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素言來時,有香兒帶路,兩人走的並不快,大概走了十多分鐘。因此回去時,素言也特意揣摩著時間,邊走邊往四周看。
她想的原本不錯,可是她不知道這個小院與齊王府是分開的。兩個小院之間的門又修的別致,不是普通的大門模樣,而是設在假山之間。
乍看上去就是一個石洞,若是出了石洞,卻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素言已經走到了假山跟前,卻沒了路,只有荒草淒淒覆蓋著的假山。
素言來回兜了兩個圈子,連最初的歸路都不記得了。天上的雪花越飄越大,天色也越來越陰沉,素言的心情越來越不好。
她放棄了最初的想法,只撿著路走。
走來走去,听見了遠處有人聲。她抬眼,只見前面是個小閣樓,影影綽綽,屋里有人圍坐在一起喝酒。
閣樓外則三三兩兩站著幾個侍從模樣的人。
素言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問問路。
她剛上前,立時有個年輕的男子看到了,一臉急怒,迎面走過來道︰「怎麼來的這麼慢,快點,爺們都等急了。」
素言剛要辯解,那人又皺起了眉,看向素言身後,微斥道︰「怎麼就你一個人來的?」
素言只得點頭,說「是」。
他便不耐煩起來,道︰「你什麼都沒帶?就這麼白眉赤眼的……一會爺該生氣了。唉,算了,我還在這跟你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麼,你去跟爺解釋去。」
回頭招呼一個小侍女︰「葉兒,去帶這位姑娘進去。」
那葉兒姑娘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眼素言,微微納罕。她是看慣了的,自是知道歌女身份低微,不會有這樣通身打扮。
素言趁這空慌忙解釋︰「我不是,呃,那個,我是來齊王府做客的,不想迷了路,不敢打擾各位,只想問個路,馬上就走。」
葉兒便看那男子,詢問的道︰「傅總管,您看?」
傅總管道︰「進去吧,說什麼我也做不了主,有話你去跟王爺說。」
又是王爺,今兒王爺聚會嗎?
素言撓頭。
如果是王爺在這聚會,那麼齊王必然也在,如果他肯發話,那就好了。自古都是小鬼難纏,果然不假。
素言不想多和人費話,可是如果不進,這傅總管必不會放她走,事已至此,只得硬著頭皮往前沖。
跟著葉兒進了閣樓,宴席上卻只剩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年紀大些,有三十五六歲,留著短胡須,看上去極是溫和有禮。另一個卻是一臉的冷相,年紀也就在二十五六歲。
葉兒行禮,道︰「六王爺,歌女帶到。」卻是朝著那個年輕的男子說的。
六王爺抬頭。那雙凌厲的眸子里射出了一道寒光,亮如閃電,打的素言心頭一突。
倒是那年長的只是看了一眼,就靠向椅背,微眯了眼,似乎很累很倦。
素言忙行了禮解釋,道︰「六王爺,臣婦不是歌女,是跟隨費老夫人奉了齊妃娘娘旨意來覲見王妃娘娘的,可是迷了路……」
六王爺把大手一揮,打斷了素言的話,道︰「你要唱什麼?」
素言怒目而視。這男人竟武斷到這種地步,他沒听見她說的話嗎?她不是歌女,唱什麼唱?
素言忍氣道︰「我不是歌女,恕不從命。既然王爺酒興正濃,素言也不敢再打擾,告辭。」說不通不說。
素言轉身就走,人還沒到門口,就見眼前一花,一道白光,接著是一聲脆響,右頰當時就熱辣辣起來。
素言下意識的一捂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不知怎麼就到了眼前的六王爺。
他居然打她?他堂堂一個大男人敢對女人動手……
素言恨的咬牙切齒,想也不想的還擊回去。手才伸到一半,就被六王爺把她的手腕給攥住了,往前一抻再往後一推,素言失了控制,人便摔了出去,跌坐在地,手腕當時就月兌臼了。
素言疼的叫了一聲,強忍著淚看向眼前的六王爺,道︰「你到底想干嗎?。」
六王爺動了動手腕,隨手拉了把椅子坐到素言前面,道︰「沒人教給你,本王是不能這麼招惹的嗎?你以為你裝出良家婦女的樣子來,就能博得本王的青眼?」
「呸。」素言啐他一口,從地上撐著站起來,道︰「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什麼要博你青眼?你覺得你自己是個王爺,就高不可及了麼?在我眼里也不過是個只會打女人毫無道理可講的豬。」
素言想她真是瘋了,被一個剛愎自用的渾蛋氣的口不擇言,沒了理智沒了風度。明知道不能硬來,否則吃虧的只是自己,可就是看不慣他那副自以為是的德行,忍不住要跟他對著來。
六王爺倒是無所謂,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只是朝著素言哼了一聲。
身後卻傳來一個人的大笑,像是听到了笑話,施施然走上前拍拍六王爺的肩,道︰「有趣,六弟也有踢到鐵板的時候,還從來沒有女人敢這麼說六弟呢。你慢慢馴著,二哥先走了。」
素言不及想明白這男人話里的意思,听說他要走便不管不顧的跟上他,在他身後叫道︰「明王爺請等等,勞煩替素言指下路。」
和明王爺只有一步之遙,可是他身形之快,轉瞬間就消失在門外。素言搶上來只堪堪撞上一堵人牆,直撞的頭暈眼花鼻子泛酸。
六王爺還滿是嘲弄的道︰「口是心非的女人,投懷送抱地倒快。」
素言氣的也不管什麼規矩了,抬腳朝著六王爺的小腿就是一陣亂踢,口中罵道︰「你混蛋,憑什麼不放我走?你才是色胚子,見著女人就挪不動步子,誰你都敢招惹。我說了我不是歌女,你再敢胡來,我就……我就……」
就了半天,也沒就出個道理來,只听得一聲不正經的笑,六王爺道︰「你說等我拔了你的爪牙,你還能蹦多久?」
素言吸口氣,站定身子,看著這蠻不講理的什麼六王爺,氣極道︰「你敢?」
六王爺抱胸,好整以暇的道︰「為什麼不敢?」
素言氣的抹掉了眼角的上淚道︰「我不是歌女,再說一遍,我不是歌女。」不是她想欺負就可以欺負的。
「那又如何?」六王爺一挑眉。這女人口口聲聲的,想要強調什麼?
素言氣的無可耐何,不知道他的腦子到底能听進去什麼邏輯,只得按照自己殘存的理智道︰「我已嫁為人婦。」他總不能仗著是王爺就調戲**。
六王爺的混沌腦子倒似乎真的听出點什麼來了,哦了一聲,上下打量著素言,不無遺憾的道︰「嘖嘖,原來如此,本來就不怎麼入得了本王的眼,現在更是……慘不忍睹。」
素言無耐的以手撫額,才抬手,就是一陣刺痛。她看著自己月兌了臼的腕子,恨意滔天,想著自己從來到這個莫名的世界就任人欺凌,受盡委屈,如今好不容易才與老夫人略微有些起色,能在費府有個落腳之地,可是現在,全都毀了。
憑什麼她要活的這麼辛苦,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一點東西被人用小手指輕輕一推,就如數摧毀無移?
她憑什麼要受到這種待遇?她又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憑什麼要受到這種報應?
六王爺看著剛才還跳月兌如同一只憤怒的貓的女人,忽然間就臉如死灰,倒是有點掃興,悻悻的道︰「如果你真的覺得受到了侮辱,本王可以勉為其難的……收了你。」
「去死。」素言豁然出聲,道︰「你既貴為王爺,我當你總是個講理的,誰知你金玉其外,敗絮其內,以驕奢yin逸為榮,以貪戀為榮,直讓人不齒。你身為男人,卻跟女子計較,動輒暴力相向,真是愧為男人……」
反正走也走不掉,素言豁出去的罵,直把六王爺罵的連禽獸都不如了,若他是個臉皮薄的,就該找個歪脖樹一死以謝天下。
可是六王爺是誰?久經沙場,視人命如草芥,何曾在乎過一個小女子的評價,他不屑跟素言斗口,只是看她這樣牙尖嘴利,當成一場鬧劇來看。
甚至還在素言閉嘴的功夫,徑自端了茶碗朝素言舉了舉,問︰「你要不要喝口水?」
素言氣的要吐血。踫上這麼個軟硬不吃的骨頭,她還真是無計可施。素言閉住嘴,頹然的垂著手,自己也找了把椅子坐下,用好的那只手托住腮,發呆不語。
六王爺見她氣焰降下去,反倒湊上來,問︰「你剛才說,你是誰家的……媳婦。」
素言沒精打彩的道︰「費家。」
六王爺心里一動,不禁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素言,不動聲色的道︰「費耀謙?」
「是。」
六王爺做恍然狀,道︰「失禮失禮,從四哥這兒論,還得叫你一聲大嫂呢。」
素言還是愛理不理的,也不接話。
六王爺倒熱絡起來,道︰「你怎麼又到這了?」
素言有氣無力的道︰「迷路了。」
六王爺點點頭,說︰「可是你怎麼就趕的這麼巧?剛剛四嫂說她怕我們喝酒太悶,叫了府上一個擅長歌舞的歌女,你就進來了。」
素言臉色一變,急問道︰「她,她派誰來的?費老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