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出游中
當夜秋冀陽就派人就抄好的那幾張紙,分別送去滄山別院、柳誠皓處,至于柳鈞那兒,自然就省下了。
隔日一早,秋大爺兄弟們出門赴會前,全到了榮壽堂請安,秋冀陽便將貴喜辛苦打听來,又和安菊費了心抄妥的紙分別讓兄長們傳閱。
小小和秋大太太坐在一起,小小輕聲的問起大少女乃女乃。
「還勞六弟妹掛心她。」大太太喝了口鐵觀音,將茶盞放到一旁幾桌上。「剛開始還吵著鬧著,現在就沒什麼聲了,她身邊的丫鬟向來懂事,就靠她們照顧她,你大嫂我啊照應不了她。」
「大嫂就是脾氣好。」二姑女乃女乃掩嘴輕笑,從幾桌上的梅花攢盒里拿了塊豌豆黃來吃。「說起來,我們家文沁、文涓將來若是能遇上大嫂這樣的好人當婆婆,我就萬幸了。」
「二姐怎麼沒把文靜算進去?」四太太一听算漏了,忙道。
二姑女乃女乃嗔她一眼。「文靜還小呢光她那口沒遮攔的性子啊我還真想干脆讓她招婿算了,免得她嫁出去,禍害別人家。」
小小想到那個活潑可愛的文靜,忍不住笑出聲來。
秋冀陽听到她的笑聲,抬頭看了一下,目光柔和,大爺見了心里暖暖的,感到旁邊有人撞了他一下,他轉頭看過去,二姑爺正對他微笑。
秋老爺與秋二老爺坐在首位,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小輩們興致勃勃的選著地方要出游。
「你要待在寶親王身邊多久?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他那兒不回家吧?」
秋二老爺但笑不語,輕掀著茶蓋拂去浮上來的茶葉。
秋老爺眼角微抽,這個弟弟向來莫測高深的讓人討厭
大家雖然都對園林會很好奇,但幾個入選的園林勝地,散布在幽州各處,不是想去立刻就能成行,又想到最主要的目的,是與柳家人打好關系,于是便決定先看,寶親王及柳二老爺決定去那里之後再說。
大爺幾個看看時辰不早,便相繼出門赴會,秋冀陽到外院去理事,小小陪著大太太她們一同回房去。
各自回了房後,大太太在知寶齋的東次間坐定,她的陪房嬤嬤便急急前來稟告。「大太太,大少女乃女乃的丫鬟傳話出來。」
「哦?說什麼?」大太太接過丫鬟送上的茶,一邊漫不經心的問。
「說大少女乃女乃有喜了?」
「什麼?」大太太驚呼,手滑了一下,茶盞被她抖開了茶蓋,蒸氣順著茶蓋而下燙到了她的手指,茶盞里的茶水隨著劇烈的抖動傾倒開來,撲鼻清香隨著金黃的茶汁傾瀉而傳開來,大太太著惱,自己新做的十二幅的折枝海棠馬面裙面被茶水弄濕。
侍候的大丫鬟們忙上前接過茶盞,又是擦藥又是拿棉帕子在裙上吸著茶水。
「你確定?」
「問過了,那幾天正是原從家里出發時,大少爺確實有回房,只不過……」
「你們下去吧」大太太讓侍候的丫鬟們全退下,才對陪房嬤嬤道︰「說吧大少爺那幾天有跟她同床共枕嗎?」。
「這老婆子真的不知,只能听大少女乃女乃身邊的丫鬟們說。」
大太太低頭不語,也是。在家里時,兒子和媳婦是獨住一個小院的,他們小兩口閨房里的事情,她這個當娘不好管,縱使樂樂惹惱了六弟及弟妹,可是事關兒子的子嗣,也不好將樂樂成天關在屋子里,這可怎麼是好?
三太太回了房後,陪房嬤嬤同樣道喜來了。
「你是說立芳有喜了?」三太太有點不敢相信。
「是啊三太太,二少女乃女乃確定是有喜了,她身邊的丫鬟說已經有兩個月不曾換洗了,前兩天確定是三個月不曾來訊,今兒一早才跟老奴說,想請三太太給請個大夫把脈確定。」
「唉呀這孩子方才怎麼都沒說,還跟著一旁立規矩。真是的,快快,快來人去跟內院總管說一聲,請她安排請個大夫來確診。」
迭聲吩咐著,三太太坐也坐不住,領著丫鬟們往兒媳的房間去。
※
京城四皇子宅邸
也許是因為前朝皇子外家拱立皇子,這一朝的皇帝不喜各皇子與生母的家族來往密切,縱使四皇子與九皇子出自程貴妃,卻都與程貴妃父兄們不親近。
當然,這是台面上的,台面下,程貴妃的長兄程定,程禮部尚書動作頻頻,就為了兩個外甥能有出頭的一天。
這日他陰著臉下了轎,緩步走進四皇子府邸的外書房。
小太監將他領進來後,機靈的退下,程尚書自行步入外書房。
「程尚書來了。」四皇子輕咳了兩聲,打著招呼。
「見過四皇子,入秋了,您身子可還好?」程尚書揖躬行禮。
「不妨事。」四皇子擺了擺手,讓人給他看座。
「大舅父今天來,是為了父皇封賞寶親王家的孩子們?」四皇子見程尚書坐下,接了茶盞半天不語,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是。您說,皇上此舉是不是太過了些?」程尚書將茶盞擱下,半傾著身子道。
四皇子笑了笑。「大舅父,父皇向來疼天佑,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小便是如此。」四皇子有些恍惚。「也許是天佑特別得父皇的緣吧」
「可是,皇上連出嫁女也封賞,還封了秋家那個武夫武德將軍。」程尚書紅著眼道。
「那不過是個閑職。」四皇子不以為意。
「下官說句不中听的話,您這輩兄弟里頭,除了大皇子封了太子名份,其余皇子連封王都不曾。」
一般來說,皇子成年分府時,皇帝會給封號,可是天熹皇帝卻遲遲不曾給眾皇子們封號采邑,他將所有的兒子全困在京城之中,若是皇子們還小也就罷了,偏偏眾位皇子們的孩子都已成親的居多,日子一久,難免人心惶惶。
四皇子皺起眉頭垂下眼楮,不想听程尚書說下去。
「可是皇上卻獨厚寶親王,您瞧,小王爺才幾歲就立了寶親王世子名份,另外還加封嘉城王爺,大郡主封了嘉南公主,賜婚白黎族族長,小郡主封了嘉寧公主,連她新婚夫君也封駙馬及將軍餃,放眼全天陽國,那家有這麼榮寵的。」
程尚書想到妹妹冊封貴妃,自己除了升任尚書一職,父親更是什麼也沒撈著,早早辭世,皇帝對他們家沒有其它的封賞,不免為自己和妹妹抱屈。
四皇子眼也沒抬,更沒有搭話。
程尚書也覺得自己方才的話,似乎有所不妥,見外甥不說話便也噤了聲。
一時間外書房瑞安靜得只有自鳴鐘兀自滴答走動的聲響,屋里屋外侍候的人全都不敢發出聲音來。
程尚書初時不覺得有異,後來漸漸有了窒息之感,才惶恐的抬眼望著那個出自妹妹月復中的外甥。
四皇子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微皺的眉頭看出他心情不好。
「大舅父在朝堂上,可曾察覺出父皇偏疼過誰?」
「不曾,就因為不曾偏疼任何人,偏在這個時候封了寶親王家的,下官才……」
「這個時候,舅舅,你我心知肚明,父皇對太子不是很滿意。」四皇子屈指在身邊的幾桌上輕敲著。「朝中近來在蘊釀著廢太子,您應該很清楚。」
程尚書訥訥道︰「是。」
他早該知道,他瞞不過這個外甥的。
「父皇誰不派,偏偏派了五弟去給寶親王的女兒添奩,舅舅想過是為何?」四皇子冷冷的盯著程尚書看。
「听說這回,各地駐守的勛貴都去參加婚宴了,各駐地只留了副手留守。」程尚書沒有回答,反而說起了勛貴們的行動。
四皇子點頭。「如果用這招來試探各地的駐防,倒是不錯的機會。」
「試探?」程尚書眼楮一亮。「是了皇帝封賞寶親王家,就是要看誰巴結上去吧」
四皇子瞄了舅父一眼。「那太明顯了,我倒覺得,父皇是為了打發白黎族的族長。那個家伙進京來都多久了,還不滾蛋。」說著四皇子的脾氣就上來了。
他派去拉攏白黎族的人,全吃了軟釘子,什麼族長病了、族長不在、族長追老婆去了、族長出京下落不明,一听就知道是敷衍的話。
令他想起來便氣惱不已。
他可是堂堂天陽國的四皇子,他折節下交一個番族族長,竟然屢邀不到,連面都見不到,說出去實在太丟他的臉面。
程尚書覺得自己說的有理,可也不好反駁外甥,這個四皇子遠不如九皇子听他的話,可是九皇子沒什麼野心,蒔花弄草整天待在九皇子府里,玩農夫種田園丁修剪花木的游戲,有時見了他都忍不住想好好罵罵他。
四皇子這邊為皇帝封賞寶親王三個子女一事猜疑,太子那邊的幕僚更是早在皇帝一下旨後,便聚在一起不斷的猜測盤算,倒是太子本人跟沒事人一樣,兀自跟兩個新得的美人兒耍玩,幕僚們討論出個結論要跟他說,根本就見不到人,就連蘇婉貞這位曾經受寵一時的寵妃,也被排拒在外。
「夫人,您說這可怎麼辦好?老爺又派人來見您了。」隨她入太子府的大丫鬟為難的道。
「不見不見」嫣紅荳蔻縴縴玉指不耐煩的揮舞著,美目一揚媚態橫生的蘇婉貞嬌嗔的道︰「他就知道煩我也不想想看,我現在連太子爺都見不到,找我做什麼?」
「還不就是為了明珠郡主的事嘛」圓臉的嬤嬤輕聲的道。
「哼那是皇帝老兒下的聖旨,我一個小小太子府良娣能做什麼?太子又能說什麼?」蘇婉貞一身媚骨,嬌嗔起來就連身邊長年侍候的人都軟了骨頭。
「老爺也只是想看看夫人能否轉圜一二。」
「回去告訴他,別想了。」蘇婉貞氣惱的一跺腳,轉身回了內室窩到了床上,歪在桃紅遍地金富貴牡丹的大迎枕。
「夫人別惱。老爺也是一時情急。」大丫鬟跟著進來勸道。
「我惱什麼?嘿都說我與大姑姑長得好,可看看,我們兩個的命差多少?大姑姑嫁入寶親王府當親王妃,我呢?被抬入太子府里當個妾。」
「可是,親王妃只生了個女兒。」
「是啊我呢?打從滑了胎之後,太子就不曾留宿我這兒,往常一個月里只有幾天是到太子妃那兒去,其它日子都是待我這的,現在可好,太子根本連踏進我這兒都不曾。」
大丫鬟見主子在氣頭上,什麼話都不好回,頭低低的不敢應聲。
「罷了我記得大姑姑領著明珠去了南邊,回京了沒有?」
「奴婢不知道,奴婢讓人回去打听打听。」
「嗯。去吧」
「是。」
大丫鬟曲膝福了福,轉身離去,臨去前使了眼色讓小丫鬟們上前侍候。
蘇婉貞倚在大迎枕上,呆怔的看著窗外的落葉緩緩飄落,她才幾歲啊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的路已將走到盡頭了呢?
祝天下的媽媽們及父兼母職的爸爸們,母親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