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行蹤中
秋冀陽帶著平喜幾個去了後山,五爺知道六弟過來,急匆匆的從山梯小徑下來,看到五哥滿頭汗的跑下來迎接,秋冀陽揚起一抹微笑。
若說家里誰是大哥之外最疼他的,就屬五哥了。
娘親親自哺育照顧五哥,直到臨盆之際才將五哥交給女乃娘看顧,剛生下來的秋冀陽最常接觸的就是五哥,後來七弟、八弟相偕來到秋家莊,秋母專心照顧他們兩個,根本沒有心力分給才滿月不久的秋冀陽。
覺得弟弟好可憐的五爺,總是拉著女乃娘陪著他身邊。
他三歲剛始習武,是五哥在旁邊陪著練,他不懂為什麼自己摔倒了,娘親不會抱著他哄他,卻抱著七弟八弟哄著時,是五哥笨拙的抱著他拍著、哄著。
大哥雖然疼他,卻有太多弟妹需要他看顧,五哥與他相差兩歲,很多時候是五哥陪著他度過的。
看到六弟臉上的笑容,五爺有些恍惚,多少年不曾見過六弟這樣子笑了?
十年?
最後一次見到時,就是爹帶著他們幾個去滄山別院,探望二叔和六弟的時候,六弟正哄著小郡主,就是這樣溫柔的笑容,讓人暖到心底。
那之後,沒多久就傳來惡耗,從那之後,六弟就不曾再有過這般的笑容,如今這笑總算回來了。五爺看得心里一軟,腳下不停,不一會兒就站在秋冀陽跟前。
「六弟是特意來看那些小崽子們的?」
「特意尋五哥來的。」
五爺听了一喜,嘴角微微翕合卻說不出話來,只手大力的拍著秋冀陽的背。
「爹和八弟都在練武廳?」秋冀陽問。
五爺點頭,拉著他小徑半道上另開的一條小道走。
「這里是……」小道蜿蜒曲折,不是刻意開的道,倒像是經常有人行走而開出的便道,地上鋪的石頭有大有小,石面非常的不平整。
五爺笑道︰「認出來沒?」
「這是往石洞溫泉的路?」秋冀陽想了下,想起幼年曾隨幾個哥哥去的石洞。
「是啊也不知是給那幾個猴兒發現了,我們那時候沒那個閑空,更沒那閑心,去整這些東西,他們倒好,竟然有本事給整出這麼條小道來。」五爺邊說邊在前引路,跟在秋冀陽身後的平喜幾個好奇的睜大眼,打量著這野趣十足的小路。
走了半刻鐘才終于到了山洞前的小空地,周遭大樹參天,由上往下看,只會看到綿密林蔭,萬想不到這兒有個山洞。
有人在空地上弄了套石桌石椅,刀法樸素憨實,沒有華麗的雕鑿,秋冀陽見了嘴角微勾,看來不只是那些小崽子們參與了修築此地,五哥也參了一腳啊
五爺笑著領他們進入山洞,洞口很狹小還有蔓藤半掩,進了山洞後,卻是另一番景象。
第一層山洞不大,幾張交椅、幾桌就放在洞月復中央,天青團福椅帔上還放在柔軟的毛皮,雖然洞里比外頭暖和,卻還是備了燻籠、腳爐等供取暖用品。
蘭草、水仙養在深藍的花盆,擺在角落的高幾上,還有幾棵盆栽,間中還結幾顆金黃的果子。
「你們就坐這兒候著吧」五爺轉頭對貴喜幾人交待,指了右側帷幔,「那後頭有水、有爐子還有茶,你們去一個燒水沏茶。」
貴喜應聲去了。
五爺這才領著秋冀陽往左側帷幔行去,牆上明亮的火把,照亮了甬道,跟在五爺身後的秋冀陽慢慢走著,幼時的回憶涌上心頭。
「五哥,這是往溫泉去的?」
「是啊那旁邊我弄了間房,很隱密,其它人不知道。」五爺像是個在獻寶的孩子般,眼楮閃閃發亮,臉龐也亮了起來。
「五哥真是花了許多心思。」
五爺長嘆一聲。「我那兒也不能去,只能待在秋家莊里,天天教著那些小崽子們,若是不花點心思在別的事情上,只怕總有天會受不了。」
五哥性子直爽憨厚,能在後山教武表示他的武藝是受到那些師父們肯定的,可惜的是,他甚少擔任護衛的工作,也因他溫和,教起孩子們來,總是特別有耐心,那些師父們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人手呢?
就像十弟,長得好、性子好,武藝高腦子又靈活,讓他保護那些富貴人家的寶貝,最是妥當不過,只是那些寶貝們,男男女女皆有個明顯的特點,就是脾氣都不好,也就是因為脾氣不好,才會得罪人,需要被送出門暫避風頭。
像那個嚴十八,就是一例。
若是五哥去,只怕壓不住任性的嚴十八,也做不出像十弟那般理直氣壯易容的手段來,不過……看了眼五哥肖似父親的國字臉,五官端正卻遠不及十弟俊美飄逸,他去保護點子,必不會像十弟那樣引來別有居心的人。
前方隱隱暖和的水氣,應是那個溫泉池子,只見五爺伸手在甬道右側的牆面上一推,秋冀陽才發現右牆上有扇如甬道壁面一般的門,他驚異的站在門前細細端詳著。
「五哥,我只道你喜歡拿刀雕些東西,沒想到連木頭也能讓你雕出這般栩栩如生的壁面來。」
「別笑話我了。我啊什麼都不會,大哥和二姐夫擅管人接事,三哥寫得一手好字,四哥再不濟喝酒應酬總少不了他,七弟滿月復文章如今在家教孩子們啟蒙,八弟他們幾個都能獨當一面,出門接差事,只有我。」
五爺有些頹然,不過立即又開朗的笑起來。「來來來,坐坐看。這套桌椅是我費了一年才弄好的。」他拉著秋冀陽坐到大圓桌旁,獻寶似的取出他做的一些小玩意兒。
環顧室內,屋子里空氣清新,沒有洞穴一般會有混濁的氣味。
似乎看出六弟的疑問,五爺拉著他起身走到右側,屏風後頭是一處洞門,出了洞門放眼望去盡是綠樹扶疏,仰頭可以看到上方的天空飄下雪花,但卻突兀的在樹梢處化成水滴,于是樹上頭下雪,樹蔭下卻細雨霏霏。
秋冀陽沉吟半晌才道︰「五哥,我與父親、大哥他們商議過了。」
「商議什麼?」
秋冀陽將他們在景波山莊時所談的事,跟五爺說分明,五爺听得眼眸興奮異常。「只不知五哥的想法為何?」
「我?要是可以,我想要出去四處走走。」五爺低下頭。「我也想帶你五嫂四處走走,成天悶在家里……」
「三哥和四哥說了,家里在外頭設據點,他們很樂意過去坐鎮。」
「是嗎?。」五爺抬頭看秋冀陽。「我是沒法子像他們一樣,在外頭坐鎮,但是能四處轉轉倒是挺好的。」
「五嫂才滿月不久,五哥若是要帶著全家人出游,可能得緩一緩了。」
兄弟兩邊說邊走回山洞里,五爺提醒秋冀陽得當心顏荔蓮。
「早日把四哥派出去也好,他的心思實在太明顯了。」
秋冀陽不由暗暗撫額興嘆,連五哥都看出來,四哥對顏荔蓮的傾心,四嫂卻渾然不覺,該說她心思粗疏還是心思根本不在四哥身上?
※
出了溫泉山洞後,秋冀陽與五爺一同去了演武廳,看了五哥口中的小崽子們過招,費了些心神與教武的師父們談了話後,秋老爺屏退所有人,只留下秋冀陽身邊侍候的守在演武廳外,讓人請了七爺過來,父子幾個人密談至到天色昏黃。
秋冀陽帶著七爺下山,五爺、八爺則送老爺回正院去。
在七爺院門前,秋冀陽轉身要走時,七爺出聲喚住他。「六哥。」
秋冀陽回頭,看他一副歉然嘴角翕翕,便道︰「進去吧晚了,弟妹才有喜,別讓她操心。」
「是。」七爺神態黯然走進黑漆院門里,秋冀陽嘆了口氣,大步往冀福院去,貴喜幾個跟在後邊,忍不住模模肚子。
「回頭我請安梅做些好吃的給你們。」秋冀陽頭也沒回的道。
貴喜忙道︰「謝會首。」
平喜跟著道謝,雲喜反應最慢。
走了沒多遠,秋冀陽就听到前方不遠處轉角的樹叢處有聲響,他停下腳步輕聲對貴喜幾個說,「我先回去,你們慢慢走。」
「是。」雲喜大聲應道,立刻被平喜伸手摀進嘴,得到貴喜狠瞪一眼,雲喜委屈的垂下眼,秋冀陽笑著搖頭,徑自提氣點過樹叢,幾個跳躍掠過掛了銀霜的松樹枝椏,直往冀福院去。
貴喜幾個見會首離去後,才慢慢走回冀福院,貴喜邊走邊覺得不對,讓雲喜走在前。
「貴喜哥為什麼要我走在前頭?」
「別問,你做就對了。」貴喜壓低了嗓子吩咐道。
雲喜乖乖的走在前頭,心里直納悶,不是說長幼尊卑有序嗎?他年紀最小地位最卑微,貴喜哥卻叫他走在最前頭?
往前走了十來步,就來到小徑的轉角處,右側小山坡上突然傳來一聲嬌呼,然後噎住,不待大家看清楚,一團紅雲伴著香氣從上而下席卷而來,雲喜還沒反應過來,就讓一團香氣壓得喘不過來。
「姑娘」拾兒嬌呼從樹叢旁的大樹後轉出來,原本做作的嬌呼聲,立即轉成了驚叫,她邊叫邊沖過來,看清眼楮跌成一團的人時,拾兒怔住,怎麼會這樣……