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樂極上
榮城雖比幽州偏南,但時值冬季天氣寒冷,誠國公麾下的親兵們,被派去打撈沉船上的財物,那抱怨不絕于耳,冬天泡在水里的滋味,實在不好受,以至于他們想起來就罵聲不斷。
誠國公領著親兵巡視,听到那些兵油子罵罵咧咧的,身邊的侍從虎著臉便要上前制止。
「別去了。」
「國公爺」
灰敗著臉擺擺手,示意侍從不必出頭。「是我慣壞了孫子,讓他們大冷天的得下水泡一整日,怪不得他們咒罵。」
「國公爺,他們可是您的部下,怎麼能讓他們如此囂張,就算小少爺有錯,也輪不到他們編派」侍從梗著脖子跟誠國公理爭。
「小少爺生性單純,只怕是被人利用當槍使了。」誠國公身邊一文士輕聲的道。
「先生的意思是?」
「國公爺,小少爺向來受寵,性子火爆單純,若有人抓著這點,利用他的單純,挑起他對世子爺一家的不滿。」
「只要在適當的時機,看準機會就能慫恿他出手。」誠國公停下腳沉吟道。
「正是如此。您沒去賀燕國公的大壽,是因為大營里臨時出了事拖住了您,所以您派了管事去送賀禮,又怕趕不及才讓管事搭船過去。老寶親王他們趕著要回京,以他們的身份在燕水碼頭,會借的只有誰的船?燕國公的船與您的船,是最好的選擇。」
誠國公當然知道老寶親王會找誰借,燕國公的船忙著送來赴宴的賓客,只有他的船與壽宴之前被其它賓客借用而暫停在燕水碼頭的船,才夠老寶親王一行人用。
「先生的意思是,那人不止攛掇著余行出手,還設計了大營的爆炸?」
那文士點點頭。「正是。」頓了下又道︰「只怕小少爺身邊唆使挑撥的都不是正主兒,這正主兒隱在暗處,咱們可能逮不著他。」
誠國公一悚,他就覺得這事說是孫子的作為,確實找不出破綻,但,未免太過合情合理了,需知余行的個性,他做事從來隨心所欲,從來沒有合情合理過。
「去查,徹查他身邊每一個人,我要把這個躲在暗處使壞的家伙給揪出來。」誠國公咬牙切齒,青筋浮突,厲聲的吩咐侍從。
侍從應命而去,誠國公轉身領著其它人繼續巡視碼頭,方才與他交談的文士,朝碼頭邊賣茶水的小販微點了頭,小販微抖了手,那文士便慢條斯理的舉步跟上誠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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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秋冀陽坐在權充書房廂房大炕上,和朱平玨正在看鳳閣由京中傳來的消息。
「嘖嘖嘖,這蘇達和蘇千遠兄弟,還真是心大啊」朱平玨拍拍那張紙,嘴咧得大大的,一副張狂的模樣。
秋冀陽抬頭瞟了他一眼。「大師兄還是收斂點好。」
「嘿你說要是祖父知道了,他和祖母人都好好的,蘇家就迫不及待插手朱明珠跟府中的事務,他會怎麼想?」
「不知道,但最好別讓他老人家知道,免得他心里不痛快。」
「放心吧祖父早知蘇家人的德行,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氣倒的。倒是蘇千靈最近的舉動有些怪。」朱平玨敲著幾桌,秋冀陽提起幾桌旁的銀沏了苶,朱平玨看著眼前的茶盞里,茶葉緩緩的舒展,淡淡的綠蕩漾開來,在白磁茶盞里渲染出美麗的色彩,怡人的香氣撲鼻,在冷冷的冬日里,給他一種溫暖安寧的感覺。
「怎麼怪法?你對她很了解?」秋冀陽將銀瓶放回保溫的暖桶里,頭也沒抬的問。
朱平玨訕笑一聲,「原以為她在祖父面前表現對父親很痴情,是真的對父親有真感情,可是……」他將手中的紙張遞給秋冀陽看。
「那你是希望她對父親是真有感情,還是假的?」秋冀陽笑他的矛盾。
朱平玨皺著眉頭道︰「我不認為她對父親有什麼感情存在,想想看,她成親之前並不曾見過父親,成親之後,見到父親的機會更是寥寥可數,你說,她對父親的一往情深從何而來?但,看到她根本沒替父親擔心,甚至招佷女兒進府陪著取樂,我就怕祖父知情後,覺得被她以往言行所騙而不快。」
秋冀陽想了想,沒多說什麼,拿起來自冬照城的消息,寧陽侯世子派人向顏荔軒提親,要納顏荔蓮為妾,一開始被顏荔軒所拒,然而不知寧陽侯世子派去的人說了什麼,顏荔軒便改變了主意,同意庶妹進世子府為妾。
秋家莊也送信過來,顏姑娘的兄長派人來接她回去備嫁,但顏姑娘堅持要等秋老太太回莊,一時之間僵持不下,秋大爺送信過來詢問該如何是好?
秋冀陽看著信,忍不住重重的嘆口氣。
「干麼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大哥實在是太優柔寡斷了,顏家派人去接顏荔蓮,她不肯回去,難道就真順著她,等著我娘回去嗎?還寫信來問如何處理?」
朱平玨輕笑︰「秋大哥真是,她不肯走,直接打暈了丟給顏家人便是,還寫了信來,真是。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秋冀陽把信放下,開始寫信,朱平玨見他寫得飛快,便湊興過去瞧了瞧。「你強啊竟然還留了這一手」
「她既受了傷留在莊里,自然要讓她幫著走這最後一步。」秋冀陽理所當然的道,反倒讓朱平玨搖頭。
「那個顏荔蓮真是可憐,算計你算計不成,被當成棋子看,如今連個正室都撈不著。」
秋冀陽似笑非笑瞟他一眼,朱平玨突然覺得毛毛的。「干麼?你,這樣看我干麼?」
「大師兄你確定顏荔蓮可憐,我倒覺得你比較可憐。」秋冀陽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咦?怎麼說?」他?堂堂寶親王世子、嘉南王爺,他可憐?朱平玨嗤之以鼻,不屑的冷哼兩聲,睥睨的看著秋冀陽等他往下說。
秋冀陽卻不說了,低頭專心寫著信,他修長的手拿著紫竹制的毛筆,在硯台上沾了飽滿的墨汁,飛快的寫著。
朱平玨見他當真不理會自己也惱了,起身在書房里踱步,寶親王因為安蘭和蘭香代他照顧側妃,這兩天開始在與老寶親王接見一些上門拜訪的客人,龍大總管整天忙得腳不沾地,龍從文也去了福安商業協會在榮城的分會,所以書房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踱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忍不住。「三師弟,快說。」
伸出右手從後往前勾住秋冀陽的脖子,秋冀陽也不惱,慢條斯理的放下筆,左手扭住他的手指,然後旋身而起讓朱平玨的手臂不再壓制他,朱平玨左手也沒閑著,往秋冀陽身上招呼去,兩人就對起招來。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兩個人停下手抬眼望去,小小正站在書房門口,一臉興致昂然的看著他們。「在比試?我也要。」
開什麼玩笑,她也要比試?這兩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先頭坐船小小沒暈船,下了船反倒狂吐,吐到後來連膽汁都吐出來了,齊夫人才趁診脈時,悄悄的以術法抑制,總算讓她情況好一點,至少能吃能睡。
都這樣子了,她還想動武?
秋冀陽拍開大師兄的手,迎上前。
小小撇了下嘴。「別再讓我回房歇著去了,一整日讓我關在房里,光是那氣味就叫我喘不過氣來。」
榮城下了雪,秋老太太怕媳婦受寒,連請安都免了,老親王妃也讓小小狂吐的情況嚇壞了,嚴令不許允她上正房請安,那天在側妃房里,听到小小打了個噴嚏,就只差沒讓人拿著棉被將她整個人裹起來,放在燻籠前取暖。
小小被兩座山一樣的長輩壓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今天誠國公夫人領著世子夫人過府,老親王妃左思右想,還是見了,不過是拉著秋老太太作陪。
小小這才逮著機會,從三進的東廂溜出來。
「還不是怕你著了涼,真不知好歹。」朱平玨沒好氣的數落妹妹,小小完全不理他,拉著秋冀陽坐到炕上,朱平玨見狀瞪大眼。「喂你們兩個未免太張狂了吧?哥哥我在這兒,你們兩個就當著我的面這麼親密?」
親密?小小低頭看著被自己拉著的大手,溫熱的大手傳遞過來讓她安心的氣味,月復中的小家伙似乎也很喜歡,一點也不搗蛋了,小小決定不理會哥哥的抗議,徑自賴在秋冀陽懷里。
對于這對夫妻無視自己的行為,朱平玨瞪啊瞪的,就不見他們有反省,只好模模鼻子算了
「你方才說我比顏荔蓮可憐,是什麼意思?」撩袍坐到炕上,朱平玨決定不恥下問。
好吧看同樣的消息,他就想不到自己有那點及不上顏荔蓮,是他太笨了嗎?
小小抬起頭狐疑的看秋冀陽,秋冀陽一抬眼,懷里和對面兩雙神似的眼眸,黑玉瞳似的眼盯著自己瞧,同樣的好奇同樣的不解。
「給。」秋冀陽將自己看的消息拿給小小看,想要試試小小與自己有沒有默契。
小小看完,就遞給朱平玨,嘴角噙著笑,望著秋冀陽的眼,滿含笑意,似乎知道了什麼秘密般得意。
朱平玨從小小手中接過那幾張紙條,看完之後,有些遲疑的道︰「她不是真的打算這麼做吧?」
小小滿含興味的看著他。「哥哥認為她打算怎麼做?」
「她竟然認為她有資格管到我的房里來?」朱平玨正色的看秋冀陽問道。
「看起來,她確實認為她可以,她可以無視皇帝為你賜婚,還是打算讓你收她的佷女當房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