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欣一去年已經借著機會讓自己在三爺爺那邊認了很多字,所以這一次登記名單的任務在她的百般爭取之下,便被交給了她。畢竟家里現在就她一個認識字的人,而王志福如今還在鎮上讀書呢,自然不可能讓他回來記這筆賬。而交給自家閨女總比交給旁人放心。
對于這一次的小麥豐收,王家先前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例如說盡量準備足夠多的麻布口袋,而為了收割曬好的小麥有可以安置的地方,王友全跟王志實還合力在灶房旁邊的空地上搭了一棟小木屋,用于暫時安防裝好的小麥口袋。
可是,除了王欣一以外,一家人都沒有預料到小麥今年的長勢竟然會比去年還要好上許多,所以等差不多一半的小麥曬到打谷場上的時候,看著那一片飽滿的麥粒,王大嬸又喜又憂的道︰「真是沒想到今年小麥長的也這般的好,準備的口袋還是少了,也不知道沈記什麼時候過來。」
五谷豐登本就是農家喜事,看著自家糧食長得好,王友全自然也開心,听見王大嬸的問話,笑著回應道︰「許是就這幾日吧,」他扭頭看向王大嬸,詢問道︰「要不我去鎮上一趟,跟沈記知會一聲?不然這天時變化快,這小麥放在外面總是不放心,要是著了雨可就不好了。」
王大嬸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不能光等著沈記的人過來,沈記那麼大的鋪子,就算是忘了咱們,那也是正常,但咱們既等不起他,也不能不告訴他,罷了,要不明**就去鎮上跑一趟吧,看看沈記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若是還要咱們將小麥運到鎮上去,那咱們就趁早算算看,這次能運多少過去,若是沈記能下來收,那就更好了,沈記的馬好,總比咱們用牛車拉的多。」
夫妻倆這便商量定了,王大嬸繼續陪著王欣一在家里等著需要小麥種的村民來登記,而王友全則起了個大早,趕去鎮上的沈記問問情況,王志實則守在打谷場上,免的發生什麼意外。
一家人各有分工,雖說都有些累,可是看著即將有的收獲,臉上都帶著笑意。
下午時分,王友全就緊趕慢趕的從鎮上給趕了回來。王大嬸連忙給他倒了一杯茶,詢問他今天是個什麼情況。
王友全先在堂屋的條凳上坐了,一咕嚕的喝了碗中的茶水,這才一抹袖子,笑道︰「我跟沈記的管事大概說了今年咱們家小麥的產量,我看他們都挺重視的,說要親自來咱們家看看再說呢。」
王大嬸喜道︰「那就好,咱們家小麥今年長的可比去年還要好,小麥顆粒也都飽滿的很,不比去年的差。沈記那麼大的商行,應該不會坑咱們。」
王友全也是頷首,「那倒也是,咱們家小麥長得再好,那也不過就幾畝地的事兒,沈記哪里看得上這些。」
王欣一手里翻著賬冊,心里卻開始嘀咕開來。沈記當然不會看上他們家的這麼幾畝地,但是他們既然願意出更高的價錢來收購他們家的小麥,肯定是有他們的用意在里面,不可能單單就是為了做種而已。
想來,今年沈記小麥一收割,便能發現即使用了他家的小麥做種,產量卻依然不高,至少趕不上他們家。所有用他家種子的人家小麥產量都稍微提高了一些,但是相比于他家而言,那產量幾乎只達到了一半而已,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倒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人家的君子之月復,而是正常人都會這樣想,他們家小麥長得這樣好的秘訣是什麼?
雖說旁人問的時候,王家對外的一致口徑都是不知道,就是這樣長的而已,興許只是他家年成好,所以糧食才會長得這樣好。但是這樣的說辭有幾人會真的相信呢?
先不談王家村之外對王家人並不了解的外人,單單就王家村里的人,明知道王友全跟王志實不是那種擅于撒謊誆騙人的人,但是依然有人逮著機會就問他們秘訣,甚至在酒桌之上,趁著他們意識不甚清醒的時候追問。就想著他們能一不注意,將秘訣給說出來。
可是王友全跟王志實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有些人費勁了心思,依然什麼都沒有得到。
就因為沈記這樣的商行太大,他們手下擁有的田產太多,所以他們才更希望能得到王家種田的秘訣,這樣對他們的利益來講絕對是極大的一個提升。
好在,讓王欣一安心的是,石瓶的秘密如今依然還是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倒也不用害怕誰會一不小心說漏了嘴。而她不過還是個剛滿十二歲的小女孩,誰能拿她如何呢?
王欣一無意識的翻著賬本,想來沈記這樣大的商行,應該不會使什麼太陰狠的手段吧?
第二天,沈記就有兩位管事親自登門而來,卻是先前兩次為他家看糧食品質的沈管事跟上次來過他家的高管事,二人身後自也是跟了兩三個隨身的小廝。
沈管事雖說不是沈記的當家,但既然也姓沈,便說明肯定是沈記當家的親戚,在沈記的說話分量自然要比旁人重上一些。
王友全跟王大嬸忙將兩位管事恭迎到了堂屋,讓他們在堂屋的上首位置坐了。
盡管王家一家人都拿出了十足的敬意出來,但畢竟家居簡陋,能做的事情也少了,就連兩位管事坐著的兩把椅子也已經有多年的歷史,人一坐上去,椅子還會嘎吱響兩聲。
不過好在兩位管事都不是那種氣量狹小的人,臉上一直帶著笑意。
王欣一正在廚房燒茶,待得茶熱,忙給兩位管事一人倒了一碗。現在堂屋里坐著的這兩位就是她的財神爺,不得不好好伺候著。
高管事明顯是以沈管事馬首是瞻,故而雖時不時的看沈管事一眼,便並沒有說出只言片語。
沈管事喝了碗茶,暫時解了渴之後,方才笑著對王友全道︰「听說你家小麥今年的長勢比去年還要好?」
王友全忙笑著點了點頭,「是啊,也不瞞兩位管事,我們家今年總計種了七畝地,其中四畝地還是用的去年留的種,所以長得好一些,大概每畝地能產到十一擔左右,而另外三畝地就是用的旁的種子,長得稍微弱一些,一畝地大概九擔糧食。」
沈管事頷首,捋了捋胡須,又道︰「那為何沒有幾畝地都用相同的種子?按說你總該為自家的田地留足夠多的種子吧?」
王友全忙解釋道︰「原本我家只有四畝地,所以去年留種的時候也就留了四畝地的種,後來去年秋初的時候,看著村里還有幾畝荒地,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拿過來種了,故而今年是七畝地。這當時留種的時候也沒有想到會多種上三畝地,所以兩塊地的小麥種子就不一樣了。」
沈管事又問道︰「听說你家的小麥種子先前都是在周記買的?」
王友全點頭道︰「正是,這次的三畝小麥地的種子也是買的周記的,他們家種子倒是不錯,不然我家小麥也不可能長得這樣好了。」
沈管事笑道︰「小麥種子再好恐怕也比不上你自家產的那種,這不,兩塊地的產量差距一下子就出來了。」
王友全不是那種很會動腦子的人,一時听不出沈管事的言外之意,只撓了撓後腦勺,憨厚的笑道︰「這倒是,可惜去年沒有留夠種,不然想來今年的小麥還會多收一些呢。」
沈管事又問道︰「我听說去年你家小麥賣了一部分給其他村民做種,是有這麼回事吧?」
這件事是真的,王友全頷首道︰「是有這麼回事,當時原是想著家里留著用的,後來大家要買去做種,便賣了,家里後來用的是在旁人家買的一般的。」
沈管事點頭,「你可知道,你用自家的小麥種就能高產豐收,而旁人家的最高產量也只能達到你家的一半左右,究竟是為何?」
王友全還在想這個問題呢,這些日子他也沒少被旁人家埋怨,說是他將最好的小麥種子藏了起來,給他們的就是不十分好的。
王友全嘆了一氣,迷糊的道︰「這個我也不知,我王友全是什麼樣的人整個王家村的人都知道,偏生這件事奇怪的很,村里人都懷疑我是將最好的小麥種子藏了起來,不賣給他們,為這個我也沒少被埋怨呢。」
沈記在先前當然已經悄悄調查過他家里所有人的脾性了,故而也知道王友全說的是實話,他的確不是那種會誆騙人的人。
該問的也問得差不多了,沈管事便道︰「這樣吧,你先帶我去看看你家今年產的小麥。」
王友全忙起身,應道︰「是是,兩位管事請,已經有一部分小麥收進家里來了,您二位先去看看。」
王友全在前面引路,將沈記的兩位管事帶到了灶房旁現搭的小木屋那里,那里已經分產量,裝了二十幾口袋的小麥摞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