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然擔心孫敏誤會自己昨夜與楚玉彈琴唱歌,更怕現代小曲的事傳入楚留香耳朵里,便解釋道︰「是呀,昨天晚上他老人家來了,彈的曲子很好听,奴婢就跟著他學唱了幾首曲子。」
「你們唱曲的時候,王爺都在做什麼呢?」
泠然道︰「王爺早就回房去了,奴婢也不知道他在里頭做什麼呢,也許是練功吧。」
孫敏輕輕點頭,笑道︰「沒什麼,我也是關心王爺,園子里夫人多,每個人去關心一下,王爺也是煩不勝煩,因此我才來問你,以後王爺要是不在,你就多來我這里轉轉,看你挺聰明機靈的,說不定還可以幫我打打下手呢。」
「多謝夫人抬舉。」泠然也不推辭,笑著應了下來。
正想告辭,只見一個打扮得清爽利索的婆子急匆匆走進來,向孫敏行禮道︰「三夫人,四夫人自昨兒夜里起越發不好了,宮里太醫來把了脈,開的藥吃了也都吐了出來,剛才還吐了血出來,我們做下人的也不敢讓她瞧,您看」
她攤開手中拿的一條手帕向孫敏展了一展。
泠然偷偷瞥了一眼,里面果然是腥紅一片。
孫敏一臉同情之色,嘆道︰「王爺也是脾氣重了點,昨日太醫看了也說妹妹沒有大礙,今日怎麼就吐血了?是不是心里慪的?郁結了化不開呢?」
那婆子焦急地道︰「煩請三夫人另請大夫來看看吧,我們家四夫人從小心氣兒就高,心里都全都是王爺,是不敢怨恨的,只怕是昨日那位太醫瞧得不夠仔細。」
「唷鐘女乃媽子,就你們家那位嬌貴,沒見三夫人這里一大家子等著回話麼?」石玉鳳言笑晏晏地從外頭跨了進來。
誰都知道她是嚴思慈的死對頭了,那個鐘女乃娘一見是她來了,除了欠身行禮再不多嘴。
孫敏道︰「你先去吧,我自會打發人另請大夫的。」
鐘女乃娘忙著道謝告退。
石玉鳳高聲道︰「也是太會做作了才挨了王爺的窩心腳,吃什麼龍肝鳳膽我看都是不中用,三妹妹你何必費那個心思我看整個府里頭啊,就數你好說話,讓人蹬鼻子上臉的。」
鐘女乃娘走在院子里約莫也听見了這番話,稍稍回了一下頭,急匆匆走了出去。
孫敏嘆道︰「有什麼法子呢?既叫我管家,這麼一大家子,一碗水若不端平了,生出的事兒只怕更多。只是委屈大姐姐了,你是最早進門的,卻叫我這個做妹妹的來安頓你的事。」
泠然見大*女乃和三夫人在那里寒暄客套上了,孫敏好像有些刻意籠絡石玉鳳,裁縫也已量完了尺寸,便道︰「大*女乃,三夫人,前日十二夫人召喚奴婢過去,一直不得閑兒,今**們有事要忙,奴婢就不多打攪了,先去訪月軒看看十二夫人有什麼吩咐。」
石玉鳳冷哼一聲道︰「十二夫人什麼十二夫人?王爺都還沒納了她呢,只怕就不要了,尋你有什麼好事,我看是打听王爺的事吧?。」
「誒,大姐姐,算了,听說她們都是一起從相府來的,也許是姐妹敘舊,咱們也別難為這丫頭了。」孫敏阻止了石玉鳳的嘮叨,抬頭溫柔地對泠然道︰「去吧。」
泠然如蒙大赦,出了倚虹殿,便一路問著人,好在沒出什麼ど蛾子,尋到了訪月軒。
訪月軒靜悄悄的,軒門虛掩著,泠然上前輕輕叩了叩門,一個婆子「吱呀」一聲將大門拉開了些,探出身來,打量了一下她的衣著,許是還入眼,比較客氣地問道︰「姑娘是哪個院子的?面生得緊。」
「我是澹懷殿王爺身邊的丫頭……」
泠然一句話未說完,那婆子已經將兩扇大門都開了,朝里面歡快地叫起來︰「澹懷殿來人啦快去知會十二夫人。」
婆子急吼吼地將她拉了進去,令她連解釋一句不是為了「公事」而來,不代表澹懷殿謹代表個人的時間都沒有。
訪月軒比較小巧,亭台樓軒精致華麗,院子中有一個噴泉池子大小的標志性建築,中間三座玲瓏的假山從高到低立在清淺的水中,每個假山頂上開了一個孔,在某個角度應該可以一眼望個對穿。這個池子四周的圍欄修得很華麗,水中碧綠,似乎遍布了青青的綠苔。
那婆子在院子里喊了兩聲,就有主屋前的丫頭向里面報了,淡金色的錦緞簾子揭開,里頭迎了兩個丫頭出來,其中一個就是吳允嫻,瞧見是泠然,站在門前向她招招手。
泠然走了過去,道︰「今日來看十二夫人和你,不過沒帶什麼東西,吳姐姐不介意吧?。」
吳允嫻上前挽過她的手直往里走,「你說哪里話,我們大家情同姐妹,怎麼還如此生分?十二夫人天天念叨著你呢,可巧你調派到澹懷殿去了,那是你的造化。」
另一個丫頭跟了上來,吳允嫻回頭道︰「我們幾個說話,你自去外頭忙去,一會叫小丫頭去大廚房看看有什麼時新的瓜果沒有,有的話挑揀一些過來。」
那丫頭應著去了,兩人一同打了簾子進屋,泠然笑道︰「以前有個悶葫蘆,現在有個精明丫頭,不知道哪個才是真的你呀」
吳允嫻啐了一口,領了她穿過外堂,直接進入了緊鄰臥房的起居室。
這個起居室有個老大的月洞窗,窗子的下面一半護著精美的木雕花紋,室內十分明亮潔淨,默涵盤腿坐在炕上的小幾前寫著字,還是一身黑衣,打扮十分莊重,不過她天生麗質,渾身沐浴在晨光里,顯得特別出塵美麗。
見了泠然,默涵輕輕擱下筆,向小幾對面一指道︰「坐。」
泠然見她沒有半點意外的神色,奇道︰「難道十二夫人料準了我今日要來嗎?不過如今我們的身份不同啦,奴婢不敢坐。」
「坐下好說話。」默涵示意吳允嫻沏茶。
泠然道︰「卻不敢麻煩吳姐姐。」
吳允嫻笑嘻嘻應道︰「你是王爺身邊的紅人了,怎麼不敢麻煩我?」
她這幅模樣跟以前的性子實在差別太大,泠然一時難以接受,呆呆地看著她忙碌,心想自己才在澹懷殿住了兩個晚上,難道整個府上都知道了麼?
默涵掃了一眼她手腕上的銀鐲子,再次讓她坐下。
泠然也知道她有話要說,也不再推辭。
吳允嫻端上茶水道︰「小姐,我去窗外坐著納鞋底,你們慢慢說話。」
她的意思肯定是放風去了,防止隔窗有耳。
默涵端起茶水輕輕啜了一口,道︰「原本沒料到你會成為襄王的貼身侍婢……不過這樣更好啦正好有事讓你辦。」
「慢著」泠然抬手制止她說下去,板起小臉兒嚴肅地道︰「以前彭將軍曾告訴我,每次見面之後都要約定新的暗語,上次吳姐姐可沒有說呢我對你們一無所知,十二夫人怎麼就讓我辦事了?」想起那天吳允嫻說的話,再聯系她們今日主僕的表現,泠然心底雪亮,這二人肯定是臥底,而且默涵的身份明顯高于吳允嫻。
「那是對不認識的人,我們既向你透露了身份,每次見了還說暗語豈不好笑?」
泠然心想︰看她的模樣竟是心甘情願做個臥底,不似什麼翰林院小人物的孫女,再說當時千金姬里誰的父輩都說得清楚,就是她語焉不詳,還說她祖父和張寧一起出的事,可時間上就說不通,我怎麼都沒去深思?而且听她的意思,相府和王府里頭還不止我們三個
「默夫人想讓我做什麼事之前,是否該為我解解惑呢?」泠然抬頭道。
默涵笑了起來︰「本不用跟你解釋什麼,你若是還想著你的父母,盡管听話就是。不過,我與允嫻既然將真面目露在你面前,就告訴你听也無妨,你想知道什麼?」
泠然思索了一下,就問道︰「默涵姐姐不是真正的罪官之女吧?當初只是故意混到千金姬隊伍里的?」
默涵微笑著點點頭︰「真實身份你就不要問了。」
「那麼,我很好奇,那一日究竟是不是你故意將開水潑到沈燭腳上?」
默涵道︰「是的。」
「你算準了能代替她我並不奇怪,因為舞跳得最好的就是你、沈燭和李唐妹,而李唐妹根本不是個鋒芒畢露的性子,只要吳允嫻推薦你一句,自然就是你了……」
「猜得不錯。」
「可是你怎麼就知道楚留香會將你賜給襄王做十二夫人?」
默涵還是淡淡笑著答道︰「我並不知道,我們只知道楚留香迷戀紅綃公子,對美女早已失去了興趣,東廠廠公覃包送到相府的幾名美人兒當中,最美的李寶煙被賜做了襄王的十一夫人,在那之前,九夫人和十夫人也都是武將所贈,楚相爺也同樣沒有收入自己房中。我是成為楚玉的十二夫人還是成為楚留香的小妾,都不重要,他們沖著督主的面子,總會納上兩個在房里的。」
泠然繼續追問道︰「那他們怎麼會納了徐善全?也是因為給督主面子?」
「一半一半吧,如果徐善全的父親不是前兵部尚書的話,也許輪不上她。要知道徐有貞與楚相同僚多年,本系一派的,只因石家坐大,與徐有貞起了沖突,這才被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