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給王爺請安。」永瑜大步回了重華宮,外面值守的趙祿兒趕緊迎上來︰「今兒敬事房的王總管打從萬歲爺和主子娘娘跟前回宮,一路上是跟在福晉後面伺候著回來的。福晉方才已經回來,主子這會兒見是不見?」
「回來就叫她好生歇著,省得過會兒側福晉見了她又要磕頭請安。」永瑜很不屑地笑了笑︰「方才凌國康來給側福晉請安,說了什麼?」
「回王爺的話,凌太醫給福晉請過脈,說是福晉臨盆之日就在這幾日。奴才已經吩咐下去,叫那些水上媽媽和針線媽媽好生伺候著。又去養心殿叫人取來大楞蒸刀和易產石放在主子的寢宮里,薩滿媽媽也請了來每日給主子念經呢。」趙祿兒打了個千兒︰「一切都是遵照王爺的吩咐辦的。」
「嗯。」永瑜慢騰騰往里走︰「等會兒瞧瞧額駙從軍機處退出來,就請額駙到重華宮來。今兒晚上叫人傳一桌小菜,我跟額駙有事商量。」
「,奴才遵旨。」趙祿兒看看左右︰「主子,王總管有句話叫奴才回稟王爺知道。是皇後主子吩咐人帶回來的。」
永瑜解下朝冠給了趙祿兒︰「叫王福壽來見我,在翠雲館那邊見。」
「,奴才這就去。」趙祿兒打了個千兒往後面走。永瑜捏著下頜想著在養心殿那邊發生的一干事情。好好的又讓傅恆一家當了這麼個差使,看樣子皇父還是在顧忌富察家的名聲,或者是說福康安真是皇父的私生子。
如果真是這樣最起碼的和王不會不知道,身為宗人府宗令不會不知道其中的奧妙。可是依照和王的心思,恐怕也是不願傅恆父子當這份差事。所以才會一再說要某位親貴跟隨一同前去,巴勒珠爾一直都是一言不發。這個姐丈可是心里明明白白的,要是別人他不說話或者是說心里全不知道。但是姐丈不會這樣,可見也是心里有了自己的一番計較。
「奴才給四阿哥請安,四阿哥吉祥。」王福壽已經跟趙祿兒一起到了重華宮院子里︰「多時不見,阿哥氣色越發好了。」
「吉祥,起來回話。」永瑜對父母身邊的奴才總是笑容可掬的樣子︰「皇祖母身體康泰?皇父和皇額娘聖躬康泰?」
「聖恭安。」王福壽答應完又給永瑜請了個安︰「奴才奉主子娘娘口諭,有兩句話要囑咐阿哥。」
「兒子恭听額娘訓誨。」永瑜一臉恭敬地神色。
王福壽壓低了聲音︰「主子娘娘囑咐阿哥,要阿哥凡事多加仔細小心,還說福晉回京以後阿哥不要鬧氣。有些事等主子回京發落,只要側福晉跟小阿哥安然無恙就好。」
「是,兒子謹遵額娘教誨。」永瑜答應了一聲,馬上意識到佟曦瀾此時回來一定是有所動作的。只是王福壽是在宮里當差當老了的,如果他知道自己對佟曦瀾生了疑必然會笑話自己沒有旁人老道,到時候只怕適得其反︰「諳達,辛苦了。小祿子,陪著諳達下去坐坐。」
「,總管這邊請。」趙祿兒是重華宮里面跟在永瑜身邊最久的太監,自然是知道永瑜的性情。側福晉臨盆在即,嫡福晉回宮阿哥心生疑忌也是一定的事情。看上去風平浪靜的重華宮,只要是嫡福晉不在就沒事。一旦嫡福晉回來,所有人都會豎起全身的刺。所有人不得不小心謹慎從事,誰都知道側福晉是阿哥的心頭肉。尤其是帝後不在宮中,一切听憑阿哥做主的這段日子,已經是有人把這位側福晉奉為東宮女主人了。只要這次生了阿哥,與皇嗣上面帝後也不會虧待了她。
「回主子的話,額駙馬上就到。」外面負責傳話的小太監進來給永瑜請了個雙安︰「叫奴才先來給阿哥回話,額駙手里還有些事兒只要是處置完了就過來。」
「嗯。」永瑜想起自己剛才的心事,反倒是沒去翠雲館一徑往佟曦瀾的寢宮芝蘭室走去。佟曦瀾難道就是跟某些人有著莫名的關聯,要不母親決計不會這時候叫王福壽跟著她回來。若說別的事情,母親說不準還會有所容忍,唯獨有人想要暗害自己的話說什麼都是容不下的。曾經是大姐說過的話,母親護衛兒女的心比所有人都要強得多。
佟曦瀾剛剛月兌下漢服,讓宮女伺候著換上了宮裝。很就沒有梳起兩把頭,也沒有穿會花盆底,穩穩的走路就像從前在家時候一樣。這時候突然換上,很是有些不習慣。
「主子才一回來的時候,奴才還以為是哪兒來的一位漢家美人兒。仔細一瞧才看出是主子來,主子這些日子在外頭可算是容光煥發越發是好看了。」蟬兒一面給佟曦瀾梳頭,一面湊趣笑道。
「哪有你說的這麼好,都是再給我寬心丸吃。」佟曦瀾從鏡中看到門外的倒影,一晃眼之間覺得自己是看錯了。永瑜說什麼都不會主動到芝蘭室來,可是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鏡中。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王爺?」雖然是有些疑心自己看錯了,佟曦瀾還是迎了過去︰「王爺吉祥。」規規矩矩請了個跪安。
永瑜一臉沒有起伏的神情,佟曦瀾真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要他來對待自己。旁人家的夫妻都是小別勝新婚,只是在這里只怕是自己一輩子不回來都是好的。可是在外面從皇太後皇帝皇後開始,沒有一個喜歡自己的。回到這冷冰冰的宮里,還是孤枕衾寒。他從來都不拿正眼多看自己一眼,早知道是這樣又何必立自己為嫡福晉。這門婚事明明是他自己答允的,為何會是這般結局。
「吉祥,起來吧。」永瑜預備在一旁的錦墩上坐下,生性喜潔的他一眼看見炕桌上一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剛回來好好歇著,把你屋子里好好收拾一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兒出了什麼大事兒。弄得沸反盈天說出去好听?」
佟曦瀾一頭霧水,看他雙眉緊皺的樣子不知自己又是什麼時候惹到這個喜怒不定的男人,對旁人永遠都能是一臉笑容,就是在翠雲館也不過是個普通的男人,怎麼一到了自己這里就變成這樣子了?
「這是剛剛才打開的包裹,知道倩兒就要臨盆了。在濟南府的時候,看到有賣虎頭鞋的。我也不會做這個,就給小阿哥買了一雙回來,放在這兒剛預備過會兒倩兒送過去。」佟曦瀾遲疑了一下,終于從包裹得極其嚴實的那一個包袱里拿出一雙顏色鮮艷的虎頭鞋出來放到永瑜面前︰「大公主也給自家的小格格買了一雙,將來這姑舅姐弟倒是一對兒一模一樣的。」
「這個玩意兒宮里多得是,巴巴兒從外面帶來,不知道宮里的規矩還是怎麼著?難道是皇子公主就能夠私自穿用外間的東西,被人知道你要命不要?」永瑜淡淡地將佟曦瀾拿到手邊的虎頭鞋剔到一旁︰「因為你是皇子福晉的身份,入宮的時候沒人查過包袱。若是知道有這些個東西帶進來,只怕就要私自攜帶這些物件進貢的罪名詔告天下了。」
「大公主也買了,我瞧著好才跟著買的。」佟曦瀾雖然知道永瑜不喜歡自己,可是從他臉上看到嫌惡的神情還是第一次。從來都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婚姻在等著自己︰「難道公主就不擔心會被稽查?」
「倒是好一張利口」永瑜頗為玩味地笑起來︰「大姐不管是做什麼都有皇父跟皇額娘擔待,你呢?誰給你擔待?不要以為自己是皇子福晉就能這樣子不知禮體上下,我不追究你的失禮,在這宮里有多少雙眼楮在盯著你?要是你這樣子跟我說話的事兒傳了出去,只怕五叔掌管的宗人府也要有說法了。」
「王爺不就是想要籍由一些事兒,辦我一個大不敬的罪名?也好給側福晉挪屋子,早知道如此我也就不會想要嫁進這冷冰冰的皇宮了。」佟曦瀾絲毫沒有考慮過這話說出口的後果,已經是不加考慮的月兌口而出。
「我早知道你是不想嫁進這皇宮,只是這件事兒少不得要讓你別扭一輩子。」永瑜冷森著臉︰「我告訴你,你想要什麼我偏不如了你的願。你最好安分守己的待在自己這兒,要是犯了一絲兒錯,舊年間皇父宮中可是有先例的。」
「這話王爺何不早說?早知是這麼個結局,在御舟上我也該跟誠嬪主子一樣落水而亡,也省得回來礙了王爺的眼楮。」佟曦瀾看著空蕩蕩毫無生氣的屋子,所有的宮女太監看到兩人爭執起來,誰也不敢在這兒呆著。
「想死很容易,只是這件事還是輪不到你。」永瑜看了她一眼︰「我說的話你最好牢牢記住,要是有哪里出了岔子,我不會輕饒了你。」說完,大步出了芝蘭室。
佟曦瀾望著外面隨著永瑜出去而飄蕩的荔枝紅軟簾,淚水不听使喚地落下來。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是不情願入宮的,當初就算是自己錯看了人,也不曾繼續錯下去。只是他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