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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素言一早就起來了。壓抑著心頭的欣喜和沉重,如常的去園子里跑步,回來時,身上熱汽騰騰,額頭上是一層細密的汗。
沐浴完畢,嫣兒端上早飯,才吃兩口,外面響起任媽媽的聲音︰「大少夫人起的早,奴婢還怕驚擾了大少夫人呢。」
素言慌忙迎出來,道︰「任媽媽,這麼一早來,可是老夫人有什麼吩咐?」
任媽媽進屋,對身後兩個小丫頭使了個眼色,兩個小丫頭放下手里的東西退出去,任媽媽這才道︰「老夫人見大少夫人昨日穿的單薄,現做衣服想是來不及,故此叫奴婢送來兩件衣服,都是老夫人年輕時喜歡的,也沒怎麼穿過。」
打開包袱,竟是件白狐大氅。狐毛通體雪白,毛又細又軟,做工精致,顯然是件上品。模上去極舒服,想必穿上去也一定很暖和。
素言再三感謝。
任媽媽笑著又囑咐素言一路小心,早去早回之類,這才回去復命。
素言呆坐,不由得嘆了口氣。老夫人這麼隆重的又送她衣服,又準備禮物,不過是想給米家人看看,費家並未虧待了她,同時也想讓米家明白,她去請米夫人過府做客,是費家給的殊榮。
也就是說,如果自己表現太過差勁,讓費家蒙羞,顏面無光,她在費家就真的混到頭了。
嫣兒進來回,說是總管派人來請。
素言只得打起精神,跟著嫣兒出了費家大門,上了早就準備好的馬車,直朝著米家而去。一路上,素言正襟危坐,手心里都出了汗。她自嘲的想,這白狐大氅實在是太暖和了。
馬車行的並不快,一路得得的聲音甚是清脆,如果不是滿月復心事,素言一定會為頭一次出門而覺得欣喜。
馬車里鋪著厚厚的錦褥,嫣兒又給她準備了手爐,是以並不覺得多冷,再加上馬車顛,素言昏昏欲睡。
正這會,馬車停了,嫣兒掀起車簾道︰「大少夫人,到了。」
素言下了車,抬眼望著米家緊閉的大門,沒來由的心里一疼。
嫣兒上前扶住素言,輕聲道︰「總管親自叫的門……禮物都抬了進去,可是老爺和夫人都不肯見……」
素言點頭,對嫣兒道︰「你去告訴總管,叫他先回去,天黑之前來接我。」
嫣兒點頭,不一會回來,道︰「總管已經走了。」
素言這才對嫣兒道︰「進去吧。」
守門的人雖不敢攔,可也只是遠遠的避著。素言和嫣兒一路暢通無阻,一直進了內院。嫣兒指著一處秋爽居輕聲道︰「這里就是老爺和夫人的院子。」
素言嗯一聲,輕聲對嫣兒道︰「嫣兒,你去別的地方轉轉吧,看看親人或是朋友。」
嫣兒剛要問為什麼,就見素言撲通一聲直直的跪了下去。眼圈一紅,嫣兒想也不想的跪在素言身邊,說︰︰「小姐,奴婢不走,奴婢陪著您一起……」情急之下,叫著習慣的小姐。小姐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讓老爺和夫人接納她吧?
素言無耐的看嫣兒一眼,道︰「你何苦牽連進來?我做的事,我一個人來承擔。」
嫣兒卻一笑,道︰「奴婢不怕。」
素言便扭了頭,道︰「這會嘴硬,一會別疼的哭,後悔都沒機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素言不想因為自己的堅持壞了嫣兒的堅持。
素言主僕二人一跪就是兩個時辰。
北風嗖嗖的刮的越來越猛,絲毫沒有因為時近正午而有所緩和,並且才過午時,竟然飄飄揚揚的下起了漫天大雪。
嫣兒凍的嘴唇青紫,渾身直哆嗦,頭發上落滿了雪,就像一個雪人。
素言還好些,有老夫人才給的白狐大氅,雖然狼狽,倒還不是很冷,見嫣兒這樣,還有心思嘲笑她︰「這會後悔了吧?誰讓你剛才大義凜然的要充英雄好汗。不是誰都有資格當濟世救人、仗劍天下的大俠的。」
嫣兒僵硬的咧開嘴朝著素言一笑︰「奴婢,壓根就沒想過,當什麼英雄好漢,不過,是想陪著,小姐罷了。」
素言心生不忍,卻變了臉道︰「誰要你陪?如果我要下地獄,你也舍了父母爹娘,陪我一起去嗎?。」
嫣兒張口結舌,眼中含淚,說不出來的委屈。曾經小姐打過罵過,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只用兩句話就讓她覺得冰冷無情。
素言卻忽然笑了笑,對嫣兒道︰「你不是誰,只是你自己,不用舍身喂虎,起來吧。」
她不要嫣兒做聖人,她自己也不會做。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是人都有私心,那樣不是很好嗎?沒有誰可以讓誰為了自己無條件的犧牲。
素言苦笑。老夫人、費耀謙、費耀宗深諳人性之根本,很會通過講條件,引導人性做出他們想要的結果來。
嫣兒只得起身,素言卻又道︰「嫣兒,我不希望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傳到別人的耳朵里。」
嫣兒不禁打了個哆嗦,看向素言時,她低垂著眉睫,正盯著地面上慢慢聚起來的白雪,可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害怕,囁喏著道︰「奴婢發誓,決不會說半個字,否則,不得好死。」
素言揚起唇角,道︰「你去吧。」
嫣兒起身,福了一福,轉身離開。
素言一動不動,只在心底無言的嘆了口氣。就像老夫人說的,親情血濃于水,她賭的就是親情。孩子再壞,再不爭氣,卻始終是他們自己的孩子,做父母的終究忍不下心不聞不問。
只不過,他們和費老夫人一樣,想要讓自己多吃些苦頭,長些記性,以後做任何事都別影響到他們的名聲、利益。
當初放下狠話也就是這個意思。
膝蓋開始疼。素言伸出手指,輕輕放在膝蓋上,徒勞的想要把手心里僅有的一點溫熱傳遞到膝上去。
雪融化成水,這會已經潮濕冰涼。雖然膝蓋處特意加厚了一層,可是再跪下去,里衣就該濕了。
在費家,她是不得寵的媳婦,跪罰是咎由自取。在米家,她依然是這樣無足輕重的位置,跪罰是自作孽。
可是她沒有別的選擇。前進雖然鋪滿荊棘,可退後就只剩下了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