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疑點中
秋天正逐步取代了夏日的驕陽,枯黃的葉隨著一陣強過一陣的風,離了枝隨風飄零,坐在顏家派來要接她回去的馬車里,顏荔蓮扯著自己衣服上的絡子,被丫鬟掀起的車簾外頭風一陣一陣的,她看著被風卷著跑的落葉。
「姑娘,您怎麼不跟著大爺派來的管事回府去?」大丫鬟拾兒悄聲的問,美目偷偷的掃向了車外那俊俏的管事。
「怎麼能回去,二哥交代我的事,我沒辦成。」顏荔蓮絕美的臉蛋上沒有任何表情,彷佛是個木人偶似的。
「二爺交代您的事?」拾兒小心的看了眼自家小姐的表情。
「你不知道?」顏荔蓮將視線從車外的落葉上拉回來,落在隨侍身邊的丫鬟身上,嘲諷的看得拾兒頭也不敢抬,才冷哼一聲轉回去看車外。
馬車平穩的往秋家莊去,馬車外的幾名騎士互相交換了個笑容,就這樣一路往秋家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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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波山莊書房里,這一屋子人自然都對顏荔蓮,平日在府中的行為有所了解,秋大哥便苦笑道︰「看來我們要送這尊大神可真是不簡單。」
秋老爺知道顏家派人去接,顏荔蓮卻死賴不走,氣惱的坐不住,拉了二弟往外去。
「這屋子悶死人了,走,陪我過過招去。」
秋展捷對大嫂縱容個外人,在自家為難家人,也不好說什麼。大哥都與大嫂鬧得水火不容了,他再說什麼都是添油加柴,卻解決不了問題,由著大哥拉著一同出了書房。
看看時辰,秋冀陽站起身,環視了眾人一眼,笑道︰「有什麼好為難的。」秋冀陽撢撢身上的衣服︰「女大當嫁,秋家救助顏家人于苦難之中,又幫著教養多年,非親非故實屬不易。」
秋大哥一凜,看向秋冀陽的眼楮,滿是疑問,得到六弟頷首後便心底有數。「六弟放心,這事交給我們去辦得了。」
「那就勞煩大哥了。」秋冀陽便轉身離去。
秋三哥看著六弟悠然離去,忍不住轉頭跟大哥抱怨。「大哥你就這麼接下?萬一還送不走,可怎麼得了?」秋三哥見識過那女人一哭二鬧排揎人的丑態,自認自己應付不來。
「送不走?笑話了,我們秋家人,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嬌女?」秋大哥眼中精光一閃,秋四哥听聞心頭一顫。
「大哥?」他吶吶的道。
秋大哥看了他一眼,嘖了一聲,不理會他,兀自領著秋三哥走人,倒是二姐夫與他多說了幾句,他便拉著二姐夫。「二姐夫,你也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她有苦衷的。」
「四弟,听姐夫的勸,你對她還是別太上心的好。」
「她真的……」
「顏姑娘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一個人。」
秋四哥還想說什麼,卻讓二姊夫揚手制止。「你記得她來到府中時幾歲?」
沒有遲疑立即回道︰「十二歲。」
「十二歲不似牙牙學語說不清話的娃兒,她裝啞十多天,一開口便道六弟與她訂有婚約,娘是因為六弟擅自私定婚約氣昏頭了,才會沒發現當中疑點重重。」
二姐夫落坐秋四哥身邊的太師椅,細細的分說︰「六弟是個什麼性子的人,外人不清楚,你我還不明白嗎?。」
「六弟自小固執負責,練功從來不打折扣。」
「就是。不管分派他什麼差事,他那次出過差池的?我們都視照看那幾個小的為畏途,可分派他照看,他那一次出過差錯,沒把人照顧好?那時的他才幾歲。你想,這樣的六弟,長大後有可能真與個來歷不明的丫頭訂了親,送回家里卻不曾交代半句?」
秋四哥點頭,確實不可能。
二姐夫笑著對上他的眼。「一開始,大家都說六弟願與生死未卜的小郡主訂親,是因為責任心作祟,我看卻不然。」
「二姐夫何出此言?」
「六弟對小郡主是真有心的,看看小六拚命的樣子,雖然說福安商業協會背後有寶親王這座大山,但,福安商業協會可不只走官道,鏢局走鏢這種事,跋山涉水走的地兒可都不是什麼太平地,江湖上的人憑什麼給面子?你以為憑的是咱們秋家莊?我們是護衛,官場富豪也許識得我們,可江湖上那些人看的是實力,那些年你也幫忙過幾回,你自個兒說吧照六弟拚搏的樣子,他是個明面上做一套,私下又一套的人嗎?。」
「當然不是。」
「那你為何還會被她給蒙騙?相信小六明面上做給寶親王看,是個痴心的,私底下卻又與顏姑娘訂下婚約,只待十年期到,找不到小郡主,他便娶了顏姑娘呢?」
「我……」秋四哥被問得啞口無言,他無法否認,自己信了顏荔蓮的話,所以對小六很不喜,認為他兩邊許諾,日後小郡主若找到,顏姑娘豈不白白空等?委屈了顏姑娘。
娶了寶親王的女兒,有個這般蠻橫的父親,肯定是容不了女婿納妾的,那顏姑娘豈不是正室沒著落,連妾室當不了?
因此他對時常哭得梨花帶淚的顏荔蓮,便充滿了憐惜之心。
見秋四哥表情陰晴不定,二姐夫輕嘆一聲,站起身來,用手在他肩上用力一按。「四弟你好好想一想吧自家兄弟不信,偏信一個別有居心的外人,照六弟方才所言,顏姑娘被搭救入秋家莊都是人精心設計的,只怕你早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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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寧州的別院里,寶親王妃鐵青著臉,听著元嬤嬤稟報打探來的消息。
「你確定?」
「確定。親王妃,我們,我們被耍了啊」元嬤嬤咬著牙恨道。「那個賤種已經在幽州的別院里成親了。老寶親王、老親王妃及一班顯貴都去了,就連皇帝皇後都御賜了不少東西,還是五皇子親去宣的旨意。」
「可惡。」蘇千靈氣極的將手邊的白甜瓷茶盅用力摔出去。
屋里就只有元嬤嬤在,她原就靠在蘇千靈身邊說話,茶盅這麼一摔,那熱茶竟有泰半潑濺到她身上,元嬤嬤當下就縮了縮身子,抬眼看了眼寶親王妃,只見她艷麗殊容惱怒的扭曲成團,便不敢再動半分,靜靜的侍立,等著主子的怒火減退。
想到那個賤種竟越過自己的女兒先出嫁,蘇千靈氣不打一處來,原本想著來到寧州,以嫡母的身份也能壓壓柳依依,沒想到,竟然被擺了一道,朱映柔根本不在寧州出嫁。
而她和女兒兩個人,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三災八難的,不是她病就是女兒病,一路不順遂,好不容易來到寧州,卻赫然發現,在寶親王名下的寧州別院狹小不說,還地處偏遠,光是從城里過來便得耗上一天的功夫。
「明珠呢?還是高熱不退?」
「是。」元嬤嬤想到大郡主便頭痛,什麼時候不病,偏到了這荒郊野地的寧州別院就病了,連找個大夫都不方便,若是寶親王妃願意將就,讓別院附近鎮上請來的大夫給瞧瞧,大郡主的病興許早就好了。
只是寶親王妃不肯,認為鎮上的大夫不牢靠,硬是讓護衛去了城里請知名的大夫過來,可是這一來一往就得兩天,萬一耽誤了病情,可怎麼得好?
女兒是蘇千靈的,她不放心鎮上的大夫,誰勸得了她?元嬤嬤嘆口氣,不敢多言。
「這幫子混球,讓他們去城里請個大夫,這般慢騰騰的,明珠要是有個什麼不妥,我非剝了他們的皮不可。」
護衛們知道大郡主病了,要請城里的大夫看診,二話不說便立馬上路,她們一行人出門在外諸多不順,元嬤嬤原疑心都是這些護衛大爺們搞的鬼,可在看到人家明明累得睜不開眼,還是換裝出門請大夫後,那點子疑心便全丟到九霄雲外去了,此時便不免為護衛們說話。
「親王妃息怒,寧州別院地處偏僻,就算他們有通天本領,也沒辦法即來即去,更何況他們還得打听那位大夫出名,否則貿然找了個不入流的大夫來,耽誤了大郡主的病,可怎麼好?」
蘇千靈听了這般勸說,才稍熄怒火,只是能仍掩憤然,她起身前去朱明珠的院子。
一路行來,丫鬟僕婦低眉順眼很是恭敬,看得蘇千靈心情舒暢,這些侍候的人總算有些眼力,知道得討好她,就是有一點不好,想要探問什麼,硬是探不出個頭緒來,想到這兒,蘇千靈面上沉凝,想著女兒的終身、想著與朱天佑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想著夾在她和朱天佑之間,美麗嬌弱虛偽陰險的柳依依。
原本想來到寧州後,她能一解柳依依的神秘面紗,多年來,這個女人讓她如鯁在喉,卻絲毫動不得她,面對這樣一個踫不到模不清的對手,蘇千靈憤恨于心卻只能恨恨的吞下惱怒。
她不懂,朱天佑這樣的一個男人,怎麼受得了一個嬌弱不堪、遇事只會哭泣的蠢笨女人?他怎麼能輕信外人,質疑自己下手殺害他的那些庶子女們,卻不曾給過自己為己辯護的機會,他怎麼能?
他們兩個才是夫妻的,不是嗎?
輕盈蓮步隨著心思流轉而沉重,最後,她重重的站定,看著眼前小跨院。「元嬤嬤,你說這寧州別業這般偏遠又如此狹小,他是怎麼一住近三十年,就不肯回京里來呢?」
元嬤嬤惴惴不安,不敢應話。
她早有懷疑,這里根本不是寶親王居住的別院,可是別院門上明明掛著匾額,上書寧州別院,她還特地瞧了仔細,是老寶親王的墨寶,如果這里不是,那麼真正寧州別院又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