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珠的話,讓現場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不過齊悅倒是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因為他本來也沒有打算像以前的某些毛料那樣,解成明料來賣。這塊毛料,他有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判斷的結果也是似是而非。
按理說他平時是不會這麼沖動的,這樣一塊沒有確定的毛料,擱以前,他肯定是不會動的。只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感覺,這毛料會漲當然,即便是有這樣的認知,他也不會再接著沖動。買下這塊毛料,開窗,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他不是不敢冒險,只是,冒險的代價太大。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是打算開窗賣掉的。就算顧明珠不說,他也會這樣說的。
齊悅又看向顧明珠,她為什麼要這麼說呢?這樣說只會讓人覺得她是個小孩,不懂事,小孩子氣。這樣做對她沒有任何好處。而他當然不認為,顧明珠是真的孩子氣。再聯想到,之前顧明珠讓他換一種方式解石……難道,她是怕自己頭腦發熱,把毛料解成明料來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說明,她其實不看好這塊毛料真是這樣嗎?齊悅忍不住皺眉。
其實還有另一種解釋,那就是這兩個人是連氏的,顧明珠想要他將這塊毛料賣給連氏只開一個窗,這價格絕對要比解成明料要低得多不過齊悅潛意識覺得顧明珠不會這樣做的。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一種直覺吧。他相信顧明珠不是那種人
「小兄弟,怎麼說?」鄭凱又問道。
作為他的立場來說,這塊毛料,賭性很大。首先,這是黑烏沙皮的,最難判斷的毛料之一。而這毛料開的窗,實在太小了。里面能看到的綠色,也只有硬幣大小。因此,難以判斷這里面的翡翠,到底是成線,還是成面如果要是能在背部或者是底部再開上一個窗就好了
「這表現,大家都看到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不滿你們二位,我從來都是有利潤就出手的。所以,這毛料我不會再開窗了。你們二位看著給個價,合適的話,我就賣了。不合適,那就擺月兌李伯再幫我找買家好了。」齊悅微微一笑,說道。
听齊悅這麼說,顧明珠真是松了一口氣。
不可否認,她第一是不想齊悅賭垮,第二就是想坑鄭凱兩人。但是現在想來,坑這兩人,怕是不妥。他們畢竟是連氏的采購,如果他們打著為公司采購毛料的旗號,賭漲算自己,賭垮就說是給公司的,那可不就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了麼不妥不妥
「兩千塊,考慮一下吧。」鄭凱經過了仔細驗看,報出這個價位。
馮進也點頭,表示同意鄭凱的報價。
「齊悅,這應該是冰種陽綠的吧兩千塊,是不是太低了?要不我們不賣了吧。」顧明珠又搶在齊悅前面說話。
「這個價位確實不夠。這窗是開得小了點,但是看看這水頭,這顏色,還有這毫無疑問的冰種,怎麼著都不該只值兩千塊的。」齊悅也不生氣,不過是買賣嘛,談價格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那我就再添點,兩千五,不能再高了。這中毛料最難說了。誰也不知道這翡翠能吃進去多少」鄭凱說道。
「只要吃進去兩公分,那就是天價」齊悅接著鄭凱的話說道。
「哈哈,這可難說。」鄭凱也是個老油條,處事更是冷靜至極。絲毫不因為齊悅的話,改變自己的想法。看起來,兩千塊,只是他用來試探的,而兩千五,也還不是底線。這都是在他控制之內的。
場面一時間僵持不下。老板恰到時間地出來打圓場︰「我說鄭師傅,你這是給公司里采購來的?」
「行了老李,叫我阿凱就行了,什麼師傅不師傅的,我當不起。」鄭凱笑道。
「哎呀,你這現在不是師傅了嗎,喊一聲鄭師傅,絕對沒錯的。」老板也笑了,「這不都五一放假了嗎?還加班呢」
「加什麼班?我哪兒有活兒就干,沒活兒就歇著。今天這是骨頭都發霉了,出來轉轉。你也知道,咱搞這個的,一天不模石頭,這感覺就差了啊今天純粹是出來轉著玩。」鄭凱笑道。
「那行了,你要是真看上這塊毛料,就給個實在價吧,這孩子也不容易。咱這也不說虛話,就這麼一小片冰種陽綠的,價格就得往上翻。當然,買不買在你。我可不敢保證,這翡翠一定吃進去多少的這大家都是明白人的。」老板說道。
老板這話,讓顧明珠和齊悅都很感動。鄭凱他們明擺著,就是欺負他們年紀小,所以價格上也給得低。而毛料買賣,最忌諱被別人影響自己的判斷。而老板這話,明顯是在偏幫齊悅。要是鄭凱買下這塊毛料,漲了還好,皆大歡喜;可要是垮了,老板這帶了點勸說性質的行為,只怕就要讓鄭凱嫉恨了。
「老李,實話說,這塊毛料,我真看不好。難說的很。我個人買的話,出到三千五是極限。要是小兄弟願意賣的話,就是三千五這個價了。不過要是公司出面買,價格上應該還能再上去一些的。畢竟我自己買,風險都是自己的。你也知道,我膽兒小,也沒那麼多錢讓我輸的。」鄭凱想了想說道。
「這可麻煩了。連氏的門檻兒,可不好進吶不過鄭師傅,你不是管采購這塊兒的嗎?。」老板又說道。
「我說老李,你這是特地消遣我的吧給公司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要采辦毛料,都是上頭先看過的。我這才剛去,哪能有那權利」鄭凱語氣有些酸。
「哈哈,鄭師傅你的能力在那兒擺著,一定有那麼一天的。那行了,小齊,你看怎麼樣,賣不賣?」老板也不再過多糾纏,向齊悅問道。
「行,三千五就三千五。」齊悅對這個價位還是很滿意的。雖然這出了冰種陽綠,但是接下來的,就不是他能賭得起的了。賭石最要不得的就是僥幸萬一的心態。該出手時就出手。這是他看了無數次,親身實驗了許多次得出來的結論。曾經,也不是沒見過比這表現更好的。但是他都果斷地放棄了。事實證明,放手是最正確的作法。世界上,哪里有那麼多的極品翡翠跑他手上?
以前家里是經營毛料生意的,因此,他對于毛料的來歷還是比較了解的。
毛料從各個場口被開采出來,先是被緬甸那些場主們先挑揀一番,表現好的在這一次就被挑了個七七八八;接下來就是一層層盤剝。最後運到這里來的毛料,基本上都是被人給挑剩下的了。想要出綠,真是難上加難
因此,很多毛料販子,都喜歡宣稱他們的毛料是直接從緬甸拉來的,事實上,怎麼可能想要從緬甸直接運送毛料過來,那得要多大的勢力啊事實是,這些毛料販子,百分之九十九都不敢去緬甸的
鄭凱當場就點了三千五給齊悅。這交易就算是完成了。
「那我們就先走了,快中午了,我得回去給我媽幫忙。」齊悅說著就跟老板還有鄭馮兩人告別。和顧明珠一前一後走出去。
走出李記,齊悅才低聲問道︰「那塊毛料……你不看好是嗎?。」
顧明珠不意外他的問題,輕輕地點頭,道︰「窗口那里的表現太好了。而且那翡翠,看起來有些薄。我也說不清楚,就是感覺不怎麼好。反正有的賺就行了,貪心的下場咱都承受不起」
「那兩個人,是你們公司的,既然你都認為不好了,為什麼要賣給他們?」齊悅又問道。綜合以上種種,顧明珠明顯是想要把這塊毛料賣給那兩個人。
「我討厭他們。做事懈怠敷衍有一次听我爸他們談到的。所以,既然他們說是自己買的,那就賭賭他們的運氣了。再說我也沒有坑蒙拐騙啊,他們自願買的。誰知道里面是不是全部是翡翠?」顧明珠直白地說道。雖然理由是編的,但是討厭他們,絕對是真的。
「你高興就好。也就是三千多塊錢,就算是垮了,也不過是讓他們心疼一陣子。賭石賭石,賭得起就要輸得起。」齊悅也笑了。在賭石上,根本沒所謂的坑蒙拐騙,所有的一切,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學藝不精,或者是運氣不到。如果你有足夠實力的話,賭石上的一切,在你面前都是透明的。那所謂的騙局,也就不會成立。
「你現在回家?」顧明珠問道,「從哪邊走?現在五一,學校放假,應該不忙的吧」
「嗯,是不忙。不過我媽她說今天要去批點水果賣,我得早點回去做飯。順便再給我爸洗個澡。」齊悅淡淡地說著。臉上的表情很自然。
「嗯。」顧明珠點頭,沒有說什麼。
「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小心點啊。」齊悅說著就和顧明珠道再見,消失在人群中。
顧明珠則是順著玉石街往里面走。她進來的這一端,是有連氏珠寶的一端,而這玉石街的盡頭,則是徐瑞祥的瑞祥珠寶。
她倒不是想要看瑞祥珠寶,只是因為從那一端出去的話,會稍微近那麼一點。她已經有些累了。
顧明珠一邊慢悠悠地走著,一邊觀察玉石街中段這里,兩側的臨街鋪面。
當走到最後一個鋪面前面的時候,顧明珠原本漫無目的的視線,瞬時凝結
最後這間掛名何記的鋪面前面,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年長相很是清俊,正在搬弄這門口的毛料。白色的襯衫,袖子挽到了手肘處。
顧明珠猛地轉身抓著背包的手指,在微微顫抖,抑制不住地顫抖。
她有種全身過電的感覺,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
徐清致,徐清致
十五六歲的少年,已經長開了。和他二十七八歲的時候,那眉眼,幾乎沒有太大的差別。唯一的區分就是,這個時候的徐清致,看起來像是一個干淨單純的少年郎,而前一世的徐清致,是一只披著人皮的,禽獸
怎麼辦,怎麼辦?顧明珠的大腦好像瞬間停止了思考,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唯有在看到他的第一時間,轉過身去
她之前還在想著,要找到徐清致,要秘密尋找他們與徐瑞祥之間關系的證據。原本以為,人海茫茫,徐瑞祥這只狐狸也一定會把徐清致母子,藏到一個秘密地方,她想要找那無疑是痴人說夢。可是,竟然就這樣給她遇見了
這份意外的驚喜,來得太過驚悚,顧明珠已經感覺到,她身上每一滴血液都興奮起來了,全身的每一處毛孔都在叫囂
前一世,她初次見到徐清致,還是在她媽媽死後,徐瑞祥正式把徐清致母子扶正的時候。當時的徐清致,也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盡心盡力地扮演著,一個好哥哥的形象
如果不是最後那次,她甚至根本就不會發現,這個禽獸哥哥的真面目後來想想,真是她太傻了,他時常對她做些曖昧的舉動,只是因為他頭上冠著個哥哥的名頭,她竟然就毫不懷疑?
現在想起來,她真的有種感覺,前一世她對徐瑞祥和徐清致的信任,已經達到了人類的極限。她甚至都相信,這一世,無論對誰,她都再無法做到那樣的信任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一家人要平平安安的。
徐瑞祥,真是不巧,原本她以為沒有機會的,所以想要慢慢籌劃。可是現在,顧明珠冷笑,要是這樣的機會擺在自己面前,自己都不做些什麼,生生放過這次機會的話,她真可以去搬塊毛料把自己砸成個腦殘了
顧明珠已經漸漸地冷靜下來了。她知道,不能慌,更不能亂,最重要的是,不能急躁
她忽然又響起,先前的時候,她明明是看到,鄭凱馮進兩人,是跟著徐瑞祥一起來的。而後來,鄭馮兩人去了李記那里,徐瑞祥卻不見了。難道說徐瑞祥和他們分頭去看毛料?這個理由不成立。
顧明珠又看向何記何記,姓何的?難道是何敏?
是了徐瑞祥還真是個老狐狸。她原以為,他一定會將情人和兒子,放在一個偏僻的地方。誰曾想,他竟然就這樣,把他們放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這樣光明正大地,反倒更是讓人模不著頭腦。
此刻徐瑞祥,只怕就正在這何記之中吧因為徐清致的樣貌,過多地繼承了何敏的,看起來倒真是跟徐瑞祥不是很像尤其是,徐清致的皮膚偏白,而徐瑞祥的皮膚黝黑。徐瑞祥是一頭濃密的黑發,而徐清致的毛發則遂何敏,有些微的自然卷和微黃。這樣的兩個人,真是很難將他們聯想為父子啊因此,別人恐怕想懷疑也難
顧明珠的心中更冷了,哼,別人難以聯想到,但是她卻是知道的清清楚楚。除了親子鑒定這個方法,她還知道,徐瑞祥和徐清致有一個致命的共同點,那就是,腳趾都是六指只不過,他們早就做過手術,切出掉了。
雖然說,這一點並不能認定,兩人就是父子。但是再加上她死之前,親耳听到的那些話,那這個結果就是百分之百肯定的以徐瑞祥的為人,他怎麼可能甘心為別人養兒子?他一定早就做過了親子鑒定,否則,以他那個時候的地位,雖然死了兩任老婆,但是再娶一個名門淑媛,也不是什麼難事。可他偏偏就是和半老徐娘的何敏結婚了,還將何敏帶來的已經成年的兒子,當親生兒子看,甚至把他最在乎的公司,都讓他參與打理
這一切,絕對都建立在,徐清致是他的親生兒子這個事實之上否則,別說是徐瑞祥了,換做是其他任何一個男人,都很難辦到
徐瑞祥,你真是個好手顧明珠又想到了徐瑞祥的樣子,立刻就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寒意徐瑞祥,你的心機,是有多深沉呢
「你好,我可以看看這些毛料嗎?。」顧明珠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當然可以。」正在整理毛料的徐清致,微微一愣,接著笑道。
迎著這張笑臉,顧明珠有一瞬間的恍惚她曾經不止一次地說過,徐清致是小白臉的代名詞而她遇到徐清致的時候,他已經成了一個成熟的小白臉。而現在,干淨青澀的徐清致,眼楮中沒有一絲繁雜,只是很純粹的一個陽光少年郎這讓顧明珠突然心慌她,沒道理會認錯人。還是說,徐清致原本就是這個樣子?
是人之初性本善,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顧明珠弄不懂了。徐瑞祥的兒子,能是這個樣子?
「要看哪塊呀?」徐清致見顧明珠不做聲了,就停下手中的活轉身看她。她的目光好奇怪好像是懊惱,好像是迷茫,好像是疑惑
「啊?哦,你告訴我那些最便宜,我看最便宜的。嘿嘿,我沒有多少零花錢,買不起貴的。」顧明珠回過神,立刻揚起天真的笑臉說道。
「外面這些都很便宜。不過,***,你真的要買毛料嗎?你知道這是做什麼的嗎?。」徐清致好脾氣地問道,溫潤的嗓音,足以安撫每一個躁動的靈魂。只是對顧明珠來說,卻是更可怕的震撼。這樣的徐清致,和將來的徐清致……顧明珠在腦海中自動地將這兩個形象重疊……
「啊——」顧明珠猛地顫抖,身上止不住地泛起雞皮疙瘩,冷現在這個徐清致,和記憶中的那個禽獸,很不同,但是她只要一回想起來她死前的那一幕,渾身的血液就止不住,倒流
「你怎麼了?」徐清致很不解。為什麼剛才這個小女孩看到他,用那麼奇怪的眼神。這才一會兒,那目光就變成了驚懼,好像他是洪水猛獸一般可怕他自認為長得還不至于是驚嚇的吧
「沒,沒。」顧明珠忙收拾情緒,只是一瞬間,就塵埃落定。
「怎麼想到要買毛料的啊?」見顧明珠安安靜靜地看毛料,徐清致忍不住問道。這小姑娘,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再說了,一般這麼大歲數的小女孩,應該正是愛瘋愛玩的吧,喜歡的東西無非是洋女圭女圭之類的,這小女孩怎麼會想要玩毛料?
「因為我听說,這里面藏著漂亮的翡翠啊。就像我媽**項鏈那樣漂亮的翡翠。」顧明珠撲閃著她的大眼楮說道。
「……」徐清致無奈,「這里面是有可能有翡翠的,但是你懂怎麼挑嗎?要是挑到沒有翡翠的怎麼辦?買了之後可是不能退貨的哦。我們也不敢保證,這里面就一定有漂亮的翡翠。」
「嘻嘻,放心拉,我的運氣超好的。我隨便一挑,肯定就能挑出翡翠來滴」顧明珠樂呵呵地說道。
「真要買?那買到的毛料里面沒翡翠的話,可不許哭鼻子啊。」徐清致難得這麼有耐心。
「我一定能挑到有翡翠的」顧明珠信誓旦旦地說道,一副不服氣的樣子。看得徐清致又笑了起來。
「那好吧,這一堆的毛料,基本上都是五十塊錢左右的。你可要想清楚咯,五十塊錢,能買幾個洋女圭女圭了,還能買很多漂亮的衣服呢」徐清致說道。
「知道拉。我要毛料。」顧明珠揮揮手,不再理會徐清致,自顧自地朝著徐清致指的那一堆毛料處走過去。這堆毛料就放在何記店鋪的正門左邊空地。
徐清致看了眼顧明珠,搖頭失笑,復又轉過身起,接著搬弄他的毛料。
顧明珠感覺盯在她身上的視線消失,這才松了口氣。手心汗津津的,原來,她還是這麼緊張的不過不錯,能把緊張控制在手心中,而不是放在臉上,她覺得已經夠了。
「清致,跟誰說話呢?」
顧明珠剛剛走過去,身邊就傳來一個聲音她的脊背瞬時繃緊,徐、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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