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妃之道 正文 第八卷 情歸何處 第六十二章 懺悔

作者 ︰ 薛湘靈

「承乾宮,好久沒回自己的屋子想得慌。」嫻雅知道說出承乾宮這三個字,這位爺肯定是不高興的。只是要說去體順堂的話,恐怕心里會說是妄揣聖意,到時候叫人顏面盡失才是沒意思。不如等他自己說出來,再說就算是住在承乾宮,他要來誰也攔不住。如果住在體順堂,離他那麼近,他心里不待見你,放到哪里都是不待見你。

「想著叫你挪屋子,干脆把你的大物件搬到永壽宮去。那地方你熟識得很,就是在夢里也會記著。平日用的就放到體順堂,不想搭理我的時候就去永壽宮。想了就回來,不過是一堵牆那麼遠。」弘歷撫弄著她的頭發︰「承乾宮固然是好,就是遠了些。等和婉和馨回來的時候,住在承乾宮豈不是好?」

「啊?」嫻雅愣了一下,怎麼會考慮得這麼周到。難道是就在等著自己說出回宮的話來,所以什麼事情都是預先想好了,只是等著自己開口不成?「一切都听爺的安排,叫我住哪兒就住哪兒。」

「你可不是什麼都听人說的,自己心里盤算多著呢。」弘歷撫上她的臉︰「這個事兒就先擱著,還有件事是要好好問你的。」

「是。」嫻雅不知道這位葫蘆里又是賣的什麼藥,真是想想自己還真不值。什麼事都是在這位爺的掌握中過了一輩子,所有的歡喜悲傷也都是環繞著他。想要做個自己好像一輩子都不行。

「永瓏原本就是郡王的爵位,這次大婚可沒有晉封這檔子事兒。就是要晉封也是日後永瑜的事情,永原本就是個貝勒。但是想想未免單薄了些,也加封郡王。不過再想往上頭走,都是等永瑜來辦。」弘歷模著她的發髻︰「你生了五個,兩個固倫公主一個親王兩個郡王,大清開國這麼多年,中宮皇後除了你還沒有哪個生過這麼多兒女,更沒有誰有這麼大體面。若說從前我做了什麼叫你心里不痛快的事兒,這麼多年當做是我在補過好不好?」

嫻雅一下抓住他的手︰「爺,怎麼您這麼著就想扔下我不管了?先時可是您跟我說的,糾葛一輩子都不放手的。怎麼這才多久就要不管我了,是不是嫌我不好,要找個比我好的來?」

「胡說。」弘歷寵溺地點點她的額頭︰「哪有說你不好,不過是跟你閑話家常而已。要是你不好的話,還叫你住到體順堂去?」

「那什麼叫做補過?」嫻雅對上他的眼楮,好多年以來除了是在衾枕間都沒有這樣看過他,剛剛還在月復誹他鎖住了自己的一生,可是真要是他說出這件事,心底的難過居然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替代的。幾十年的光陰已經讓自己跟他融為一體,沒有什麼可以分割開兩人了。

「方才提到合八字的時候,你的臉色有多難看知道嗎?。」弘歷下意識握緊她的手︰「我在想,要是未來的儲君不是永瑜的話,亦或者根本你就沒有生養的話,那麼就算是母後皇太後也是一場空談。我不能忍受在我離開以後,你會被人輕視。」

嫻雅愣愣地看了他一眼,這是說的什麼話?還是覺得不宜子孫這四個字還會有遺毒?

「當初一個不宜子孫,誤了很多事情。所以不管是誰提起這件事我都不會放過他,幸好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這個就是不攻自破了。」弘歷低頭親了親嫻雅溫潤的嘴唇︰「嫻雅,這一輩子只要是遇上這件事,我所有的定力都不夠用了。」

不想听他再說下去,早就過去的事情。這麼多年兩個人都不曾提起,好像一塊傷疤已經慢慢結痂月兌落,只剩下一個深深印記用東西遮掩得好好的,不去看不去想自然就是什麼都沒有了。因為知道這件事的人要麼沒了,要麼就是知道這里面有著不為人知的隱情,說什麼都不會說出來。只有是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也不會叫人提起,只是在給兒女合婚的時候才會提到欽天監,順帶說出這件事也是一帶而過,真正提起來還是第一次。

看他沉痛的面孔,嫻雅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不由分說堵住他的口唇,仿佛是平時他也這樣對她過。有些生澀地將自己的舌勾纏住他,不要他再說出兩人說什麼都不願听的話來。為了這件事,兩人在早年間所有的誤解還不夠多,摻雜著高芸嫣和富察氏兩人在里面,誤會叢生。那種刻骨銘心的傷害難道還不夠?非要到了這時候再去提起來。

弘歷緊緊抱住她,不再是她夠纏住他,而是他在她的唇齒間糾纏不休。點點的咸澀源自哪里?抬起頭才看到她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滲出了淚水,她不愛哭的。這麼多年屈指可數的次數,多數是為了子女才會哭。

「唔。」嫻雅手已經環在弘歷身上︰「弘歷……」

「什麼?」很多年沒有人叫過這個名字了,弘歷也覺得陌生起來。皇帝的名諱誰也不能叫,哪怕是皇帝的生母,皇太後鈕鈷祿氏見了也是叫一句皇帝。早先倒是常听皇額娘會叫一聲歷哥兒,那也是小孩子叫得親切些。漸次就是四阿哥、寶貝勒、寶親王直到皇帝,除了皇父,誰也不能叫了。

「弘歷,你不能這樣對我。」嫻雅埋首在他的脖項間︰「不能把我扔在這個冰冷的宮里,就算將來是我的兒子我也不要在這個宮里獨活,沒有了你什麼以天下養的皇太後都是廢話,只有你才是我要守在這個宮里的唯一念想。」

「你叫我什麼?」弘歷抬起她的下頜︰「再叫一遍。」

「不叫了。」女人的眼楮紅得好像是玉兔一樣︰「要是你在說我不愛听的話,這一輩子我都不跟你過了。我一個人搬到景祺閣去住,你想做什麼就去做。」

「不跟我過,還想住景祺閣?志向可真不小,不過你記著除了我沒人敢要你。」弘歷把她緊緊摟在懷里,幾乎把她的呼吸都壓抑住,只有這個女人是自己一輩子都放不開的︰「嫻雅,叫我的名字。」

「弘歷。」嫻雅低低的,很小聲地叫了一聲。

弘歷忍不住笑起來,抽出她衣襟上掖著的帕子擦干淨她的淚水︰「我有一輩子的時間跟你糾纏不休,不會放你的手。先傳膳,等會兒再跟你計較。」

外面听到皇帝輕輕叩擊炕桌的聲音,才敢推門進來。王慶早已經叫人把晚膳預備妥當,只是等著皇帝吩咐才敢進來︰「奴才回主子的話,是不是這會兒傳膳?」

「傳膳,叫福海上的人預備船只。」弘歷扭過臉,嫻雅坐在里面的床沿上,顯然是不想叫人看見她微微紅腫的眼楮。要是傳了出去,只怕就是皇帝皇後不知道為什麼吵鬧起來,豈不是成了那些人茶余飯後的談資了。

「。」王慶也看出不對勁兒,尤其是皇後背對著人坐著。皇上似乎對皇後做了什麼,要不皇後絕不會這樣置之不理。平素都是皇後來吩咐這些事情,只是兩位主子之間的事情也不是當奴才的能夠管得了的,只要是帝後之間和和睦睦就比什麼都好,可是看樣子這兩位主子又是在鬧別扭了,只怕今晚上這幾個人就沒好日子過了。

「好了,不哭了。這些話以後都不說了。」弘歷拿起帕子給她擦眼淚︰「你這樣子哭下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怎麼欺負了,等會兒叫你那幾個兒子看到了,真要是說我這個做阿瑪的不好,我都不能說別的。誰叫這個做額娘的眼楮紅得就跟八月十五的兔兒爺似的?」

「誰哭了。」嫻雅接過帕子狠狠擦去眼角的淚水︰「我是不敢再招惹您了,省得過會兒再說出什麼叫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話來,我們福薄命薄,真真是受不起這個了。」

「什麼受得起受不起的,這又說傻話了。」弘歷忍不住笑起來︰「你這樣子啊,我都等不得要到晚上了,這會兒咱們就好好掰扯掰扯?」

「掰扯什麼?」女人抬頭看了他一樣,馬上明白說完的話是什麼意思,只是啐了一口︰「打從午後過來,我這會兒餓得連話都說不得了。就您成日家記得這些事兒。」

「好了,不哭了。」弘歷下頜蹭著她的頂心︰「以後都不說話傷你心了,以前都是我的不是。有什麼就是應該兩個人說清楚,論起來也是結發夫妻。」

「別,您的結發可不是我。」提起這件事就憋屈,不過要是當初有那個女人橫亙在里頭的話,只怕自己跟富察氏的下場差不多,因為只要是女人都會有妒忌心,尤其是天子元後這麼個身份,越發是誰都眼饞肚飽的地方。加上自己接二連三生兒育女,皇帝若是對自己再有什麼出格的寵愛,那些出挑的妃嬪一旦攪和進來,後宮該有多熱鬧。

可以說是富察氏給自己背了這麼大個黑鍋,將所有會發生自己身上的事情全在她身上應驗了,或者說留給自己和後宮所有女人一個大大的鏡子放在那里,什麼都有個對照的話也就好辦多了。

想到這里心情頓時好多了,看著皇帝有些黑黑的臉︰「萬歲爺,我可是餓壞了。」

「用膳。」弘歷別過臉虎了她一下,才在對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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