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中午時分,王大嬸正因為心力交瘁而躺在床上歇息,院門外忽然傳來喧鬧聲,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往堂屋行來。
王大嬸無力的揚聲喚道︰「囡囡,囡囡,去看看是誰來了。」
王欣一正在灶房里忙著呢,听到喧鬧聲也趕忙出了來,再一看來人,卻是馬家二老和王志實。她連忙迎了上去,客氣的喚了馬家二老叔叔嬸嬸,又請他們進屋坐了。
馬家二老見只有王欣一這麼一個小孩子迎接他們,當下更是氣悶,揚聲喝道︰「你家大人呢?都哪里去了,難道就是這麼管教孩子的?」
王大嬸此刻已經知道來人是誰,忙強撐起疲累的身子,一面往堂屋里走去,一面無力的回應道︰「親家,莫氣,我這就來了。」
馬大娘听到王大嬸的話,登時冷哼了一聲,氣結道︰「你說的倒是容易,莫氣莫氣,你讓我如何不生氣?你們王家還有沒有將我馬家放在眼里?當初同意換親的是你們,如今你們家女兒嫁進我馬家當媳婦了,我們待她也是不錯。怎麼著,現在你們倒是嫌棄我家閨女了?」
王大嬸知道馬大娘心中憤怒,忙走到她身邊,連連道歉道︰「親家,真不是那個意思,我曉得娟兒是個極好的姑娘,巴不得她能做我媳婦呢,那真是我王家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氣。你先坐下歇息會兒,咱們好好說說,成不成?」
馬大娘滿面的憤怒,喝道︰「坐什麼坐?你們王家地界兒貴,我可坐不起現在我來也不是跟你們家說廢話,今兒個你們一定要給我一個說法,不然可別怪我不客氣我馬家可也不是那種隨意讓人欺負的人家你們可別想錯了。」
馬大娘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若是擱在往日,王大嬸最不待見的就是這種人,理都不會理,早早的攆她出去了。可是今日是他們王家理虧,也是他們做錯了事情,才會讓馬家氣盛如此。王大嬸也只能憋悶的咽下這口氣。
王志實瞅見他娘因他而受了委屈,噗通一聲又在馬大娘面前跪了下來,低聲懇求道︰「大娘,這件事是我的錯,我娘跟這件事完全沒有任何關系,他們也是昨兒個才听我說了這事兒。您心里要是有什麼怨氣盡管往我身上撒來,還請您不要怪我娘。」
馬大娘聞言冷哼一聲,斜睨了他一眼,冷聲道︰「你倒是個孝順的孩子怎麼著?見你母親受委屈心疼了?那你當初可有想過我也是個當娘的?可有想過我的處境?你讓我家娟兒以後還如何做人?你說的倒是輕巧,有怨氣往你身上撒,往你身上撒有用嗎?若不是你爹娘沒有教好你,沒有教你規矩,你豈敢如此大膽」
王大嬸當面被人諷刺說教,心中憋悶不已。可是這件事本就是她王家理虧,她此刻壓根沒有立場來為自己辯駁,只能咬牙听了馬大娘的罵語。也希望借此能讓馬大娘消消氣,畢竟就算王志實的這樁婚事不成,但王怡已經是馬家的媳婦,兩家還是親家,以後還要相互走動呢,可不能真的因此成了仇家。
王志實緊咬著下唇,垂首回道︰「大娘,這件事不關我娘的事兒,我娘一直將我們教的很好,是我一時糊涂,是我的錯,還請您不要將這件事牽扯到我娘的身上。」
馬大娘聞言更是冷笑,睨了王大嬸一眼,又對王志實說道︰「跟你母親沒有關系?若是你母親教你守了規矩,你哪來的膽子做這種事兒?哼……別在我面前裝孝心你若是真的心疼你母親,今兒個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王志實強自將心中那口氣壓了下來,又給馬大娘磕了一個頭,依然恭恭敬敬好聲好氣的說道︰「大娘,您要是實在氣不過,您就打我,我王志實絕對不會躲一下,還請您不要再牽扯上我娘,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馬大娘轉首看了馬父馬年松一眼,但見他也在搖頭,不由嘆息一聲,看也不再看王志實一眼,只對王大嬸說道︰「難為你還叫我一聲親家,如今你家大兒如此行事,實在是沒有將我馬家放在眼里。我家娟兒正是適齡,若不是與你王家訂了親,說不得可以嫁給更好的人家。如今十里八村都知道她是已經有婚約的人,現在你們王家倒好,輕而易舉又找到一個新媳婦,要與我馬家悔婚,你讓我家娟兒以後還如何做人?讓她以後還能嫁給什麼樣的人家?」
王大嬸自知理虧,一時無法作答,只是伸手作勢請他們坐下,「親家,先坐下說話,這一路走來,你們也累了吧?」
王欣一倒是懂事,還不待王大嬸吩咐,已經倒了兩碗茶水過來,在馬家二老面前各放了一碗。
馬家離王家的距離並不算近,馬家兩口子氣怒之下,很快就過了來,這一路下來也的確是口渴了。但他們心中還有著氣,只要王家一時不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復,他們就算是渴死,也不會喝王家的一口水
馬大娘沉著面孔說道︰「不用了,我們還是先商量事情要緊,反正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會渴死」
王大嬸尷尬不已,心知自家理虧,也不能怨馬大娘不待見他們。想她一輩子都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從來沒有在誰面前低過頭過,如今卻因為大兒的事兒不得不忍氣吞聲,委實讓她心里惱火的很。
兩家大人各自在桌子的一邊坐了,王志實立于一旁,等著兩家大人商議的結果,一面做好被訓斥責罰的準備。這邊自然沒有王欣一什麼事情,也沒有她發言的權力,她只需在旁打打下手。
屋子里一時有些安靜,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最後還是馬大娘先開口說道︰「我說親家,你們倆倒是給我們一句話呀,這事兒你們打算怎麼辦?總不能就這麼撂著不是。」
王友全跟王大嬸對視了一眼,還是王大嬸開口說道︰「這事兒是我們王家不對,你且放心,既然志實跟娟兒是有婚約在身的,那我們肯定就會將娟兒接到我王家來,我們老倆口子也只認娟兒這個媳婦。」
王志實听到他娘竟然還是這樣的說辭,不由驚得瞪圓了眼楮,立時沉聲反駁道︰「娘,我說過的,我這輩子只娶秀華」
王大嬸惡狠狠的瞪向他,厲聲道︰「你個逆子,你還不知道認錯嗎?莫非你想把我氣死不成?我告訴你,我不管那個秀華是什麼樣的人,我跟你爹都只認娟兒這一個媳婦你莫要再跟我弄那些ど蛾子出來,不然我就只當沒有生過你這個兒子」
王志實咬了咬牙,轉首看向馬家夫婦,先恭敬的磕了一個頭,這才緩聲說道︰「伯父伯母,我知道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對,但畢竟我跟娟兒還沒有成親,還有可以選擇的余地。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如今我一心只想娶秀華為妻,若是你們還苦苦相逼,只怕就算娟兒進了我王家門,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馬父聞言大怒,拍著桌子就跳了起來,一手指著王志實喝道︰「你說什麼?你這是在嚇我嗎?你當我馬家是什麼樣的人家?竟然由得你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說話。什麼叫我們苦苦相逼?難道婚事不是你們王家心甘情願定的嗎?現在你找著別的女人了,就要跟我家悔婚,你可有想過我家娟兒怎麼辦?她以後還如何嫁人?你身為一個男人,到底有沒有擔當?」
王志實無語作答,悶頭听著馬父的訓斥。
王大嬸只覺得自己渾身無力,腦子似是要被他們吵得炸開一般。看著憤怒已極的馬家老倆口,她蹙著眉頭,勸解道︰「親家,莫氣,凡事好商量。」
馬父憤怒的瞪圓了眼楮,咆哮道︰「商量?還有什麼好商量的?你听听你兒子剛才說的是什麼話?當初到底是誰家求著誰家的?難道我家娟兒就是沒人要的?」
王大嬸听不下去他說的這句話,忍不住辯駁道︰「其實你家也沒有吃多大的虧,若不是我家怡嫁了過去,永康還未必能康復如初,現在怡不是也懷了你們馬家的骨肉嘛。咱們以後也算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戚,這一點是這輩子都改變不了的了。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好好坐下來商量,我家兒子我自會好好教導他,但是吵架也不是解決事情的法子不是?」
馬父馬母自然曉得王大嬸說得有理,二人對視了一眼,馬母便伸手將馬父拉了在凳子上重又坐下。
王大嬸一手扶著頭,一面無力的道︰「親家,我知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王家的錯,我其實也很是喜歡娟兒,巴不得娟兒能進了我王家的門。但是你們也別怪我瞎想,我家大兒的性子我知道,一旦是他下了決定的事兒,那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如今他既然這樣說了,那我就算是逼他娶了娟兒,以後這小倆口子也未必真的能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