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妻不下堂 第一卷 099、籠絡

作者 ︰ 恆見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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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兒一頭一身的熱水,又燙又怕,卻哭著辯解道︰「大爺這話,奴婢不敢領。奴婢從小在老夫人身邊服侍,自是知道這府里只有大爺才是正經主子。奴婢不敢對大爺有一點不恭敬,也正因為此,奴婢對大爺不敢有一點褻玩之心,更不敢奢想做什麼姨娘……」

費耀謙的一腔怒火被自己攪出來的水熄了,他坐回去,淒涼的笑了笑。一室昏黃,卻無人得見。一腔淒苦,也無人體諒。

墨兒又苦又急,哭著道︰「奴婢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可是奴婢是個有心有肺的人,就算奴婢是個奴才,可也知道誰對奴婢好,奴婢應當知恩圖報。如果奴婢兒狼心狗肺,想必大爺更是厭惡,連看都不看奴婢一眼……」

費耀謙嘲弄的笑了一聲,道︰「你很好,是個忠誠的奴才,可是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你是否應該先盡份內之職?」

墨兒僵住,失常的抬眼,對上費耀謙沒什麼情緒的臉,忽然就覺得自己陷在空茫茫的大海,失去了支撐,無力的軟頓下去,低喃︰「大爺,奴婢……」

先前她是老夫人的奴婢,眼里心里就只有老夫人一個。後來她是少夫人的奴婢,眼里心里就只有少夫人一個。少夫人對她好,她就十心十意的要對少夫人好。

可是現在,她是大爺的丫頭。

不管前因是什麼,現在她的身份已定,是不可更改的事實,自然她就該以大爺為重,她的份內之職自然就是服侍好大爺。

費耀謙看定墨兒,一字一句的說︰「你的份內之職就是……」

墨兒不由自主的應了聲「服侍大爺」。話一出口,心里邊原本迷蒙的東西,仿佛一下子就清晰了起來。

費耀謙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墨兒倒不是個蠢笨的人,又心思極純的,想要勸服她是輕而易舉的事。

墨兒心思清明,臉上的神色也不那麼緊張了,模糊的露出一抹笑,道︰「大爺,奴婢有個不情之請。」

費耀謙雖然身無寸縷,卻一點不失尊貴的氣勢,微笑了下鼓勵她說下去。

墨兒咬了下唇,說道︰「少夫人……少夫人那里,也請大爺多撥冗去看看。」

費耀謙哈哈笑起來,伸手將墨兒濕漉漉的頭發捋到耳後,看著她白淨的臉泛起紅暈,忍不住道︰「你還真是個……」可愛到極點的傻瓜。

笑完又不禁悵惘。他怨念素言的不愛,怨念不屈服于他的心計,可是墨兒如此輕易的被他籠絡,又覺得失落。

墨兒的臉頰如同火燒,白女敕馥軟在費耀謙的指下如鼓般擂跳,那種陌生的情愫在周身回繞,讓她情不自禁的要靠上去。

他的笑,他的眼神,他說話的語氣,還有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若有若無的氣息,對于墨兒來說都是既陌生又刺激的全新感受。

她像是做了一個美麗的夢,纏綿迭蕩,讓她不忍從夢里醒來。甜蜜酣暢,讓她想哭,只怕一睜眼,就是夢破碎之際。

費耀謙松開手,指間一片滑膩和潮濕,他隨意的在水里將手指滌蕩,清爽的感覺又回來了,連帶著他的理智。

他笑笑道︰「你家夫人的性子你也清楚,傲氣有余,溫婉不足,你是好意,我也有心,只怕她不肯領,還需要你日後多加轉寰。」

墨兒受命,綻出一抹嫣麗的笑,高興的道︰「是,奴婢謹遵大爺的吩咐。」

在她心里,這會的費耀謙就是個聖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就是要她的命她都不會猶豫,只要能在他的金光籠罩下,全了她的忠心,又盡了她的本職。

蕙兒看一眼燈火通明的西廂房,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端著一盆熱水進了門。素言正坐在鏡子前梳著頭發。

剛沐浴完,頭發也擦淨了,懶懶的坐著,臉上是淡淡的疲憊。

蕙兒蹲道︰「夫人您累了一天,奴婢幫您泡泡腳吧,這里是奴婢按照您說的加了幾味活血的藥材。」

素言轉過身來,笑道︰「我不過隨口一說,難為你就給記下了,謝謝。」

她這一聲謝謝說的蕙兒差點跳起來,臉上一紅,道︰「少夫人,您,您……怎麼這麼客氣,奴婢哪敢當這一聲謝。」

素言利落的自己除了襪子,挽起褲腿,將腳泡在熱水里,滿足的嘆息。看蕙兒這般情狀,忍不住笑出來,道︰「蕙兒,你好小家子氣,我說謝謝,難道你不會說沒關系嗎?。」

蕙兒失笑,卻也自在起來,道︰「少夫人真是會玩鬧,奴婢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可您卻不能什麼話都說,若是傳到老夫人耳里,小心您挨罵。」

素言卻只是抿著嘴,笑了笑,道︰「蕙兒,我想起嫣兒來了。」

蕙兒身子一僵,很快道︰「少夫人若是想嫣兒姑娘了,等過了年,尋個由頭將她接回來就是了。」

素言嘆一聲,道︰「倒也不是為著想她,只是覺得,很久都沒有這麼痛快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了。」

蕙兒自是知道嫣兒是素言從娘家帶來的,情份不同尋常,她再忠心,也不可能越過嫣兒和少夫人親密無間,便勸道︰「夫人您也明白,人長大了,就注定沒法像小時候那樣無拘無束,如果您不嫌蕙兒呆笨,以後有什麼話只管當著蕙兒說,蕙兒只帶著耳朵,話是不會傳出去的。」

素言笑不可抑,對蕙兒道︰「蕙兒,你真幽默,還只帶著耳朵……我不過是覺得,有點孤單而已……」

沒有朋友,沒有可以談話,沒有共同語言,沒有共同志向的人而已。

蕙兒道︰「奴婢也覺得,少夫人太孤單了些,要不然,您去把大爺請回來吧。奴婢覺得您那會和大爺相處挺融洽的。」

素言笑著斜了一眼蕙兒,沒說話。在蕙兒眼里,自己一定是孺子不可教。可是在素言心里,何嘗不是對牛彈琴?

蕙兒見素言沒反駁,只徑自低頭,白膩的腳在水中頑皮的玩著水,便蹲,說︰「奴婢來吧。」

素言往後一躲,笑笑道︰「不用了,你去替我倒杯茶吧。」

蕙兒便倒了茶遞到素言的手里,輕聲道︰「奴婢不知道大爺究竟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又想著納了個通房,可是奴婢覺得,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素言似笑非笑,瞅著蕙兒不說話。蕙兒下意識的模模臉,問︰「少夫人在看什麼?奴婢可是說錯了什麼話?」

素言笑道︰「沒有,我以為你要說,雖然奴婢不知道大爺究竟是怎麼了,可是奴婢覺得一定是少夫人做錯了什麼事,違逆了大爺。」最後幾句,素言捏著喉嚨學著蕙兒的語氣,微妙微肖。

蕙兒臉一紅,道︰「原來在少夫人眼里,奴婢這麼面目可憎?雖說大爺是一家之主,奴婢不能也不敢說大爺的不是,可是對錯是非,奴婢又不是那糊涂透頂的,心里還是有數的。」

素言道︰「不是你糊涂,也不是你家大爺糊涂,更不是我糊涂。」

蕙兒大奇,問︰「這話真是說的奴婢糊涂了。」

素言笑起來,道︰「是老天糊涂。」

不是老天錯系姻緣,不是老天讓她莫名其妙的活人轉換,怎麼會有現在的尷尬場面?

蕙兒笑笑,道︰「您說的是,可不就是老天糊涂麼。」

素言將腳從熱水里挪出來,蕙兒忙俯用干淨巾子替素言擦淨,又替她套上溫暖厚實的棉鞋,徑自端了盆子,放到一邊。

素言整了整衣服,坐到窗邊的大炕上,接過蕙兒遞過來的暖爐,指了指炕沿,道︰「你且別忙,坐下來听我說兩句話。」

蕙兒不急著收拾,便挨著炕沿坐了,等著听素言說。

素言朝外望一眼,院子里黑沉沉的,听不見了說話聲。原本也是听不見的,可她總覺得從前的笑聲還在。恍惚間,覺得心口被什麼捶了一下,猛然驚醒,對蕙兒道︰「墨兒也不容易,你對她別太苛刻了吧。」

蕙兒低頭沒作聲。

素言又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麼想的,可是我想讓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我喜歡一個人,自會掏心掏肺的對她好,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如果我不喜歡誰,我也不會面子上就和誰過不去,大不了一言不合,以後見了面繞著走,絕對不去自討沒趣。」

蕙兒心里翻了個個兒。

素言放下暖爐,伸手端起了小幾上的茶碗,說︰「墨兒和媚娘,自此以後是相差無幾的身份。」

都曾經是她的丫頭,現在,和她共享著同一個她名義上的男人。她沒大度到不計較的地步,可她也不會臉上帶笑,俯去和她們做什麼好姐妹。

素言抬起臉,看著蕙兒︰「我可以實話告訴你,當初我是有意籠絡你和墨兒的。正如我剛才所說,我很孤單,卻不只孤單,所以我需要一個可以說話,可以幫我的得力助手。如果你願意,我不會吝嗇給你想要的,同時也是我能力範圍之內的。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甚至可以讓你做到和墨兒平起平坐的位置。」

她的聲音清冷,一字一句的直達蕙兒的心髒︰「現在,你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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