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失策下
九峰山寧陽侯世子別莊,正院後園藏書樓頂樓,門窗微開,沒有間隔通間的樓頂,四周放了燻籠,這樓沒有書架或是桌案,僅有一張羅漢榻置于角落。
這個地方被寧陽侯世子拿來當練武室。
此時外頭風雪不止,屋里的世子正練著武,只見他動作利落虎虎生風,全然沒有平日氣虛體弱的樣子。
收拳靜默片刻後,他方轉身走向羅漢榻,榻旁放著燻籠及小爐,一旁侍候的小廝忙遞上溫熱的巾帕,世子接過隨手擦了因激烈運動泛紅冒汗的臉,順手就將帕子丟回給小廝。
「世子爺,那頭傳消息出來了。」小廝侍候著主子坐下,從小爐上提起水沏了茶,端給世子後才輕聲的說。
「哦?怎麼樣?」世子接過茶碗,聞言眼楮閃亮潮紅俊臉上滿是興奮期待。
小廝滿是雀斑的臉上沒有表情,可眼楮閃呀閃的。「姐姐說她們讓秋六爺給遣到外院的女客院去。」
「哈果然。」世子開心的跳起,渾然忘了手上還端著滾熱的茶碗,差點打翻了茶湯,嚇得小廝驚慌張羅著要幫世子擦拭茶水,卻發現主子的茶沒灑出來。
「你忘了我已非吳下阿蒙。」
「是奴才的錯。」小廝羞慚的低下頭。「忘了世子練了武。」
世子卻嘆道︰「若非你一家上下忠心耿耿,我那能好端端的活到現在,更不用說建了這座武場,還拜了師父練武強身。」
小廝則道︰「是侯爺夫人仁善,救了我們一家子,我們只是感恩圖報罷了。要是夫人還在,看到世子如今身子健壯,不知該有多高興。」
一時之間,主僕二人都沈浸在回憶里,良久世子才問︰「你姐還說了什麼?」
小廝眼楮一亮道︰「姐姐說,她們被安排住的客院,與小王爺住的院子很近,她會伺機而動。」
「那就好。」仰起頭,榻旁的牛角燈映照出世子滿眼的算計,看著頭頂的承塵,他在心里冷笑,父親要求他做的事,他已經照辦,接下來就看,是他的人厲害,還是父親的人高竿。
※
遠在滇州郡都縣的知府,正院書房里,顏荔蓮的二哥顏荔豐才剛接到訊息,得知寧陽侯世子竟然藉試探秋冀陽的機會,塞了四個美貌妖嬈的丫鬟,讓顏荔蓮帶進秋家莊去,而妹妹竟連婉拒一句都不曾,差點厥倒。
「爺,姑娘實在太過憨直了,這次讓寧陽侯得逞,只怕姑娘身邊不再清靜了。」
「哼」顏荔豐端肅的國字臉一板起來,甚是威嚴。「那個傻蛋,叫她好好听顏嬤嬤的話,偏要自做主張。」
一旁的幾個幕僚文士低頭不語。
他們早跟公主說過,顏荔蓮美則美矣,卻非正室所出,身份上就低了些,自幼喪父,嫡母不曾悉心教導,其後嫡母辭世,由嫡母娘家收養,縱使學了皮毛,也不過是徒具大家小姐的架子,卻無絲毫名門千金的內涵。
但是顏荔豐對這位庶出妹妹,卻是頗為看重,不止時常捎帶東西給她,還力薦她成為進入秋家莊的棋子,也不知走了什麼狗運,竟然那樣一個任性嬌縱的千金大小姐,得了秋老太太的緣,這一點讓大家百思不解,只能說顏家兄妹運氣真的很好。
顏荔豐跟庶妹很少見面,卻透過母親留下的顏嬤嬤,對顏荔蓮的事暸若指掌。
他緊蹙眉頭看著案上的卷宗,最上頭擺的是來自公主府信函,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態度,從未因為自己受重用而有所改變。
「你們知道岳家的近況嗎?。」顏荔豐抬頭注視幾個幕僚,他們茫然的回望他。
「爺,岳家向來都是由誠爺打理照顧的。」
「您怎麼會問起岳家來?」
「公主府來信問的,誠爺三個月多前出使東瀛洲,卻沒將這事交托出去,如今已然三個月不曾有岳家的消息。」顏荔豐將信函遞給離自己最近的幕僚。
三個月?公主府竟然在曹大老爺出使三個月多後,才發現沒有岳家的消息傳回?
幾個文士面面相覷。「公主來信,是希望爺派人去查探嗎?。」將信遞回給顏荔豐的文士,遲疑的開口問道。
顏荔豐苦笑。「滇州離萍州相隔何止千里,公主若真想知道女兒、女婿的消息,怎麼會拐個大彎的找上我?」
「那是……」
「只怕岳老爺已然月兌出公主的掌控,找上我,只怕公主已然對我有所戒心。」
「爺對公主向來忠心,公主竟還要如此試探」幾位幕僚義憤填膺紛抱不平,唯有顏荔豐自己心里明白,公主會對自己試探,肯定是知道了些什麼只不過岳老爺與公主來往密切,情份絕非一般姑佷可比擬,岳老爺若是與公主府疏遠,所為何來?
※
冀福院里,丫鬟、僕婦們動作輕盈的開始忙碌的一天,雪絨輕盈的在風里翩翩起舞,東廂的貴客擁被高臥,探看的丫鬟在帷幔下瞧了瞧,回頭對另一個丫鬟搖搖頭。
「小王爺還在休息。」
「姐姐去跟安梅姐姐說一聲吧免得一會兒六爺或六夫人問。」
「嗯。」
兩個丫鬟悄聲的退出內室,對在東廂堂屋的小丫鬟們吩咐當心後,便相偕離去。
冀福院正房東稍間里,小小在丈夫的懷里伸了個懶腰,引來男人親昵的擁抱。「睡飽了?」
小小在秋冀陽懷里點頭。「要去跟母親請安,不能太晚起身。」
「方才母親已經讓人傳話過來,下著雪,她身子又不適,免了大家去請安。」
「呃……身子不適,要去侍疾嗎?。」
「不用。母親也免了大家過去侍疾。你有孕在身,七弟妹也有喜。」
「七弟妹也有喜?」小小翻個身,下巴靠到秋冀陽的胸上,秋冀陽干脆將老婆挪到自己身上。
「是啊說起來七弟妹從十六歲進門,到現在二十有五,卻一直沒有生養。」
「是都沒消息?」
「不是,我听大嫂說,她懷相都很好,可是就是保不住孩子。」大手溫柔的撫過小小柔順的黑發。
「要不要請表嫂和表姐幫她看看?」小小有些遲疑。
「可以嗎?。」秋冀陽知道這兩位是郎主夫人特意從藥谷派來的,若非必要,實在不想驚動她們。
「我問問吧」小小伸手撫過秋冀陽長了胡庛的下巴,小小好奇撫過短短的胡庛,小小的指尖流連在那刺刺的觸感。
秋冀陽卻覺一緊,趴在他身上的小小,立刻感覺到那緊繃的灼熱的挺起,笑著要滑下他的身體,秋冀陽順勢將她壓在床褥間,用剛剛她玩弄的下巴胡庛撫弄她嬌女敕的臉頰。
「冀陽哥哥……」大手在她身上挑起情熱,小小嘟著嘴抱怨男人的需索。
「放心,我會小心的。」靠在小小如玉的耳旁低聲保證,看著紅暈從臉頰燒往耳朵,然後一路漫延而下,將白色中衣下的肌膚染上紅,他才滿意的含住柔女敕的耳垂,撥開中衣露出他渴望的身子,大手探入,細碎的申吟在床幃間傳開來。
隔開內室的厚重暗紅梅花錦織帷幔外,安梅與安蘭兩個人臉蛋緋紅,六爺……跟夫人真是恩愛啊
嗯哼兩人小心的移開腳步,往外來到堂屋。蘭香正領著幾個小丫鬟捧著水盆要進次間。
「先別忙,你讓人去小廚房準備熱水吧」
蘭香臉蛋一紅點頭離去,小丫鬟們捧著水盆不知所措,安梅笑著指揮她們去西次間忙去。
去侍候小王爺起身的丫鬟挑簾進來,安梅知道小王爺還未起,便吩咐她們去守著。
又讓人將早膳備好,放在小廚房里熱著,將所有事情都交待好後,安梅和安蘭便進東次間里,拿了繡籃坐在臨窗的小杌子上。
「梅香昨晚又去找貴珠了。」
「唉」安梅輕輕嘆口氣。「真是的,梅香就非要走這條路嗎?。」
「人各有志。」安蘭扮了個鬼臉。「她才多大啊就急著要往六爺跟前湊,真不知道她腦子是怎麼想的?」
「姐兒愛俏,誰讓我們六爺長得好,又一心一意對夫人好,梅香才幾歲,戀慕上六爺也不是件難事。」
安梅也朝安蘭扮鬼臉。「希望夫人趕緊想個法子,把她處理了。」
「還有貴珠呢四太太還沒回來,要揪出她們兩,怎麼能漏掉趙嬤嬤呢?」
安梅分了線穿了針,拿起繡棚開始繡起花樣子上的葉子。「顏姑娘可能親自去跟趙嬤嬤打交道嗎?。」
「怎麼可能她那種性子,我听大太太身邊的丫鬟說,顏姑娘有事要找大太太,都不屑跟她們說話的。」安蘭也拿起另一個繡棚,繡起牡丹花樣子來。
「那……」
「都是由她身邊的拾兒跟她們說,然後見了大太太之後,顏姑娘只跟大太太這當主子的說話。」安蘭道。「听說她連對大太太說話,也是降尊紆貴的口氣呢」
安梅繡了幾針後,抬頭道︰「不會是那個拾兒吧」
「拾兒啊我看也不可能,二姑女乃女乃的陪房嬤嬤說,拾兒姑娘不像是個侍候人的丫鬟,她那副死樣子比秋家莊的主子還像主子呢」
「那……是誰有這能耐,能說動四太太身邊的嬤嬤?」
「不知道,顏姑娘身邊應該還有人吧」
內室里的小小香汗淋灕偎在秋冀陽懷里,小臉潮紅渾身癱軟。「冀陽哥哥還說會小心。」
秋冀陽渾厚的笑聲震動了胸臆,小小听著耳下強勁有力快速跳動的心跳聲,將手撫上健壯厚實的胸膛。「還在皮?」
「沒有。」小小感到大手又開始在身上游移,趕忙提起精神抓住肆虐的手。「冀陽哥哥听到了嗎?。」
「听到什麼?」
「安梅她們說的話。」
秋冀陽想了一下道︰「你是說她們在猜是誰去說動四嫂身邊的嬤嬤?」
「嗯。」
「應該是她的那位嬤嬤吧」
小小听了不由暗暗驚嘆,秋家莊非富非貴,卻如此厚待個寄住的客人,侍候的丫鬟不說,竟然還有這麼為她鞠躬盡瘁的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