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一心里不痛快,看見那爺兒倆磨刀那一個起勁兒,似乎對家里即將發生的事情毫無所覺,心里更覺憋悶。
她慢騰騰的走到王志實身邊,在他身旁蹲了下來,默不作聲的看著他在那邊磨刀。
王家主要還是以砍柴為生,所以磨刀的頻率很高。這不,日積月累下來,磨刀石中間都凹了一塊。
王志實磨了幾下刀,就沾一點兒水放刀和磨刀石上,再次前後噌噌的磨刀。
王欣一沒有開口說話,王志實竟然也只顧著磨自個兒的刀,也沒有問問王欣一好生生的蹲他身邊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跟王志實相處這幾個月來,王欣一也了解了他的個性,簡直跟他爹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點兒都不差。對于這樣的大哥,她除了恨鐵不成鋼之外,還能怎麼樣呢?
終于磨刀完畢,王友全瞅了王欣一一眼,笑問道︰「囡囡,怎麼不進屋幫你母親干活兒的?蹲這里做什麼呢?難不成想跟你大哥學學怎麼磨刀,以後幫爹一起去山上砍柴?」
王欣一無語的挑了挑眉,悶聲道︰「我就是蹲這兒看看。」
王友全一笑,也不管她,徑自將柴刀收好,回了堂屋。
王志實對著光,前後試了試柴刀的鋒利程度。每每不滿意,便又會再在磨刀石上打磨幾下。終于功成後,他嘆了口氣,道︰「一一,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哥哥講?」
其實,這整個王家,跟王欣一最有感情的就是王怡,畢竟二人同住一屋,時不時的聊聊天,講講話,而且王怡又是那樣一個性情極好的姑娘,王欣一想不對她有好感都不行。但是王志實作為家中的長子,王欣一卻很少跟他有交流,除了日常喚他吃飯做事等等情況。
王欣一抬眸瞅了瞅王志實的神情,似乎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絲與以往不一樣的情緒,那種情緒似乎不應該出現在一向略顯木訥的他的臉上。
王欣一微蹙了眉頭,難道王志實也有自個兒的想法?
她沒有讀心術,可不曉得王志實對于這件親事是怎麼看的。按常理來說,他這麼大年紀都沒有娶到媳婦,在外人面前肯定也有些抬不起頭來。而今,可以通過王怡的換親,幫他換一個媳婦回來,他應該是家里最開心的一個人吧?至于她所憂慮的道德感,這在王志實身上是肯定感覺不到的。畢竟,換親這件事對她來講是不道德的,但對王志實來講,卻是一件極為常見的事兒。
她思忖了一番,斟酌著自個兒的措詞,小心問道︰「哥,我听說姐要出嫁了,這是真的嗎?。」
她做出一副不舍得神情,看著王志實。
王志實沉默了一瞬,雙眼直愣愣的看著泛著光澤的柴刀,愣了愣神,臉上還是一貫的面無表情,一貫的憨實樣兒。
「一一,這事爹娘自會做主,能做的,哥哥會去做,你放心。」王志實忽然這樣說道,而後徑直起身,將柴刀跟王友全的放到了一處,也進了堂屋。
這下輪到王欣一愣愣的蹲在那里,王志實剛才那番行為還真的挺讓她吃驚的,難不成他還有什麼隱藏性格不成?看來,不只是她對這件事有意見,王志實也有自個兒的看法嘛。
吃完早飯後,王大嬸跟王怡將碗筷收拾了,端去了廚房洗刷。王友全還如往常一般,徑直往外走去,趕著時間上山去砍柴,卻不料王志實坐在那兒沒動,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
王友全走到門口方才發現王志實沒有跟上來,回轉身,看著他道︰「志實,不舒服?」
王志實搖了搖頭,頓了頓,悶聲道︰「爹,那事兒我不同意。」
若是仔細听,便能發現,他聲音有些顫。聯想到他的性格,便能猜到,這句話一定花費了他很大的勇氣。
王友全一怔,隨後皺了皺眉,背在身後的雙手緊了又緊,心里也是一番掙扎。屋子里一時奇異的安靜,少時,王友全轉身往外走去,「今天先去砍柴吧,那事以後再說。」
王志實看了看還坐在一旁的王欣一,微搖了搖頭,輕嘆一聲,隨在王友全身後出了門。爺兒倆又開始了一天的砍柴生活。
對于王志實剛才的那番表現,王欣一既是欽佩又是震驚。真是沒料到一向木訥的他竟然也有勇氣在王友全的面前說不,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只不過,這件事當然不會因為他說不,王友全跟王大嬸就會否決掉這個事情,還得再看。畢竟王家村很小,若是不出意外,王友全跟王大嬸肯定是會在這個村子里待一輩子的,他們總得顧慮一些自個兒的名聲。
相比于尋常的換親,肯定是不能給兒子娶上媳婦的名聲更難听。
中午,王家剛吃完午飯,陳冬月罕見的來了王友全家,正巧踫上他家還沒有收拾桌子。
看著桌子上可憐兮兮的只有一碗腌咸菜,陳冬月不由皺眉,輕嘖了好幾聲,似乎看到了什麼很難相信的事情一般。
一直以來,兩家處的關系並不是很好,陳冬月一直嫌棄王友全家窮,不僅小時就不讓王柳往王友全家跑,也不許王友財跟王友全過從太多。她總是擔心,王友財會背著她,塞些私房錢給王友全貼補家用。
王友全不在,王大嬸可沒有什麼好臉色給陳冬月看,囑咐王欣一跟王怡一塊兒將桌子收拾干淨,她則看著陳冬月,冷聲問道︰「大嫂,今天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這小窩,哪里容得了你這尊大佛?」
陳冬月白了王大嬸一眼,也不用王大嬸招呼,自個兒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坐之前,還用帕子撢了撢凳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哼……你以為我願意來你家?還不是受人之托,不得不來這破地方。」她使勁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極為不屑來到此處。
王大嬸一笑,「呦……誰面子那麼大,勞煩到你了?又是為了何事來煩大嫂的?」
陳冬月沒有及時回話,待翹好二郎腿,方才悠哉游哉的道︰「還不是大表姑來煩我的,拜托我做次媒婆,定要成了這樁婚事。」
王大嬸一怔,眸子微眯,不滿的道;「找你做媒婆?大表姑自個兒呢?上次不是她來跟我家談事的嘛,哪有臨陣換人的道理。這要是說了出去,讓我的臉面往哪里擱?」
陳冬月撲哧一笑,「哎呦喂……我說二嬸,你也別怪我說話難听,人家能看上你家王怡,並且同意將自個兒家的寶貝閨女送來你家吃苦,已經是你quan家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極為給你家面子了,你還想怎的?再者說了,志實都十九了還沒有說上媳婦,你以為你的臉面還在?」
她又大笑了幾聲,毫不留情道︰「啊呸……早不知道到了哪個陰溝里。」
王大嬸臉色一黑,咬緊了牙關。誠然,王志實十九還沒有娶上媳婦,她這做娘的自有責任在,但陳冬月說得這般不留情面,那就讓她很難再同意這事了。
畢竟,現在可不是她家求著那馬家,而是馬家求著她王家。
馬家大兒呆傻,一般人家哪會願意將女兒嫁過去?那不是明顯的將自個兒的女兒往火坑里推嘛。若不是她家是這等情況,上次大表姑說起這親事的時候,她就會拿掃帚攆了她出門了。
真不曉得大表姑是哪根筋搭錯了,竟尋了陳冬月來做這媒婆,難道她沒有听說過她們妯娌倆是不對付的嗎?倒不如她自個兒來說的順利。
王大嬸憋了一肚子氣,有心想拿掃把轟了這賤嘴的女人出去,心里又實在是有些舍不得這樁婚事。若是錯過了這家,也不曉得哪家會願意將女兒嫁到她家來。再者,馬家家境還行,怡嫁過去,日子應該也過得下去,不會再饑一頓飽一頓。
陳冬月也看出了王大嬸的心思,她都這樣說了,一向要強的王大嬸竟然什麼話都沒有反駁,看來還真的是看中了這門親事,有心想與馬家做親家了。
陳冬月咳了一聲,解釋道︰「大表姑昨兒個摔了個跟頭,摔傷了骨頭,正在家里養著呢,不能過來了,所以才差人找了我,琢磨著咱兩家到底是親兄弟,話應該要好說一些,故而才央了我做次媒婆。」
她又誠懇的道︰「二嬸,雖說咱兩家平日不對付,但友財跟二叔到底是親兄弟,兩人打一個娘胎里出來的。外面的人說二叔的不是,友財臉上也會跟著無光,你說是也不是?友財也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提,焦心志實的親事總是沒著落。為了這事,他在老爺子面前也沒少遭埋怨。我就說啊,志實又不是友財的兒子,總不能讓友財顧著他一輩子吧?。」
「現在呢,既然有這麼好一樁親事送上門來,于你家跟馬家都是好事兒,馬家姑娘我見過,那是真不錯。馬家小子雖然呆了點,但人實在呀,長得也周正,絕對配得上王怡。再者馬家老倆口做事兒都利索,家里田又多,保管王怡嫁過去一定能過上好日子,起碼可以吃飽喝足,這肯定是不用愁的了。」
陳冬月開始可著勁兒的說那馬家的好處,恨不得說動王大嬸,現在就將王怡送去那馬家——
求推薦,有粉紅的話,會加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