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皇子中
怡心園里頭,朱明珠慣用的一些東西已被送去公主府,因此現在怡心園里頭有些空曠,朱明珠起身洗漱之後,便待在次間,有些空的多寶格,只放一些她並不怎麼喜歡的擺設,她坐在黃梨木大書案後,正提筆練字,听到丫鬟通報,她停下筆抬頭問。「祖父他們到了?」
「是。」丫鬟低頭道︰「有個媳婦子求見大郡主。」
「嗯,讓她進來。」
通報的丫鬟掀了帷幔讓那媳婦子進屋里來,正是之前在垂花門溜班的那個媳婦。
她滿臉堆笑,上前請安。
「免了,起來吧你來見我,有什麼事嗎?」。
那個媳婦子笑意更深,上前將垂花門前看到的事說了一遍,朱明珠淡淡的點頭,吩咐丫鬟給她賞銀,那媳婦子接過面無表情的丫鬟遞來的玉色繡蘭草荷包,感激涕零的道了番謝,才捏著荷包轉身離開,一出怡心園,她不由撇了嘴,不屑的打開荷包查看,哼真是小氣,荷包里只有十文錢。
這還是府中的大郡主呢手頭上的銀錢月例照領,胭脂水粉四季服裝外加頭面,老親王妃可沒少了這位的用度,沒想到打賞人竟然小氣如斯?
朱明珠身邊的丫鬟,早已不是先前跟著她南下的玉蓮幾個,面對這些新人,她縱使想知道秋冀陽的事,想見他一面,卻也萬萬不能表露出一二,誰知道她們會不會轉個身,就把消息傳回宮里去?
若是可能,她想仔仔細細的盤問那媳婦子,朱鏡柔和秋冀陽之間的種種,才成親多久,朱鏡柔寧可要兄長扶她下車、上肩輿,也不要秋冀陽扶持,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了什麼問題?她惱怒的瞟了屋里侍候的大小丫鬟們,難得秋冀陽住進了內院,可是,能幫著她的玉蓮她們已經不在身邊。
她想見他,就算一眼也好,若是可以,她想要問他,問他……問他……問什麼呢?問他可知她情深?可曾午夜夢回時,想過她?娶了朱鏡柔之後,是否……是否曾悔過,尋她多年,問他……
「大郡主,老親王妃命人傳話,晚上要辦家宴,要宴請親家老爺和老太太。」
「親家老爺?」方才那媳婦子沒說到這個。
「秋家老爺和老太太,他們跟著小郡主和小姑爺一同回京,老親王妃與側妃特設宴款待他們二位。」
朱明珠說不上了的酸澀,她眸光黯淡的點頭,「你跟老親王妃說,母親有病在身我要侍疾,就不出席家宴了。」
來傳話的丫鬟抬起頭,就是被借到老親王妃身邊的安梅,只見她俏臉含笑點頭離去,
「大郡主,這是家宴啊老寶親王他們回府的頭一天,您沒前去請安就于禮不合,這家宴……」
朱明珠轉頭凌厲的瞪著發話的丫鬟,見她訕訕然低下頭去,才道︰「母親還躺在床上靜養著,我這些天沒少去侍疾,去見祖父母萬一過了病氣,可怎麼得好?」
幾個丫鬟低頭應諾,也不再開口勸道,反正這位大郡主別扭得很,她們盡到責任便是,其余的事,皇後可沒叫她們多做。
安梅低頭出了怡心園堂屋,她小聲的謝了幫她打簾的小丫鬟,順手給了她果子,見那小丫鬟看了艷紅的果子咧開嘴悄聲地跟她道了聲謝,安梅伸手拍拍她的頭,然後款步離去。
那幾個丫鬟肯定也听出來了,所以才會勸大郡主去赴家宴。雖然說寶親王妃病倒,但是老寶親王他們出門在外受的罪就少嗎?老親王妃和側妃身邊侍候的全遭了殃啊側妃還受了重傷,身為兒媳、身為寶親王正妃,她無法起身出來相迎便罷,她所教養的大郡主身強體健,竟也未曾出門相迎,甚至還藉此推了出席家宴。
安梅暗自搖頭,快步回去復命。
朱平玨左思右想,最後決定將小小兩夫妻安置在他院子的東跨院,一連住了三個跨院,小小忍不住拉著秋冀陽問︰「福安山莊里頭,我們有自己的院子住吧?不會又是住跨院?」
「不會,福安山莊東園很大,里頭有好些個院子隨你挑。」
「你慣住那個,我們就住那院子。」小小悄聲道︰「我只是覺得我們跟跨院很有緣份啊你看,在常圠城時,就住城主騰出的小院東跨院,回了榮城永福莊,又是住爹娘院子後方的小跨院,現在回京,還是沒得選,又是住哥哥院子的東跨院」
秋冀陽听她這麼一數,倒也看出巧合來,只是摟著她笑,安竹和安菊兩個捧著茶盤站在門口,不敢進去,朱平玨進來就看到她們兩個呆站著,不由出聲道︰「你們兩個在干麼?那是藥,等到放涼效果可就變差了。」
安竹聞聲,慌忙福身︰「小王爺。」安菊慢了半拍,也跟著福身請安。
坐在東邊暖閣里的小小和秋冀陽,雙雙抬頭對著朱平玨笑。「哥哥來了。」
「你們兩個別想賴,乖乖的喝藥啊」說著指了安竹、安菊兩人端著的藥。「祖母和娘把你們兩個交給我照看著,可別讓我在她們面前交不了差。」
小小朝哥哥皺起鼻子,「我們何時想賴了?」端起安菊手上茶盤青瓷小碗,試了溫度便一口飲盡。秋冀陽微笑著取過安竹茶盤上的白甜瓷小碗,同小小一樣試過溫度後一口飲盡。
兩個人同時接過小丫鬟奉上的水漱了口,然後低頭在接著上前丫鬟捧著的小盂將水吐掉。
看他們兩個用過藥後,朱平玨才坐下來,對安竹吩咐道︰「你去小廚房叫她們準備吃食送上來,還有補品也準備著。」
「是。」安竹脆聲應諾,與安菊兩個領著小丫鬟們退下,出了堂屋,安竹便去小廚房,安菊則守在抱廈看著門。
屋里朱平玨這才正色道︰「五皇爺回來面聖後,就給派去接燕國公的駐地。」
「燕國公?」小小問︰「燕水碼頭借般給我們的那個人?」
「正是。」
「那燕國公?」
「誠國公被調回京來,燕國公過去接他的位子。」
秋冀陽想了下道︰「這又是為何?燕國公駐守在燕水都幾年了,為何突然換哨?」
「論重要性,燕水和榮城都一樣,皇帝興許是因為誠國公一事,對這些久駐原地的將領有了意見吧再說,這可是個好時機,把五皇子放到軍中。」
「五皇爺都老了這時候才叫他去軍中帶兵,他帶得起來嗎?」。小小這個話很直接,也很傷人,五皇爺若在場肯定會不服氣的喊著我不老
「你跟五皇爺說過地熾國強弓利箭的事?」
「說了,他跟我說,以往地熾國雖也擅于弓箭,可是卻不曾有過如此強勁的殺傷力。」朱平玨說著,便想到了過世的胡惟。
「六師弟雖是犧牲了性命,但是,若我們沒能從中記取教訓,一旦地熾國的大王憋不住開戰了,我們的軍隊可承受得了那種強弓的殺傷力?」秋冀陽淡淡的提醒他。
朱平玨以掌擦臉抹去感傷,點頭應道︰「我知道。說起來還真是陰錯陽差,若不是金大小姐發花痴,拿金妃派給金王爺的護衛當成搶人利器,我們還不知道地熾國原來已有制造這種強弓的能力。」
治鐵技術向來是天陽國高于鄰國,這也使得這個富庶的國家一直能以優于鄰國的軍力,保護著邊境的安全。
「你說,這個技術是誰流出去的?」秋冀陽倚著寶藍彈墨迎枕,小小則是將文房四寶擺上炕桌。
「朱鵬雲應該不可能,他一個被貶的皇子,去接觸這種東西,讓皇帝知道那是死路一條。」
「他的外祖那時敢盤算著謀反,肯定有所倚恃,會不會就是治鐵?」
秋冀陽點頭。「我修書給從武,讓他從福安山莊封存的鳳閣文書去查一查,他外祖自己可能沒掌握到,但他的門生故舊,卻是有人可能掌握了技術。」
「岳謹毓會一到常圠城就進了金府,可見岳家與金王爺有關連。」
「這是方才鳳閣送過來的,岳宜山與金家大少爺、金王爺世子有著師生情誼,岳宜山曾在金家擔任西席。教的正是阿史那。」
朱平玨接過秋冀陽遞過來的信柬,不由嘆道︰「你那個鳳閣連這種消息也挖得出來?」
秋冀陽看他一眼,正色道︰「這個消息是國家大事,所以就不跟你收錢了,下不為例。」
朱平玨一窒,伸手指著他,又看向小小,見小小絲毫不以為意的研墨,抱怨道︰「你就看著你夫君欺負你哥?」
「嗯。親兄弟明算帳,冀陽哥哥得養家呢不只要養妹妹我,還有你的小外甥。」言下之意,她很贊成秋冀陽的作為。
「都說女生外向,可是有誰像你這臭丫頭這般直接的?」朱平玨忍不住哀嘆自己苦命。
小小笑著張口欲言,卻忽地側頭傾听著,秋冀陽也听到了聲音,那是一個女子在爭辯的聲音。
朱平玨功力最差,連他都听到了,他緊皺著眉頭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秋冀陽擺手露出笑容︰「不送。」朱平玨沒好氣的瞪他,然後交代小小好好待在房里,不要隨便出去走動。
小小見哥哥開始化身嘮叨大嬸,不由向秋冀陽投去求救的眼神,可是秋冀陽振筆疾書,完全沒看到小小的求救,小小只得自立救濟。
「哥哥,你再不出去,那個人只怕要闖進你院子里了。」
朱平玨這才勉強住了嘴,轉身往外走去,到了抱廈又交代安菊幾句,然後才往月亮門走去。
吵嚷聲越來越大聲,他緊皺著眉頭,走向抄手游廊,往院門走去,守院門的兩個嬤嬤正神色不耐煩的與一婦人拉扯著,那婦人想要闖進院里,兩個嬤嬤攔著不讓進。
「這是在干什麼?在爺的門口吵什麼?」
兩個嬤嬤听到主子的聲音,趕緊轉身福禮,那婦人被松開手,一個踉蹌往院里跌了幾步,好不容易穩住身子,立時慌張的抬起頭來。
「元嬤嬤,你不好好照顧你主子,跑到爺的院門前來撒什麼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