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未轉頭朝那兒看,只覺得整個頭腦暈乎乎,懶得動彈。
來人在門口立著,遲疑半晌,終是靠了過來,在她身後站定,低語道,「霜兒……」
莫霜一怔,斂起了空茫的眼神,回頭應道,「大哥,你來了。」見他臉色凝重,不由唇角微勾,「前堂沒事了,你怎麼能得閑出來?」
莫恭凝眸向她,眼底深處閃著抹復雜的蒼涼,連話語都莫名低沉,「他對你不好,是不是?」
莫霜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嘴唇微張著,難以接話。
他蹙緊了眉,愈發仔細地查看她的神色,須臾眼底蟄意更甚,冷聲道,「我就知道,他對你不好。」
莫霜回過神來,慌亂中擺手,「不不,這是從何說起呢,大哥,他……他待我極好的,你也知道……我們自幼的感情。」
莫恭眼角先是滑出疑惑,接著又向前一步,細細瞧她,最終冷哼一聲,「又扯謊,你能騙得了我?大哥的眼神,尋常人能比?」
莫霜眼睫一顫,心虛中正要低眸回避,卻見他伸出手指,憑空點了點,「眼皮浮腫倒在其次,你看你,眸底匿著的神色,哀傷到極致,就如同冰窖里浸泡的咸魚一樣,死氣沉沉,哪里還有往日半點的靈動活泛?」
見莫霜下意識撫住雙眸,他略帶不滿,「要遮掩?強顏歡笑?大哥看了你十幾年,你再掩飾也沒用,從前那股由心而發的歡喜勁,是偽飾不來的,從在府門口,你的腳一著地,我就瞧出來你的不如意了。」
听著這話,原本那股眩暈的燥意竟一下化成了黏稠的酸楚,從心底汩汩溢出,莫霜眼眶染上潤濕。
未曾想到,瞞得了心思細密的娘親,卻瞞不過粗獷豪氣的兄長,也許只因,娘親是揪心揪肺的擔憂,只盼著往好處走,而兄長,是隔身事外的冷眼旁觀吧。
莫恭見她落淚,臉上頓時陰雲密布,須臾眸子一厲,猝然狠道,「果然如此,你果然受了委屈。」頓了頓,跺腳憤然,「我早就跟你和爹爹說過,他不是能托付終身的良人,你們就是不听,如今可好了,木已成舟,這委屈要一輩子受,你看你可怎麼過?」
莫霜低下頭去,看那衣襟前擺上金色的絲線,勾勒盤繡成華貴的鳳羽,針針扎得密實,似乎將人的心都錮緊,一顆淚落在上面,浸潤汪澤,旋成暗黃,明晃晃的日光下,那樣刺目。
卻在這時,她很快很輕地說了句話,「大哥說的哪里話,殿下待我很好,我只不過是有些想家罷了……剛入宮宇,有些不適應……」
莫恭嗤地一聲,憤恨更甚,「你怎麼和爹爹一樣榆木腦袋?砧板上的事明擺著,還死 著不承認,那尹寒,對我莫家明里拉攏親近,暗地里忌恨仇視,對你豈會好的了?若他得了皇位,就等著狡兔死走狗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