閉上眼楮,下一秒再睜開,腦海里已經是白茫茫一片,卻忽然閃過李墨白那妖嬈到極致的笑容來。

師父,如果我這次不幸下了地獄,能在那里見到你嗎?

我以為自己不再害怕死亡,卻不想死亡來臨的時候,我還是會如此恐慌。剛才看到蛇的驚恐,已經完全被即將失去生命的悲痛所取代。

師父,如果你沒死,我已經奔赴死亡,怎麼辦?

來生,還會有來生嗎?

師父,救我

感覺自己離地面越來越近,淚水禁不住滑出眼眶,濕了發梢。

師父,再見。

我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摔得皮開肉裂,再無生還的可能,所以當我看到一個人騎著一匹純黑色的寶馬從那邊疾馳而來並且看到正在下墜的我也沒有減速時,又不禁哀悼起來,難道摔死之後還要被馬踩爛尸體?

這個下場會不會太淒慘?

卻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巧的事情發生。

雖然這整個過程是極快的,可在我看來竟是如此緩慢。

我下墜的速度很快,馬兒也是跑得極快,我閉上眼楮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死亡,卻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恰好墜落到了馬兒上方,剛巧要落到騎馬之人的身上。

騎馬之人如果不理會我繼續疾馳,就必然要與我撞到一起,雖然我必死,可是他卻也要受到牽連。電光火石間,騎馬之人迅速做出選擇,松開韁繩一把將我抱到懷里,迅速安置好我之後拉住韁繩,繼續狂奔。

這個事情,就像在同一個平面內畫兩條直線一橫一豎,總會交匯處那麼一個點來。騎馬之人畫出一橫,我畫出那一豎,不早不晚,不偏不,在那一點交匯的時候,我恰好落到他的頭上。

這樣子湊巧的事情,湊巧到足夠我買彩票中幾好幾次五百萬的事情,若不是我親生經歷,我怎麼都不會去相信。

不,應該說,即使我親生經歷了,我也不相信。

所以盡管我倒在男子懷里,盡管我被馬兒晃得七葷八素,我也一直沒有相信,自己此刻竟然還活著。

我只是迷糊的想著,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然後方才的情景便會在腦海里重演一遍,真的很不可思議。

也許早一點、晚一點,偏一點、倚一點,我都會落在地上,而不會被救下。

甚至,要是這個男子方才做出不一樣的選擇,要是他劈掌將我打開(憑他方才接我的準確以及速度來看,他武功必定不差,絕對能夠做到),要是他硬生生的撞上我,也許此刻我都已經死了。

由死到生,速度太快,快到馬兒奔出很遠之後,我仍舊沒有反應過來。

「我救了你。」男子的聲音,有些飄渺的清冷,雖然不顯冰涼,卻似乎在不經意間便透露出一股拒絕的意味。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卻又與記憶里的聲音不同。

腦袋里將他的話咀嚼了三遍,意識才漸漸的回復,「是,謝謝你。」

「我趕路,沒有時間將你放下去,要是你願意,就自己跳下去。」男子依舊清冷的開口,沒有表情的臉無甚變化。

男子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黑色的寶馬依舊在狂奔著,我不知道具體速度是多少,可是從兩旁急劇後退的樹來看,這個速度普通馬兒絕對不能匹敵。如果在這速度下我跳馬的話,估計會立刻摔死在這里。

我好不容易意識到自己還活著,怎麼可能會傻乎乎的再次去送死,所以當即毫不猶豫的搖頭,「我不下去。」

好死,不如賴活著。雖然不知道男子是好人壞人,雖然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會在哪里停留,可是我想活著,所以我乖乖的倚在男子懷里,絲毫都不動彈。

不是我不想動,而是我怕自己動了,男子會甩手將我扔下去。如今,我可是絲毫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而想要綁架我的劉夜,早就不見了蹤影。

男子不再說話,視我如無物,漆黑如墨深沉如海的眼神眨也不眨的看著前方,仿佛他的懷里,根本就沒有我的存在。

我看著他漆黑的眼眸,有一瞬間忽然覺得很熟悉,熟悉到我幾乎就要落淚。

可是不對,那雙眸子雖然是黑色,可是卻紫氣氤氳著,永遠看不大真切內里真正的顏色。可是眼前這個男子的眼眸,黑白分明如同太極圖,黑是黑白是白,一點都沒有其他雜色。

而且李墨白的表情,永遠都是生動無比,永遠透露出一股明艷妖嬈的氣息。而這個男人看上去雖然一樣的諱莫如深,卻如同供奉在廟里的菩薩一般無甚表情,甚至透露著一股清冷的氣息,不如李墨白親切。

而且,李墨白那俊美無儔的容顏,任誰見過都不會忘記。

可是眼前這個男子五官普通,容顏絲毫沒有出眾的地方。

不過,他們也有相同的地方,都擁有一頭不羈的柔軟黑發,即使用羽冠束著也隨著風舞動著,想來是奔跑得太快的緣故。

兩個完全不想似的人,為什麼我卻會聯想到一起呢?

難道是剛才差點再次直面死亡,所以腦海有些迷糊了嗎?又或者是因為他們的聲音很想象?

我搖搖頭,再次看了眼男子那陌生的臉,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他真是師父,怎麼可能在看到我即將喪命之時,也不來相救呢?

更何況,如果是師父,我在他懷里呆了這麼久,他怎麼可能不認我?

甚至,完全當我是陌生人?

所以,他不是師父,不是李墨白。

我黯然的垂眸,輕輕地抬手,扶上一直藏在胸口處的堅硬,想象著木偶的模樣,不斷有酸楚的感覺涌上心頭。

馬兒仍舊在疾馳著,仍然帶著寒氣的涼風刮過臉頰,生疼生疼的感覺。

想了想,好漢不吃眼前虧,我縮了縮身體,將臉窩進男子的胸膛。

男子的身體僵了僵,卻什麼都沒有說,仍舊策馬疾馳著。

我知道自己出現了幻覺,居然從眼前這個男子的身上聞到了獨屬于李墨白的味道,可是即使如此,我依然很安心,只要能感覺到李墨白在身邊,我從來都很安心。

迷糊中,帶著對李墨白的回憶,我竟然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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