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不安份
月牙手里端著茶盞,借著茶香裊裊,月牙不著痕跡的打量著跪在跟前的**,翠緹與翠絹站在羅漢榻的左右兩側,地下委頓于地的**,拿著帕子低著頭嚶嚶哭泣,幾個小丫鬟原是在站亭檐下數著亭子掛了幾種花燈,這會兒不敢亂動,垂首低眉只盯著腳尖前的地面。
亭子里頭哭聲有如尖細的令人頭痛,翠萍緊蹙著眉頭,看了坐在羅漢榻上的小王妃,兩個女人相比起來,真是各有風情,地上跪著的**柔弱似水,小王妃雍容華貴明艷大方,翠萍想到被小王爺發落出去的翠安,心里忽地想通了什麼,翠安也是擅扮柔弱惹人憐,她和翠緹她們曾因此吃過不少悶虧。
小王妃與小郡主在大道上遇難那天,本來是不帶翠安去的,可是翠安說自己想去開開眼界,硬是將自己擠下來。
月牙將手中的茶盞遞給翠萍,翠萍低聲道︰「主子,讓她這麼一直哭下去,不會惹來什麼事吧?」
「不會啊範大人對家中的女兒的教琴師父,做出強逼民女的事情來,這是多麼可惡的事,招了人來,正好讓大家來評評理。」
地下跪著的霧娘哭聲頓了下,隨即慢慢收了哭聲。
「霧娘哭好了嗎?心情可好些了?決定如何就直說吧」
「奴家……」
「霧娘應該自知自己是什麼身份吧你方才提的事就不用重提,沒有人會點頭的。」
霧娘聞言微抬下巴有些不馴的瞪向月牙,月牙哈哈笑道︰「霧娘這會兒倒有幾分當年的模樣了」
一旁的丫鬟听了一怔,原來小王妃不是頭一回對上這女人啊
霧娘垂下眼眸,低聲哀求︰「當年是奴家不懂事,得罪了小王妃,還望小王妃高抬貴手放奴家一條生路。」邊說還邊朝月牙磕頭,聲聲哀懇句句委屈。
丫鬟們驚疑不定的看向小王妃,就連待客嬤嬤也投以異樣的眼光。
月牙卻絲毫不為所動。「霧娘,沒想到年余不見,你的功力真是見長了,真是可喜可賀。」
霧娘見月牙笑得見牙不見眼,心里暗恨銀牙暗咬,只殷殷求饒。
月牙耳尖听到外頭雜沓的腳步聲,朝霧娘微笑道︰「霧娘,你真的不需要我替你向範大人討公道嗎?」。
霧娘抬起頭,眼楮在帕子後向月牙投以怨毒的眼光,她頻頻示弱,除了拖延時間等小王爺來,還一副被高高在上的小王妃欺凌的可憐模樣,為的就是想讓小王爺見了之後,好為自己出頭。
在丫鬟面前做戲,也是為了增加站在她這邊的人。
只是小王爺為什麼沒出現?照她這些天打听的消息所言,小王爺可是離不了他新婚的妻子的,小王妃去探望小郡主,當夜小王爺知曉後,就急著出城去。
這段日子,那些高貴的夫人們頻頻造訪寶親王府,听說小王妃為此患了病,日日都得吃藥,小王爺為此過年沒少陪著四處上香去。
她想方設法好幾日,一直尋不到小王妃落單,她不管去那兒,都有人相陪,除卻朱平玨外,還有幾位貴人,直到今日才遇上她落單。
霧娘當機立斷馬上抓住機會,從範三小姐那兒告假出包廂來,瞄到小王爺尾隨下樓,卻拐了幾個彎,不見了人影,她心思活絡,就追著月牙進園子來,一路順利來到月牙的跟前,獨獨那小王爺卻遲未現身。
霧娘有些不明白,怎麼會又繞回範大人身上來?
「霧娘不會是忘了吧?」月牙見她有些茫然,便指了翠萍,「霧娘貴人多忘事,你就將她方才說的話學一遍給她听。」
翠萍走到亭子當中福了福,將霧娘方才進亭子來,指控了範大人的話學了一遍,分字不差一字未添一字不減,其他的小丫鬟及待客嬤嬤听了,張大了眼驚訝不己的看著翠萍,就連翠緹也不由訝異的 向她,只有翠絹微笑站在一旁。
跪在地下的霧娘對于自己方才說過的話,自然是記得的,此刻听到有人將自己說的話,一字不漏的復述出來,不免有些驚疑不安,她這時才驚覺自己似乎落了圈套之中。
「霧娘適才泣訴我欺凌于你,嗯,你大概是以為大師兄見棄于你,是因為我去跟大師兄告了狀。」
「難道不是?」想起當年初見,她正暗自歡喜自己覓得良人,得以安享榮華富貴,雖然朱平玨沒有明說自己是誰,但樓里的鴇嬤嬤得知是誰為她贖身後,歡天喜地的跟她說分明,就怕她使性子,得罪了金主反連累她們受累。
只沒想到她的美夢醒的這麼快,不過幾日,良人的師弟妹們尋上門來,憑著女人的直覺,她一眼就看出來,朱平玨待月牙不只是單純的師兄妹之情,當時的月牙尚懵懵懂懂,她便與月牙說了些渾話,真真假假,她料定了就算月牙去跟朱平玨對質,也說不出自己的不是來。
所以當朱平玨冷冷的待她,不再與她同房,甚至後來進了京也不再見她,她便認定是月牙告黑狀,還扭曲了事實,否則光是她說的那些話,朱平玨也不至于如此待她。
「你見過我六師兄吧」月牙想起杜惟來,臉色黯淡了下來。
霧娘不明白為何突然扯到他,只點頭道︰「是見過。」
「六師兄就與她一樣,能過耳不忘。」
霧娘心頭一沉,瑩白的臉此刻褪得毫無血色,她知道那兩個師弟非常疼愛月牙,他們不讓月牙與她單獨說話,那次她與月牙談話,他們兩人就不曾避開,若是他們……
「霧娘還想說什麼嗎?」。月牙笑眯眯的看著她,眼前的霧娘已無方才進屋時的自信,她抬起眼看向上首的小王妃,忽地傳來煙花鳴放的聲響,燦爛的煙花在京西水門外施放,明亮的煙花燃亮了半片京城夜空,亭子兩側的琉璃瓖嵌的扇,將月牙座後那座屏風里的人清楚的映照其上。
霧娘這才恍然大悟,她百般作戲想讓小王爺誤會,進而達到她的目的,卻遲遲等不到他出現,原來,他早在自己進亭子之前,就已經在亭中,她指控範大人的話,他從頭到尾听得清楚,那……又為何讓那個丫鬟學自己說的話?
朱平玨在屏風後也清楚看見霧娘的表情,他悠然的起身,翠緹和翠絹不知他早在亭中,見他從屏風後轉出來,不禁嚇了一跳,月牙似怨還嗔的瞪了丈夫一眼。「總算願意出來了。」
他扶起月牙,讓翠絹侍候她到屏風後,然後才對翠緹道︰「去請陳老爺進來。」
翠緹領命出去,不一會兒就領了一個中年男子進屋。
陳老爺便是影衛的陳澤陳頭領,霧娘一看到他,不由渾身微微顫抖起來。
「陳老爺適才在外頭,可都听明白了?」
「是。」陳老爺低頭致歉,「我家這妹子是鬼迷了心竅,才會混賴上小王爺來。還望小王爺大人大量饒了她一回。」陳頭領低著頭一副誠惶誠恐的卑微模樣。
「你家妹子四處混說也不是第一回了,若非小王妃冷靜,與她這般作戲應對,只怕陳兄還被她蒙騙在鼓里。」
「是,都是小人家教不嚴,妹子這般不解事,不止傷了自己閨譽還污了小王爺名聲,待回鄉後,定讓她進廟寺好生清修為自己口業贖罪。」
朱平玨滿意的點頭,又客套幾句,就讓陳頭領將委頓于地的霧娘領走,朱平玨這才扶著月牙出來,「該回去了,樓上正看著煙花,可熱鬧了。」
月牙輕輕頷首,目送小王爺擁著小王妃離去後,待客的嬤嬤腿一軟跌坐在小王妃剛才坐著的羅漢榻上,跟著她進亭子來送茶的小丫鬟一驚,忙上前關切。
「嬤嬤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兒。」嬤嬤一手撫著胸口,一手搭在扶把上。
「嬤嬤,剛剛那是怎麼一回事啊?」
「你們瞧,是怎麼回事?」嬤嬤還沒喘過氣來,說一句就頓一下。
小丫鬟你一言我一句的,自己猜測起來。「我原本猜那位霧娘,肯定小王爺外頭的紅fen知己,不過已經被打發了的。」
「可是後頭听起來又不像。」
「嗯,好像是那位霧娘一直對外胡言亂語,所以小王爺才請了她家兄長來處置。」
「真是可憐啊那位大娘長得真是好看耶沒想到是個病的。」
待客的嬤嬤雖覺得有些不對,卻隱約明白為何要著自己幾個待著,不屏退她們了。
朱平玨與月牙回到樓上包廂時,寶親王與寶親王妃正站在包廂的窗邊往外瞧,天空里不時迸放燦爛五彩的煙花,隱約听到眾人驚呼贊美的聲音,小小和秋冀陽就站在另一扇窗邊往外看,惠芯郡主夫妻已帶著孩子回去自家的包廂,小小見月牙進包廂來,忙伸手招呼她過來,月牙笑眯眯的走過來。
「你方才上那兒更衣去了,去那麼久,剛剛的煙花好漂亮,你都沒看到,真是可惜。」小小挽著月牙的手細數剛才看到的煙花,沒一會兒,燦爛的天空歸于平靜,小小便指著青龍大道上的花燈讓月牙看。
月牙噙著笑順著小小的柔荑往下看,鴻賓樓的角門邊停了輛馬車,原該是昏暗的角門夾道,如今被花燈照得亮如白日,就見一男子將兩名女子推上馬車,看那服色,男子應該是陳老爺,那兩名女子,其中一人當是霧娘無誤。
想到這兒她不禁回頭,在包廂里尋找丈夫的身影,就見他與秋冀陽兩個人坐在桌邊喝茶,寶親王妃坐在另一邊的太師椅上,她朝小小和月牙招手。「好了,煙花看過了,就回來喝茶取暖吧別站在窗口吹風。」
小小拉著月牙到母親跟前,月牙心不在焉的听著小小與婆婆閑聊,直到回府,月牙仍是一副神游九宵雲外的模樣,寶親王妃以為她累了,便吩咐兒子趕緊帶人回去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