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還真是精彩!今天一天就夠折騰的,泠然默默想著,起碼現在懷里揣了足足五千兩的銀子,就算離開這里也不愁吃穿了,可是一不小心在楚玉面前唱了好幾首前世的歌曲,不知他會不會到楚留香面前去說呢?
唉!真是冤孽啊,要是早就知道那個青銅臉是楚玉,打死她也不該唱的。
想著想著,她的眼皮就撐不住了,漸漸沉入了夢鄉。
澹懷殿。
後院有一方形的小浴池,池外罩著巨大的玻璃窗,楚玉泡在里面整整已經兩個時辰。
陸子高和秦子陵兩個小太監里里外外瞧了好多回,看襄王靠在池子邊上雙臂平伸,頭微微仰著,好像睡著了。陸子高捅了秦子陵一下,示意他過去問一問。
秦子陵埋怨了一句︰「你為啥不去?」到底還是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王爺,水都涼了,您是起身……還是加些熱水?」
楚玉輕輕動了一動,驟然從水中長身而起,嚇了子陵一大跳,往後跌了一跤,又猴急地爬起,手忙腳亂地取過絲袍給他披上。
「什麼時辰了?」楚玉問。
子高打燈照了一下門前的銅壺,忙跑上來道︰「回王爺,丑時一刻了,您是要用宵夜?還是要就寢?」
「都不用。」楚玉煩躁地揮揮手,忽然想著那丫頭說沒處洗澡,要去訪月軒,卻不知到底去了沒有,一時心緒不寧,邁步就往外走。
子高和子陵互看了一眼,忙想隨行,他卻一拂袖子道︰「別跟著。」
這兩人眼看著王爺披頭散發寬袍大袖地飄上了自家的屋頂,似乎連走路也不耐煩,面面相覷。
子高道︰「這是今兒晚上第二次了,前一次听到了有人呼救著急飛出去還說得通,可現在都後半夜了,外頭靜悄悄的,你說王爺去哪呀?」
子陵想了想,道︰「王爺自有他的主張,咱們別多事,候著吧。」
楚玉御著風穿屋越脊地掠過了一重又一重的院落,心中原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往哪里去,可不知不覺已經來到春澤塢之上。在里面腳不點地狂跑了一圈,四周萬籟俱寂,風吹干了他的長發,身上透著絲絲清涼。他總算清醒了一些,暗嘆自己今日的行為有多麼荒唐,正想回房睡覺,躍出院牆,只見碧幽幽的兩盞燈下,有一個人靠著大門睡得正香。
楚玉心中一動,情不自禁走了過去。
果然是那個惱人的小丫頭,身上蓋著件低等丫鬟的制服,小臉兒在睡夢里平靜安詳,瓷白的肌膚泛著珍珠的光澤,似乎挺動人的。
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睡得這麼舒坦,不知該說她是賤骨頭還是適應力強!
楚玉呆呆看了一會,輕輕哼了一聲,想起在白雲觀中她擔心紅綃公子受辱,急著跳出來回護的模樣,暗暗生惱︰瞧她對紅綃那賤男的親熱勁!說不願意做本王的十三夫人肯定是為了他!難道我還比不上紅綃?不行!要讓你求著我巴著我要嫁入王府才能罷休。
這麼一想,他總算給自己找到了說法,俯身抱起泠然,心滿意足地回轉澹懷殿去了。
泠然一覺醒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是層層泥金的殿頂,頂磚上還描繪著精致的花卉圖案,天花正中有個大型藻井,內有一條巨龍盤臥,施施然探出龍頭和一只爪子來,龍口前一顆金色寶珠,光華燦爛,生動威嚴。
她愣了一愣,伸懶腰的動作完全靜止,想起昨夜好像是在春澤塢門口睡著的,怎麼跑到這里來了?難道又穿越了?
這個念頭一沖入腦海,她一激靈就坐了起來。打量周圍,果然是金堆玉砌,自己躺在一張老大的雕花紫檀木榻上,底下鋪的是紫紅色的細毛羊絨墊子,身上蓋著一條薄毯子,織工繁復,紫紅色的絲綢包邊,圖案精致,模上去那種流暢到極細膩的觸感,讓人不忍從里面溜出來。
再看四周,好大的一個殿宇!
榻前一對雕作含苞待放花朵的黃金香爐燃著裊裊清香,室內置了幾株落地的玉樹瓊花,對面一個老大的細紗屏上織著唐代的仕女圖,可以看見外頭透進來的光亮,一應的紫檀木家具,既大氣又精細,屋內的隔斷用的是紫檀木的展列櫃,上面放置的東西一看就價值不菲,半斷不斷的隔斷讓她能看清里頭飄著淡綠紗簾的窗子半開著,風不停地吹動那輕細的簾子,拂動窗前一架古琴,發出十分細微的「嗡嗡」聲……
太好命了!睡個覺也能穿越!泠然興奮得差點跳了起來,看這架勢,肯定是穿到什麼皇後公主身上去了!再看了看那十分有唐代風韻的紗屏,她笑得合不攏嘴,心想︰說不定穿到唐朝去了,哎呀!那時代的女子很開放很自由啊!哪像明朝那麼謹小慎微的!
她一跳下了地,低頭審視自己身上。
咦?!怎麼是身體穿越?連衣服都沒換?
她忙向懷里一掏,銀票好端端地都還在,可惜不能用了?
身份這麼尊貴,應該都有個百事通丫鬟吧?她想試一試,尋了張靠背椅舒舒服服地坐了下來,揚聲叫道︰「來人啊!」
這麼一喊,果然喊出一個人來。
泠然頓時傻了眼,進來的是一個她認識的人,襄王楚玉的貼身小太監陸子高。
根本沒有穿越?那怎麼會跑到這里來了呢?她訕訕地站了起來。這陸子高雖然是一個沒有品級的小太監,可他是襄王的隨身侍者,在府里頭身份是比較高的。
「姑娘醒了?」子高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我……這個,怎麼會在這里?」泠然還沒完全醒過神來。
子高在屋內巡視了一番,一邊答道︰「王爺帶回來了唄!」
從他簡略的回答里泠然還是模不清頭緒,愣愣地盯著他。
陸子高徑自繞到紗屏外面喊道︰「里頭人都醒了,還不進來打掃!都杵著干什麼呢?」
隨著他的喊聲,一隊散差太監拿著各色工具進來,抹桌子的抹桌子,灑掃的灑掃,另有幾個進了內室的,還有個把檀木榻上的毯褥都換了下來,鋪上了新的。
泠然想不明白了,見子高拿著佛塵無聊地看著,上前笑道︰「小陸公公,這是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