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的聲音再次響起,「卑職正在查探緣由。」
見他踏出宮車,所有人等都匆忙跪伏在地,「卑職護駕不力,讓殿下和娘娘受驚了。」
尹寒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接著彎下腰去,瞥了眼宮車下盤,臉色立時變得鐵青,片刻重直起腰來,冷笑道,「好大的本事,車輪爆裂,竟連車軸都震斷了。」
說著,他轉頭看向莫霜,皮笑肉不笑,「看來是有人怕你我歸途太過寂寞,才如此費盡心機動了手腳,這份賀禮,咱們是不是應銘記在心,好好感謝?」
「賀禮?」莫霜驚道,「會是誰?」
尹寒嘴角揚起來,倒像是立時開懷許多,「咱們只在莫府停了這一兩個時辰,別的地都未去,你說會是誰?」
莫霜一懵,立時反駁,「不會的,肯定不是我家的人,無緣無故,他們怎麼會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無緣無故?」尹寒眼梢一挑,須臾又似想到了什麼,點了點頭,「也是,不過莫府的人,也未必都是忠于莫天佑的吧?縱使不是他們,也必是有人渾水模魚進去搞的鬼。」
未及莫霜搭腔,他便又湊近了她的耳畔,嗔怪道,「還有,以後提到莫府,不要再說你家你家的,哪里還是你家?孤是你名正言順的丈夫,太子府才是你正正經經的家。」
莫霜先是一愣,後听他語氣曖昧,臉不自禁一紅,瞥及身旁憐兒及別的小丫鬟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是羞不自勝,忙低下頭去。
他卻仍在不依不饒,手索性搭上了她的肩膀,「念你是第一次口誤,暫且饒過這一次,以後可要注意,不許再犯,否則,我會好好懲罰你,直到你記住為止,知道了嗎?」
他的聲音,有著神奇的魔力,讓人不自主想要附和听從,莫霜慌亂地點了點頭,眼波向他一橫,恰逢著他笑謔的眸光,心底立時如撥亂了的琴弦,轟鳴作響,卻難成曲調。
卻在這時,她察出他眼梢的余光,似是無意間向四周一掃,那長如蝶翼的墨睫,根根劍拔弩張,艷陽濯沐下,仿佛有殺氣在蕩滌。
她大夢初醒般,即刻意識到,原來,他此刻,仍是在做戲,他的憐惜嗔怨,他的謔聲愛語,不過是做給躲在暗中監視的那個人看,說給那個人听。
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些,可是卻已不再過分悲傷,或許一切感覺,綿延到此刻,都已堆積到了極限,無法再有更濃咧的淒涼。
她心底瞬間劃過一個念頭︰暗中的人,會是誰?惹得他如此提防計較,如同踩在梅花樁上的拳師一般,謹慎應對,步步驚心。
那個人,會是在宮車底盤做了手腳的人嗎?
甚至,會是三月前,賜婚那日,對她下了迷藥,污她清白的那個魔頭嗎?
她悚然心驚之余,臉色倏地蒼白起來,在瀲灩燦光折照中,愈發透明無血色。
雖然驚悸無力,然而,她突地發覺,無可爭議的是,失去了三個多月的心智,這一霎那,終于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