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姬 第一卷 二六九 兩只孔雀

作者 ︰ 杏雨黃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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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本想擺出個勝利者的姿態說根本不須與他討論這個問題,可撞上紅綃極其誠摯的眼神,還未開言就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壓力。且如今這局面,總讓他覺得是紅綃有意退出角逐所致,若是對方存心爭奪,泠然還未必會回到自己身邊。

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楚玉那份口出惡言的氣勢如論如何提不上來,望著天際流雲,也有些迷惘,遂負了手落後幾步,耳朵卻是豎起來了。

「我知道王爺欠了人家的情不會不還……」紅綃公子轉過身依舊面對著他,似笑非笑,這句話雖然令人討厭,但是他的口氣如三月春風,叫人無法產生恨意。

泠然捆了石和尚,心想該在這里等候清衡子召集了兵馬過來,將城池交還官兵,抬頭見師兄與楚玉在說話,又是驚異又是高興,便也不過去打攪,她知道紅綃輕易不去說服人,但他身上總有一種叫人折服還有欠他八輩子情義般的氣度,楚玉也不是個冥頑不靈的人,必然會被他點透。

「我欠你什麼情?」楚玉自然不會輕易就範,一雙妖異的眸中似要射出怒火來,再也顧不得裝作去看天邊的雲了。

紅綃眼中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道︰「難道師妹欠的情,你不認麼?」

楚玉當然能听出他這句話的含義,也就是說,他是心服口服將泠然視作自己的女人的,並沒有要再起紛爭的意思,當下就容易接受了許多,自然說︰「當然認,你要我如何還?」

兩人兀立風中,即使戴著面具,氣勢也截然不同,一個雅如青花瓷上的淡煙流水,一個灼如萬丈霞光捧出的一輪紅日,奇怪的是淡雅的人再淡也自有他的光芒,光芒萬丈的人眼底倒是攏上了一抹不易察覺的輕愁。

他們站在那兒,就是世間最美的一幅圖畫,連被捆了手腳的石和尚都看得呆了,忘記了自己是階下囚。

紅綃公子見昔日毫無顧忌的楚玉為情所困,縛手縛腳,遠遠瞥了一眼泠然,忽覺真心為她歡喜,心頭的塊壘迅速消融。

泠然偷窺了好一會,見他們似乎談得不錯,也放了心,遂過去告訴杭莫兒他們三人就在此等候,讓她幫呂新蕾辦完喪事快點回來。

杭莫兒望了紅綃一眼,點頭道︰「放心,你們候著罷。」

泠然再回頭,就看見楚玉和紅綃正抬起手掌,「啪、啪、啪」凌空擊了三下,不知他們怎麼這麼快就做了約定,心里奇怪得要死。

泠然蹇上去,想打听打听楚玉和紅綃究竟約定了什麼。

楚玉舒展了玉面,唇邊還帶著一抹微笑過來拉著她尋了處干淨的石板坐下曬太陽。

石和尚振奮精神觀賞了一會美男圖,終于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顯見是不太行了。

紅綃又過去給他喂了顆丹藥。

泠然覺得師兄有點浪費靈丹妙藥,早都說了這家伙遲早是個橫死的命,說不定他還是現在就嗚呼哀哉了來得舒服。

「此人不僅殺戮無數,還欺師滅祖,听說少年的時候就奸|yin同門師妹,夜里怕東窗事發,就把師妹殺了滅口,一不做二不休,又盜了蓬萊派掌門秘籍,殺了幾個追捕的同門逃逸,這種人不若給他續上命,讓他嘗嘗活剮的滋味。」她心里才一動,紅綃背後就像長了眼楮,施施然回過頭來道。

楚玉雖然沒什麼表示,但是泠然從他的肢體語言便知道他挺贊同師兄這番話的。只是沒有想到紅綃公子居然也這麼「壞」,救人原來是為了叫那廝受剮……這兩年他幾乎也足不出戶,怎麼懂的江湖事就比自己多許多呢?小丫頭開始糾結。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果然是有些道理的。」泠然剛說了一句,月復中響起雷鳴般的聲音,看來活動開身手餓得更快,楚玉欲待站起來去給她尋些吃食,又不想讓他們獨處,執起她的手道︰「就讓你師兄在此等候,我帶你去打些野味。」

打野味要進山,定必要走出很遠,泠然望了紅綃一眼,正自躊躇,紅綃已從大袖中模出一個油紙包,腳不點地掠到他們面前,打過來先遞給泠然。

油紙包里裹著酥心脆糖、紅薯干、棗干等物,皆算得上是干糧,攜帶方便,偏生又是貪嘴的泠然喜歡吃的食物,她心里好不感激,沖他甜甜一笑道︰「多謝師兄。」抓了一把給楚玉,自己也趕緊吃起來。

楚玉將吃的丟回油紙包里,泠然以為他傲嬌,正待開導幾句,見他忽地站起來道︰「我去取水。」說著徑自朝城中去了。

此時城上還有些偽漢兵丁遮遮掩掩地張望,見他又殺將回來,嚇得都找了隱蔽處躲起來。

泠然指著楚玉飄然而去的背影,張大嘴巴回頭又轉身望紅綃,驚訝得差點咬了舌頭︰「師兄……剛才跟他說了什麼,能勞動他的大駕去取水?」

紅綃摘下面具,淡淡一笑,抬頭望著天際流雲︰「這是男人間的秘密。」

泠然當然除了佩服只剩下佩服,問題是糾纏了一會,向來對她百依百順的師兄就是不松口,她也無可奈何。

楚玉倒是不多久就回來,給泠然一個水囊,另外舉了老大兩壇子貼著紅紙的酒,手上一動,疊在上面的一壇就朝紅綃公子飛過去。

紅綃招手接過,帶著幾分莫測地望著楚玉道︰「怎麼?以酒決勝負?」

泠然連水都忘記喝,忙看楚玉。

只見他周身殺氣騰騰,泠然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調節一下氣氛,他面上戴的面具居然開始四分五裂,隨即一塊塊碎片像被秋風掃過的枯葉一般紛紛墜落,露出那張鬼斧神工的臉來,只不過現在籠罩著層層黑雲,連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被他的低壓氣場冰凍住。

紅綃依舊是雲淡風輕地笑著,往酒壇子頂上一拍,就拍散了壇口的封泥,低頭聞了一聞,似調侃又似驚訝地「哦?」了一聲,聲音上揚,就如洞簫般悅耳︰「房縣最著名的是黃酒,襄王爺大老遠搬了兩壇烈酒來,想必酒量在鄙人之上,這酒,不喝也罷」

「怎麼,怕了?」楚玉微帶了幾分孩子氣地捧起酒仰天就往口里灌。

紅綃見了,便也提起酒壇開始鯨吸虹飲。

泠然去勸這個,對方的手臂像是澆築了鋼筋,紋絲不動,要阻止那一個,也成了光知道喝酒的石頭人,想楚玉走了只有很短的時間,未必能尋到好酒,師兄又說是烈酒,必定是販夫走卒的最愛——燒刀子了,這酒如此喝法明顯傷身,惱得她沖著楚玉大聲道︰「虧你還比師兄早生了好些年呢怎麼跟小孩子一樣幼稚,比什麼不好?非要拼酒?」

話音未落,兩人竟然都已經把那老大一壇子酒給喝光了,「 啷」聲先後響起,縱身就飛躍而起,拳來腳往,從這頭到那頭,從那頭又飛到這頭,眨眼就過了幾十招。

好勇斗狠,是雄性動物的天性,好比孔雀開屏斗美。男人瘋狂起來,比女人更沒有理智,打起架來根本就把女人拋到了九霄雲外,泠然叫了幾聲「別打了」,他們充耳不聞,甚至帶得四周黃土漫天。她胸中的火焰熊熊燃燒,緊緊握了雙拳,猛然向他們狂吼一聲︰「打吧打吧我回老家去」轉身就走。

還沒跑出丈余,一黑一白兩道影子已掠到她的面前。

楚玉擠出一個笑容,看起來挺不真誠的樣兒︰「泠兒,我們這不是切磋嘛」

「是的,點到即止。」紅綃點頭表示贊同。

兩個人難得站在同一戰線上,泠然當然也回不了老家,哼了一聲,已被楚玉拉回石頭上坐下。

紅綃默不作聲地也坐到他們身邊拈著棗干,一顆一顆輪流丟進嘴里。

不消多久,他們也許是酒勁上涌,話也多了。

「喂,以後別叫我王爺了,俗」

紅綃很自然將手肘擱在泠然的肩頭,轉身︰「那叫什麼?」

楚玉的妖瞳瞬間充血盯著他的手︰「把爪子拿開」

紅綃無可無不可地撤回了手。

楚玉這才道︰「子墨。」

泠然瞠目結舌,楚玉唇邊泛起一個屬于勝利者的笑容,用熱乎乎的氣吹著泠然的耳廓︰「他既是你師兄,我便認了這個小舅子,不過那個決戰之約依然有效。輸的人給贏的磕頭,到時候你們再行個結拜禮,我便容他。」

「誰同意嫁給你了?」泠然問。

一旁的紅綃頷首︰「是的,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同意,她別想嫁,師妹,你說是麼?」

楚玉這才發覺自己進了套,泠然則完全倒在紅綃那一邊,與師兄擊掌大笑。

耳中听著兩個男人彼此挖苦說笑,她漸漸發覺這也是一種相處方式,自然對他們間的約定更加好奇,不過卻想逮著機會向楚玉逼供。

一直等到玉兔東升,四野寒氣漸重,還不見楚玉的親軍前來。

泠然埋怨了幾句清衡子的辦事效率,他二人內功實在太過深厚,那點酒勁早就過去了,待會合了杭莫兒與新蕾,見哭了大半天的新蕾已顯得很虛弱,便提溜了石和尚上了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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